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即将引爆的曙光（二）
最近我读了我市已退休的市委副秘书长巩其庄撰写的一篇文章，很受启发。文章从东加勒比海三个小岛的几度易手，看到了一个铁样的事实，一个大航海，就使西班牙变成了横跨东西半球的强大帝国；一个工业革命又使英国取而代之。文章敏锐地观察到，今天我们处在与大航海和工业革命前期非常相似的新时代，只不过当年是大航海，今天是要大航天，当年是工业革命，今天是智能革命。特别是人工智能大潮扑面而来，正在深刻而广泛地改革着世界。谁抓住了这一机遇谁就将崛起强大。这对于我们认真学习、深刻领会谭书记关于大力发展人工智能的批示精神，对于研究把握我市未来发展，都有一定补益。文章较长，信息量较大，值得细读。——刘维木
那么，更复杂、更根本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需要在更宏大的历史背景中，在更深刻的思想文化变革和社会转型的历史进程中去考察、去探讨。
这一宏大的历史背景和深刻的历史性变革，就是从14世纪末、15世纪初起，欧洲开始的那场思想大解放、社会大转型。用恩格斯的话说，就这是一个需要巨人和产生巨人的时代，是一个狂飙突进的时代。
欧洲的思想大解放，主要表现在三个时期，即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
文艺复兴提倡的人文主义精神，其核心就是以人而不是以神为中心，肯定人的尊严和价值，提倡个性解放，反对愚昧迷信的神学思想，主张人生的目的是追求现实的幸福。
艺术家首先拿起了刀子。从但丁的神曲，到莎士比亚的戏剧，无一不深刻地剖析了宗教神学和封建伦理的愚昧、虚伪与丑恶。特别是著名的哈姆雷特之问：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为什么说这是一个问题？这是一个什么问题？又为什么这个问题在那个时代能够引起巨大的震撼以至于到今天我们都耳熟能详？其实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向当时的人们摆出了两条路，要么在宗教和封建统治下毁灭，要么就反抗其压迫得以生存。看来艺术家的刀法还是很艺术的。
哈姆雷特
这种艺术的刀法更巧妙地体现在米开朗基罗《大卫》像和达芬奇《蒙娜丽莎的微笑》中。《大卫》像虽然取材于《圣经》中的人物，但却淋漓尽致的展现了人体的美。
大卫
等到《蒙娜丽莎的微笑》，就直接把人作为主体展现出来。现在看来这很平常，但在宗教统治的中世纪所有绘画都是宗教题材的时期，这本身就是一种离经叛道和挑战。更何况，他不但画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微笑着的人，还把这幅画取名为《蒙娜丽莎的微笑》。
看来作者在这幅画中是要把人和微笑结合起来，那么，它的主题是不是要告诉我们，或者说作者就是要进行一种宣示，这个宣示就是：人，微笑了。这种微笑中有人之为人的自豪与自信，也有对宗教对人性压抑与摧残的轻蔑。
蒙娜丽莎的微笑
如果说，艺术家的刀法很艺术的话，那么，科学家的刀法就更直接、更犀利。首先雷霆出场的是哥白尼和他的《天体运行论》。当时的欧洲正处于新旧思想激烈交锋时期，在罗马教廷的控制下，《圣经》就是至高无上的真理，而托勒密的地心说就是宗教神学的世界观。凡是违背《圣经》的学说，凡是反对神权统治的人，全被处以火刑。而哥白尼的日心说，以其科学严谨的论证，直接把教会拉下了神坛。
哥白尼
之后的伽利略、牛顿、达尔文等人横空出世，不但掀起了科学革命的大潮，为人类科学进步做出了卓越贡献，而且还从不同领域，支持了哥白尼的日心说。特别是达尔文的进化论，直接颠覆了宗教神学圣殿的根基——神创论。
在这风云激荡的历史大潮中，哲学家非但没有缺席，而是站在更高的高度，及时进行了总结与指导。文艺复兴初期，他们就借用古希腊哲学家普罗泰戈拉的名言，“人是万物的尺度”，宣示自己的主张，弘扬人的主体性。
普罗泰戈拉
而英国哲学家培根提出的“知识就是力量”的口号，则与宗教强调信仰大唱反调，他高举的实验主义科学大旗，直接将标枪投向了中世纪神学及经院哲学的神启论，并为近代实验主义科学与英国经验主义哲学奠定了基础。
培根
最后，尼采终于彻底打碎了1000多年来禁锢人们的精神枷锁，以非凡的勇气喊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上帝死了！
从哈姆雷特“生存还是毁灭”之问，到尼采“上帝死了”的宣告，我们看到欧洲人在精神上已经站立起来了。
尼采
在文艺复兴大潮的冲击下，教会内部也有一股要求改革的势力在躁动、在崛起。特别是当教廷的腐败、贪婪和疯狂日趋严重时，终于有人挺身而出。
这个人就是马丁▪路德。他于1517年在威登堡大学张贴出了九十五条论纲，最根本的意思就一句话：每个人都可以直接和上帝沟通，不必经过教会这个中介。
马丁▪路德
之后，加尔文又提出，只要你有信仰、有德行，你就能得救。你们在世间努力工作，神也高兴，你也幸福。这一教义受到工商业者的欢迎，成为新教主流。
加尔文
在路德宗教和加尔文教的影响下，英国也开始了宗教改革。这一改革始于国王亨利八世，在伊丽莎白一世时达到高潮。这个伊丽莎白一世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改变欧洲历史进程的两个“伊”姓女王之一。
