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中国共产党与“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关系论析
【编者按】这是一篇刊载于《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5年第4期上的文章，介绍了“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及中共与其关系的一些基本情况。直接受于俄国十月革命鼓舞的中国共产党，曾有着国际主义光的荣传统。1949年后许多第三世界国家的革命运动和进步政权都曾受到中国共产党的支持和援助，中国党也积极参与了在国际范围内反对修正主义的“中苏大论战”，赢得兄弟党的瞩目。
但在“改革开放”后，中共对外方针发生了根本性转变，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传统让位于亲西方的“务实外交”，中共不再是现存资本主义国际秩序的反抗者，而是摇身一变，以它的拥护者的形象出现了。随着国内社会经济制度的“资本主义跃退”，中共轻蔑地拒绝了自己过去肩上曾担负的国际义务和阶级使命，堕入资产阶级民族国家编织关于“民族复兴、大国崛起”一类虚幻共同体迷梦的民族主义狂热中，中国党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血肉联系已经成为了历史的“过去时”。
在如此境遇之下，这篇文章作为当代中国 被选入“中文核心期刊”，它自然同其他类似主题的文章一样，有着政治立场上的不可避免的局限；整篇的用意亦十分明显：借“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的背景，表达对今日中共积极参与“全球化”、“坚持以正确的义利观为指导，准确判断自身的身份定位，始终坚持不扛旗不当头”的举措之褒扬。抛开这些充斥着替官方利益/政策辩护的内容，本篇对“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的一些纯粹介绍性质的文字，对于我们了解其基本概况依然有一定参考意义。本着上述目的，马列之声推送了这篇文章的节选。
关系析论
中国共产党与
“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
余科杰、
一
“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International Meeting of Communist and Workers' Parties)的前身是1998年5月由希腊共产党牵头召开的“世界共产主义者大会”(World Communist Conference)，是冷战结束以后世界共产党探索国际联合的重要成果。当时，国际共运处于低潮，世界各国共产党特别是非执政的共产党出于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开始密切接触，相继召开各种形势的论坛、理论研讨会，探索新形势下进行联合的有效形式。【1】1998年5月22-24日，为庆祝《共产党宣言》发表150周年和希腊共产党成立80周年，在希腊共产党倡议下，来自50个国家的57个共产党工人党齐聚希腊雅典，在“当前形势下的共产主义政党”的主题下，就广泛传播《共产党宣言》、反对社会民主主义和修正主义、反对北约扩张等问题进行了研讨。这被认为是苏东剧变以来共产党第一次大规模的反帝国主义力量聚会(希腊共产党议员奥列斯蒂斯·科罗佐夫语【2】)。这次大会特别强调要加强各国共产党的团结。英国新共产党总书记安迪·布鲁克斯认为，所有共产主义政党都应该成为朋友，以构筑世界共产主义团结，特别强调亚洲和古巴执政的共产党应该缔结同盟。【3】为加强各国共产党之间的联系和交流合作，大会决定创办《共产主义者评论》(后更名为《国际共产主义者评论》)。【4】另外，希腊共产党建议次年继续召开会议。
1999年5月21-23日，在希腊共产党的倡议下，来自50个国家的55个共产党和工人党再次齐聚希腊雅典，围绕“资本主义危机、全球化与工人运动的反应”主题展开研讨，并就美国及北约对南斯拉夫实施非正义连续轰炸的侵略行径进行了谴责。从1999年开始，大会正式改称“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以下简称“会议”)，实行年会制，每年召开一次；大会并没有常设的领导机构，没有制定共同的纲领和章程，也没有以哪个政党作为领导中心；只是为了工作的方便和保持连续，有一个叫“工作小组”(Working Group)的常设组织，负责会议的组织、主题、地点以及会议文件等具体事宜。“会议”闭幕后，通常由主办方发布新闻通稿，并附上与会代表发言稿、出席情况等。【5】同时“会议”所发布的各种文件都不具有约束力。“会议”设有官方网站“团结网”(www.solidnet.org)。
作为冷战后世界共产党探索国际联合的最具代表性的联合形式，“会议”旨在推动左翼联合，维护世界和平。从首届会议开始就提出应加强各国共产党的联合，之后历次会议都特别强调联合的必要性，强调在反资本主义全球化、反帝国主义、反垄断等多种形式的群众运动中，各国党要加强协调与共同行动；特别呼吁共产党和工人党为展开地区性、世界性双重区域的联合行动作更进一步的努力，号召所有进步的左翼力量联合起来，加强同受到破坏和歧视的国家的共产主义政党和党员的联系。同时“会议”极为关注国际形势，历次会议均对当年或近年的重大事件进行讨论，设置有针对性、现实性的议题。如2001年“911”事件发生后，“会议”就事件对全球政治和共产主义运动的影响以及恐怖主义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2005年大会除了讨论“当前资本主义的发展趋势”、“共产党的转型”议题外，还特别关注伊拉克和中东局势，通过了《团结伊拉克人民与民主力量》，要求“结束对伊拉克的军事占领，立刻停止对普通民众的所有恐怖和杀伤行为，倡导建立一个和平民主的中东”【6】。2013年“会议”就朝鲜半岛、苏丹、叙利亚、塞浦路斯、中东阿拉伯等地区热点问题进行了讨论，特别在朝鲜问题上，呼吁支持朝鲜党和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的斗争。会议对于共产党如何加强与群众的密切联系、如何在各种新社会运动中发挥作用、如何逐步扩大党的队伍等重大问题上讨论不多，对现实问题缺乏切实有效的具体方案。
