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蓬安：婚姻法司法解释24条后遗症，社会也该重视

2019年2月23日，南方周末发布的《女教授背负丈夫652万元巨债：不知情、未签字、无合意、未受益》报道说，2018年1月，丁玲华副教授自国外访学归来，她所有银行卡被冻结。

原因是，丁玲华的丈夫做生意背着丁玲华签字欠债652万元，法官最后判丁玲华承担共同清偿责任。法官的理由是，此借款系丁玲华的丈夫何川投资经营需要所借，亦用于夫妻共同生活或生产，故应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5月8日《观察者网》）

首先对这位女副教授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她不一定就该承受这样的债务。甚至可以这么说，她的这个债务也许是当初司法解释内容混乱，基层法官对该司法解释理解不深、不透，甚至就是为了防止“假离婚”转移财产而“和稀泥”所致。她之所以被判承担652万元巨债，主要因为这个判决发生在2018年1月17日之前，即“婚姻法司法解释二十四条”最新司法解释发布之前。

所谓的“婚姻法司法解释二十四条”，即最高人民法院针对《婚姻法》第四十一条“离婚时，原为夫妻共同生活所负的债务，应当共同偿还。共同财产不足以清偿的，或财产归各自所有的，由双方协议清偿；协议不成时，由人民法院判决”之规定，出台的《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二十四条规定：“债权人就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一方以个人名义所负债务主张权利的，应当按夫妻共同债务处理。但夫妻一方能够证明债权人与债务人明确约定为个人债务，或者能够证明属于婚姻法第十九条第三款规定情形的除外。”

我理解婚姻法司法解释第二十四条出台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债权人的合法利益。这个司法解释，目标是为了限制“假离婚、真逃债”，防止一些人以“净身出户”为名，将资产转移至配偶名下，以逃脱法律追缴，以维护债权人的利益。但司法实践中，虽然保护了不少人利益，却也误伤了不少人。

前几年，网上呼吁废除或修改“24条”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特别是每年“两会”期间，这些呼声甚至影响到《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的得票数，最高法也因此非常重视，并在2017年“两会”前夕给该司法解释打了一个“补丁”。但因为该“补丁”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最高法的舆情并未得到缓解，直至去年元月份明确“共债共签”后，该话题才算告一段落。

针对原先婚姻法司法解释第二十四条，一大批无辜受害者在网上组建了一些微信群，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也被拉到其中的一个群。很短时间里，我了解到了他们太多的苦难，其中大约九成是女性，甚至有人因为婚前丈夫借钱给情妇买房，离婚多年后却为此成为被告；有的女性因为被法院判处的债务是“天量”，永远都还不完，有限的工资也被判直接归还债权人，如本案中的这位女副教授，从此过上了难以想象的艰苦生活。有的混账男人跑路后，孩子也由承担巨债的前妻抚养，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包括娘家人在内的很多人，自此生活得异常艰辛。

笔者曾为此写下题为《夫妻“共债共签”，彻解“24条”之痛》的社情民意，并被民盟中央2017年二季度信息采用。庆幸的是，2018年1月17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24条”新规。按照此次最高法司法解释第一条规定，夫妻双方共同签字或者夫妻一方事后追认等共同意思表示所负的债务，应当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也就是说，双方合意是认定夫妻共同债务的重要考量因素之一。

很明显，如果该女副教授的案子是在此之后审理，结果也许大不一样。如果她说的“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他借的这些债务，我从不知情，也从未收益。这么多年来，我都是靠自己的薪金和酬劳养活自己和女儿”是实话，那就是她的运气不够好，一方面没遇上好法官，另一方面其判决在最新司法解释出台前就已经生效。

据我了解，因为原婚姻法司法解释第二十四条而身负巨额债务的人非常多。可以这么说，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对配偶巨额举债是清楚的，只是一遇上诉讼就开始“装糊涂”，以推卸责任。但我相信还有后一种人，他们是真的不知道配偶在外举债，更不知道巨额举债。如今规定“共债共签”，你若再借“大钱”给朋友，就得请朋友夫妻一道来共同签字，否则今后很有可能就会惹上官司。当然，既然是借“大钱”，夫妻一道来借，无论从友情还是道德方面考虑，也都没有任何问题。

对后一种人，实际上是原婚姻法司法解释24条后遗症，社会理应加以特别关注，应该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给予纠正。如果他们提出重新审理的请求，法院该人性化一点，重新按照“共债共签”的原则，甄别一下他们是否应该承担原配偶（含现配偶）的巨额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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