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 让人心底柔软的《四个春天》
文／马戎戎
有人说，看了纪录片《四个春天》以后，觉得自己过的是狗日子。
低成本，无技巧，个人化的纪录片《四个春天》，是北漂了29年的贵州人陆庆屹以自己父母为主角，以他们的普通生活为拍摄对象的一部影片。
▲《四个春天》的两位主人公
2013年，陆庆屹在豆瓣上发布了两篇关于父母的文章，引起了巨大反响，这让他有了用影像纪录他们的日常生活的念头。由于他长期在北京工作和生活，只有春节才能回到贵州老家，于是，一连四年，每年春节回家，他都拍下和父母相聚的日子。这些影像，断断续续拍摄、记录了250个小时，他剪辑了1年8个月。影片完成后，这部电影在豆瓣拿下8.9高分，并且获得FIRST最佳纪录片奖。
我爸做什么事都悄无声息的。比如他在睡觉前，会不声不响到每个人的房间打开电热毯预热，然后下楼和我们坐一会，所以家里人每天钻被子时候都是暖烘烘的。每天吃完饭，你稍一放松，他已经偷偷把碗洗了。我过去抢，他一摆手：“哎呀，你进去你进去，谁洗不是洗，洗好就行了，谁来都一样。”
再比方说，有了喜欢的食物，我会想跟谁分享，也就是说，我可能也会吃一点。而我爸则是这样，东西摆在那里，哪怕是他最喜欢的，只要家里有一个人喜欢吃，他就会一口都不动，全都留给你，似乎不经意地把东西放在你面前，就干别的去了，也不叫你吃，什么也不说。
▲家里做了一千来块钱的香肠腊肉，大多数是给我们带回北京送朋友
父母都是动手能力极强的人，天生喜欢劳动，都是不知道累的人，没有拖延症，想到什么事就去做了，大概是那些年的艰苦生活给他留下的财富吧。当初下放到乡下，在那个被世界遗忘的镇子，没有煤炭柴火，煮饭都成问题。其他老师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爸妈却不当回事，一人背着一把柴刀就上山砍柴去了，有时候要走十来里路……我觉得他们俩的生命力都极旺盛，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得住，而且他们也从不试图抗争，似乎生活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爸是文武双全，家里家具都是他打的
我爸天生装有防火墙，百毒不侵，乌七八糟的东西一概屏蔽。学校老师闲暇时喜欢聚会吹牛抽烟喝酒打麻将，所以他不和任何人过多来往，一辈子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因为他根本不需要，他没有需要倾诉给别人的心事，我妈大概是他唯一的知己吧。
他玩心很重，所有的爱好都是自娱自乐型的。首先是音乐，中西方的乐器一概照单全收，吹拉弹唱都懂一些，能摆弄二十来种。第二大的爱好就是爬山和足球，别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条硬汉，爬山我可真不是他对手。这两年受我影响，对曼联也熟悉起来，时常在晚上给我来电话或者短信聊聊比分什么的。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不声不响坐在一边，笑眯眯地听我们聊天。
▲父亲拉小提琴
他还有很多细碎的爱好，比如摄像和制作视频，他一旦出门，不管多麻烦，总会带着个小DV，东拍拍西拍拍，回家了剪成个完整的视频，配上音乐和字幕，自己左看右看，很得意。
▲他总在她身后，所以她一辈子都是安全的
▲下雨了，爸会给妈撑一把伞，尽管她也拿着
在我看来，对于一个家庭，他是最完美的角色，不管对孩子，还是对伴侣，他的理性和感性的投入都是毫无保留的。对身边的亲朋，他也有巨大的感染力。至少对我来说，万一我做了错事，面对他，会感到羞愧，无地自容。所以在我深陷泥潭的少年时期，横行街头的我，也没有太过出格，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总有一种无形的约束力在隐隐地监督。当我发现快要失去控制的时候，才不得不选择了逃离。或许，这就是他的慈悲和奉献作用于我的力量吧！
▲看看这两个不服老的
▲2018年09月03日，不知道谁转了这篇日志给我爸看，他给我回了这条信息，哈哈
——节选自ID：起床，吃饭《我爸》
（这是2012年陆庆屹在豆瓣上所写的日记，
获得了上万的点赞）
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纪录片，《四个春天》不涉及任何强烈戏剧冲突，只有温暖的生活细节。在贵州四线小镇过着平凡晚年生活的一对老人，他们挖药、采野菜、熏腊肠、做蒸碗、修电器、踩缝纫机、看燕子绕梁、给蜜蜂做房子、唱一曲老歌、摇响手风琴、摆弄笛子和二胡…… 全部是最平凡、最真实的生活场景。影片以“时间”为线索，纪录、串联起四年里一家人的生活。
第一个春天里，这个家庭如同任何一个普通家庭一样，步入老年的父母平淡、知足；孩子们像燕子一样散落在外地，只有春节，才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四个春天》剧照
第二个春天，姐姐庆伟生了重病，原本开朗的父母满脸忧愁。命运也没有为这一家人网开一面，姐姐去世了。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时，影片的镜头是克制的，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悲痛欲绝，父母亲疲惫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左）哥哥陆庆松，陆庆屹，姐姐陆庆伟（右）
▲《四个春天》剧照
第三个、第四个春天，经历了丧女之痛的老人，逐渐接受，慢慢回到了生活的正轨。尽管还会在姐姐的遗像前偷偷抹泪，但父亲已经决定“要每天为家里做一件事”，而母亲也捧起了绿植，感叹道“心旷神怡啊”。经过了伤痛，他们似乎更加懂得了相濡以沫的意义，他们一同学习使用微信，在电脑前眯着眼上淘宝……这对老人总能在苦中作乐，找到生活的方向和目标。而儿子们也更懂得和珍惜相聚的意义。
▲《四个春天》老两口看使用说明书
▲《四个春天》老两口用放大镜看手机上的字
生与死、拥有与失去、幸福与悲伤、团聚与残缺……一系列命题都蕴含在看似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里。
儿子的衣领乱了，母亲要帮他整理，儿子一边嘟囔着不用，一边顺从地任由母亲处置；家里条件简陋，但母亲仍能用最简陋的工具，做出胖嘟嘟、油汪汪的腊肠，等孩子们过年回家来吃。父亲吹起笛子，母亲缝补衣服，这些都是最平凡家庭里最常见的细节，但当它们被串联、展示在大银幕上时，每一个观众，都想起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
仅仅从技巧上来说，《四个春天》非常朴素和笨拙。但每一个不那么精美的画面里，都蕴藏着浓浓的情意和爱意。这是一部与时间和岁月有关的电影，它抒写的，是日常生活的诗意。
▲《四个春天》剧照
在影片里，这对老人之间，孩子和父母之间，他们从不曾向对方说过“我爱你”；但是他们的爱，都蕴含在一蔬一饭之间，坚固，长久。
春天来了又去，迎春花灿若黄金，蒲公英洁白如天堂；廊下燕子年年筑巢，绕梁呢喃。本来是最常见，最典型的中国的日子，现在看起来，却像隔了几生几世，可望不可得。明天一早起床，又要面对污浊的空气，喧嚣的车流。
▲《四个春天》剧照
大概就是这样，这样一部朴素的电影，才会被那么多见惯华丽的人喜爱、推荐。
真正的诗意，和钱真的没有关系。一个作者心底有没有真情，观众也看得见。
《四个春天》宣传主题曲《好久不见》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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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 | 项 飞
制片人 | 石岩
主编 | 马戎戎
编辑 | 张震宇
运营 | 邓 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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