陇南行 | 铁凝：从未忘记“香雪”
从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倶欢颜”，到于谦的“但愿苍生倶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文人胸中自有丘壑，心系黎民苍生。
“而一个写作者，只有像谷穗对大地深深弯下腰那样，对生活深深弯下腰去，才有可能听见大山深处一个女孩子的心跳，才有可能捕捉到一个时代富有活力的脉动。”
——中国文联主席 中国作协主席铁凝
铁凝作品《哦，香雪》发表于1982年的《青年文学》杂志，1983年春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哦，香雪》（连环画） 王玉琦绘
小说里，主人公香雪用一篮子鸡蛋换来火车上乘客的一只铅笔盒。30多年以后，铁凝这样回忆《哦，香雪》：
为了这件样式新颖、带有磁铁开关、被香雪艳羡不已的文具，她冒险跳上火车去做交易，交易成功，火车也开动了，从未出过家门的香雪被载到下一站。
香雪从火车上下来，怀抱铅笔盒，在黑夜的山风里独自沿着铁轨，勇敢地行走三十华里回到她的村子。以香雪的眼光，火车和铅笔盒就是文明和文化的象征了，火车冲进深山的同时也冲进香雪的心。
”▲《哦，香雪》（连环画） 王玉琦绘
30多年过去了，高铁时代的“香雪”们虽然再也不需要像“等待恋人一样地等待火车”，但是她们依然对于文明和文化有着同样深深的渴求。身为中国文联主席的铁凝从未曾忘记过这一点。
▊ 到基层去
中国文联文艺志愿者服务团，总是不断地下到基层，去到最贫困的地方，为“香雪”们带去文明的气息，带去艺术的滋养。
▲王丽达演唱为甘肃陇南武都区创作的《橄榄梦》
7月18日晚，一场盛大的文艺演出在国家级贫困县甘肃陇南举行。这是铁凝带队的中国文联文艺志愿服务团为当地群众送上的慰问演出。
▲关牧村演唱《打起手鼓唱起歌》
▲平安演唱支教主题歌《姐姐》
▲琵琶演奏家方锦龙现场演奏了一曲唯美婉约的《忆江南》
▊人民需要艺术
盛夏的七月，武都漫山遍野的花椒树上，一串串熟透的花椒果缀满枝头，鲜红欲滴，阵阵山风拂过，椒香四溢。
铁凝在参观沙坪村的花椒基地时，建议将摘下的花椒替代嘉宾的胸花。这一创意也成为当天晚上文艺演出的一大亮点，很多演员上台表演时都在胸前佩戴了花椒。
▲晚会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主持人张蕾（左）和相声表演艺术家周炜（右）联袂主持
甘肃省陇南市武都区早在20年前就已确立为中国文联的定点帮扶对象。
除了物质上的援助，中国文联几乎每年都有文艺工作者陆续走进武都，用笔、用歌声描绘武都，用舞蹈、用影像记录武都。
▲文艺志愿者在甘肃陇南体育馆进行慰问演出
为什么要把文艺带到贫困的地区？中国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李前光讲了一个故事：
2009年，新中国成立60周年之际，中宣部、文化部等11部委联合发起在全国推选100位为新中国成立做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
在几个月之内，有将近一亿的人民群众参与投票。最终推选出的名单令人惊讶。除了李大钊、刘胡兰、董存瑞等革命英雄之外，文艺界还占了五个名额，包括鲁迅、闻一多、聂耳、冼星海、郑律成。
李前光说，这就是艺术的力量，“艺术对人民群众的价值是金钱所不能代替的”。
▲女高音歌唱家、国家一级演员王莉对当地声乐爱好者进行培训
一间二三十平的教室，坐满了上百位声乐爱好者。晚到的人不得不挤在教室后排和两侧。没有空调，超过30 °C的室温也比不上人们前来听课学习的热情。
▲甘肃陇南的声乐爱好者参加中国文联文艺志愿者的培训
女高音歌唱家王莉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受：“我觉得这里的文艺音乐爱好者们真的特别需要我们”。作为一位常年在舞台上演出的演员，这次分享和交流让她觉得自己更“接地气”了。