由她领导的这一宗教改革更彻底，影响也更深远。在她的领导下，英国开疆拓土，进入了黄金时代。之后经过1688年的光荣革命，不但使得英国的新教徒最终在欧洲第一个获得了大量的信仰自由，而且还建立了君主立宪的资产阶级民主政体。之后，英国开始进行启蒙运动。这一运动在法国，以及在欧洲又引发了一场思想大解放。
伊丽莎白
欧洲的这场史诗般的思想大解放运动，简而言之，就是使得欧洲人从“三座大山”中解放出来，即教权、神权、君权。
宗教改革，否定了教会对人精神控制的绝对权威；文艺复兴，打碎了束缚人们精神的神权枷锁；启蒙运动，则将矛头直接指向君权的统治。从而实现了从神本到人本、从君主到民主的史无前例的历史性转变。
思想大解放运动结出了实实在在的果实。它的直接结果，是资产阶级民主政体的建立。
它的另一个更重大、更丰硕的果实，是实现了人类历史上又一次深刻而广泛的社会转型。这种转型，从生产方式看，就是由工场手工业转向机器大工业；从社会发展看，就是由传统农业社会转向现代工业社会。工业社会的来临，是人类社会的巨大进步，其影响几乎涉及包括人类生产生活方式、价值道德观念等所有方面。
从一定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无论是文艺复兴还是宗教改革，无论是启蒙运动还是民主政体的建立，都是在为迎接工业社会的驾到奠基。
从以上简要论述中，可以发现一些有意思的现象。
一个是：三次思想大解放两次成就于英国。
文艺复兴发轫于意大利，但在英国取得了重大成就和影响。文学艺术从但丁到英国的莎士比亚，科学从哥白尼到英国的牛顿、达尔文，以及英国哲学家培根，这一轨迹令人深思。
宗教改革起始于德国，但改革得最深入、最彻底也是英国。
只有启蒙运动有点例外，始于英国，成就于法国，这也不足为奇。因为英国的启蒙运动是在资产阶级革命已经取得胜利以后进行的，而法国则仍然处于神权和君权双重压迫时期，因此，这两国启蒙运动的任务和本质是不同的。
另一个是：三次思想大解放的两大成果都最先产生于英国。
这就是前面提到的，资产阶级民主政体的建立和由工业革命引发的工业社会的来临。
工业社会来临
由此可见，英国站在了时代的前沿，不但成为欧洲三大思想解放运动的推动者、引领者，更是收获者、胜利者。
再看看西班牙。当英国在思想解放的大潮中，摆脱了神权和君权的束缚，高歌猛进的时候，西班牙却在宗教狂热中陶醉。
15世纪以后，随着人文主义思潮在欧洲的广泛传播，宗教裁判所在西欧其他国家已经逐渐衰微，但在西班牙却不断强化，各大城市纷纷建立宗教法庭，大张旗鼓的镇压“异端”。
宗教狂热
据统计，经宗教裁判所裁判，西班牙活活烧死了3万5千人，受酷刑和苦役超过30万人，被流放的更是高达500万人。整个西班牙都陷入了宗教狂热中不能自拔，国家和社会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当然，不能说西班牙在欧洲的思想大解放中一点贡献也没有。大航海就是巨大的贡献，早在16世纪初麦哲伦就以非凡的勇气用行动证明了地球是圆的，但西班牙人没有把这个圆划圆，继续以更非凡的勇气向宗教神学发出挑战，相反却匍匐在教皇的脚下。
西班牙伟大作家塞万提斯的巨著《堂▪吉诃德》，也是这次风云际会中闪现出的耀眼火花，但却没有成为点燃西班牙文艺复兴的火种。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塑造的封建没落、穷困潦倒、不自量力，又到处挑战风车的骑士堂▪吉诃德，难道不有点像当时的西班牙吗？一个仍处在宗教神权和封建皇权统治下的西班牙，一个仍处于封建社会和农业社会的西班牙，在与已经正在或经历了人文主义大潮的洗礼，逐渐和已经建立了资产阶级民主政体，特别是通过工业革命迈进了工业社会门槛的英国竞争，其优劣成败，不一目了然了吗？这才是就连我们去过的东加勒比小岛落入英国手中的根本原因。
堂▪吉诃德
至此，我们探讨了“两牙”特别是西班牙的崛起，也探讨了西班牙的衰落和被英国取而代之的原因。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西班牙的崛起是因为航海大发现；英帝国取西班牙而代之，就是因为由于思想的大解放，建立了资产阶级民主政体，加快了科技革命和工业革命的步伐，实现了社会转型，进入了工业社会。由此可见，大航海和工业社会是我们所有论述的关键词和主题语。
我们从东加勒比海几度变迁的几个小岛身上，看到了历史大潮的涨落起伏，更看到了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一个大航海，“两牙”就把世界瓜分了；一个由思想大解放引发的工业革命和工业社会的建立，又使得这几个小岛易手了，世界版图重新划定并基本维持到今天。
英国崛起：工业社会
那么，我们讲这些就是为了发思古之幽情吗？当然不是。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有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如果我们用这段历史观照当今时代，就会发现一些惊人相似的地方，这就是这几个小岛引发我思考的又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什么问题呢？
这些惊人相似的地方在哪里呢？
不是发思古之幽情，是想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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