而在另一场由文艺志愿者指导当地中学生排练文艺节目的活动中，铁凝的感触更加深刻。
来自西南科技大学的文艺支教老师，带领学生们排练舞蹈节目《大山课堂》，内容就改编自发生在他们身边的真实故事。支教老师与孩子们朝夕相处，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当支教老师因为母亲的催促不得不离开大山，孩子们围住他，哭着央求：“老师你别走！”
▲铁凝与甘肃陇南滨河中学的孩子们
这群小演员们大多来自偏远的山区，有着与大自然亲近的健康肤色，头上扎着两只蹦蹦跳跳的麻花小辫儿，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阳光，大方，不怯场。排练结束后，孩子们围在铁凝身边，铁凝忍不住问：你们长大了要当舞蹈家吗？
孩子们异口同声：要！
铁凝说：“这叫欢乐，孩子们在舞蹈当中得到了欢乐。我感觉到了艺术对他们的滋养。所以扶贫，教育非常重要。艺术教育在其中也很要紧，人民确实需要艺术。”
▊ 艺术需要人民
陕西老腔里面有一句歌词，唱的是“汗珠子摔八瓣”。一步步从基层走上舞台的王二妮，多年后再次回到基层，她也感触颇多：“如果没有真实的生活体验，作者绝对写不出这么深刻，这么厚重，这么生动的歌词，让人听了以后就感觉有生活，有画面。”
▲王二妮体验农民的生活
关牧村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到云南贵州、新疆等少数民族地区演出，到现在跟随中国文联文艺志愿服务团到各地参加慰问演出，几十年如一日，到基层为人民歌唱几乎已成为她的生活方式。
因为演出顺序比较靠前，她在路上就开始练声，进入后台，服装换好便坐下闭目养神。这是她多年演出的一个习惯，静心以将自己的状态调至最佳。
▲关牧村演出前闭目养神
铁凝也倡导青年文艺工作者要学习前辈艺术家们的风范，把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真正落到实处。
铁凝说：“在我看来，文艺扶贫其实是双向的。当文艺家把文学、艺术送到贫困地区的人民之中时，艺术家本身也在给自身的创作库存补充给养。我们精神上贫血，艺术创造灵感枯竭，永远需要到人民中、生活中去补充，在丰厚斑斓的现实生活中，在人民中不断坚定我们的信仰，涵养我们的情怀，以此获得创造的灵感、动力和能力。”
▲甘肃陇南文艺志愿者服务团合影
路遥曾经说过，一个作家要有两副镜子。对待生活要有一副显微镜，同时还要有一副望远镜，即个人视野的打开。
一个文艺创作者，除了要熟悉自己的生活，脚踏自己的土地，还要把眼光放高远，超越生活本身。深入生活，扎根人民，这不是一过性的举措，而是所有有抱负的艺术家理应一生遵循的铁律。
在与铁凝简短的接触中，她始终给记者一种温暖、谦和的印象，与她充满暖意和温馨的文字如出一辙。
近年来，肩挑中国文联和中国作协主席两大重任的铁凝，一直游走在主席和作家的双重身份之间。一方面，她要全力做好中国文联和作协的工作，组织各项文艺创作和服务人民的活动，努力促进中国文学走向世界；另一方面，她也从未停下创作的脚步。
▲中国文联主席 中国作协主席 铁凝
因为缺少完整的时间，这些年，她的小说创作以短篇为主。铁凝不无遗憾地说，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做一名专业作家了。
但文学说到底是人学，展现对人的关照。一方面铁凝没有，也不会放弃写作；另一方面她也在文学之外，寻找到另外一种关注人的方式，那就是和艺术家们一道珍爱艺术，亲近人民，亲近生活，叩问良知，诚实创作。
（本文部分图片来自摄影师卢业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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