“会议”为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提供了一个固定的交流机制和平台。这一机制建立以来，每年都吸引许多国家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和左翼政党与会，先后共有近90个政党参与其中，占世界共产党总数一半以上。【7】其中最多的一次党派数量达到78个(2011年大会)。就每次大会与会成员而言，既有共产党、工人党等马克思主义政党，也有诸如社会民主党、女权主义政党等左翼政党，其影响力、辐射力由此可见一斑。
二
作为世界范围内共产党等左翼政党的协作机制，“会议”从一开始就十分关注中国共产党的态度，并寄予很大的期待；而中国共产党作为全世界最大的政党和最大社会主义国家的执政党，对于“会议”一开始也是很重视的。
“会议”的发起者希腊共产党在苏东剧变后始终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坚持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奋斗目标，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世界观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作为党的指导思想，【8】一直致力于共产党和工人党等世界左翼力量的国际联合，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比较活跃的力量。但相比于执政的共产党特别是中国共产党而言，希腊共产党毕竟是小党，力量有限，因此对执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特别是中国共产党给予了很大期待。早在1992年4月，希共总书记阿莱卡·帕帕莉卡访华时就表示，希共广大党员在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后把关心的重点转向中国。希共把中国人民为建设社会主义进行的艰巨斗争看成是所有共产党人的斗争。【9】之后，希共官员多次向中国共产党提出共产党的国际联合问题。1994年10月，希共国际部长科洛佐夫在会见中国共产党代表团，谈及当前国际共运处于低潮问题时说，应加强共产党及各类进步政党的国际性会晤，就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看法并加强彼此间的协调与合作。【10】1997年10月，科洛佐夫对中国共产党代表团进一步强调，世界各国共产党要加强联合与合作，制定共同方针，探讨如何发展我们的事业，这有利于在世界范围内实现社会主义。【11】希共充分认识到了中国共产党等五个执政共产党对于共产党国际联合的决定性作用。1998年5月“世界共产主义者大会”通稿明确表示：“一个新的共产党的国际要想成功，首先必须取得中、越、古、老、朝五国共产党的同意，并获得它们的参与。”【12】
中国共产党作为最大社会主义国家的执政党，苏东剧变后一直坚持“韬光养晦，有所作为”的外交方针，这既是对过去几十年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经验教训的深刻总结和反思，也是基于当代世界多极化、多样化发展趋势的判断，既有利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和国家利益的实现，也有利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复兴。只要中国把自己的事情办好，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好，就是对世界社会主义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最大贡献。坚持“不当头”、“不扛旗”，既是中国共产党处理国家关系的基本准则，也是处理党际关系的根本遵循。
双方认识和角色上的明显差异，导致了1999年“会议”机制正式启动以后出现了一个怪现象，一方面，作为“会议”倡导者和世界共产党阵营中十分活跃的角色，希共继续保持了与中国共产党积极友好的双边关系，双方互访频繁，互派代表出席对方党的代表大会，或互致贺电，进行理论研讨和交流；1999年北约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后，希共特别发表声明予以谴责。另一方面，从1999到2004年每年举行的“会议”，中国共产党因未获主办方希共的邀请而未能派人与会；2005年希共第七次办会，中联部副联络员陈夏兴以观察员身份应邀参会；2011年希共再次举办“会议”，中国共产党因未获邀请再次缺席。
苏东剧变以来，希共一直与中国共产党保持密切往来，曾多次公开赞许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如2002年4月，帕帕莉卡在会见中联部代表团时，对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成就表示钦佩，认为中国社会主义实践的成功对欧洲共产党探索社会主义理论具有重大意义。
在连续举办了七届“会议”之后，由于力量、经费等方面的制约，同时考虑到轮流办会的有利因素，希共同意由其他共产党接办。从2006年开始“会议”先后由葡萄牙共产党(2006年)、白俄罗斯共产党和俄罗斯联邦共产党(2007年)、巴西共产党(2008年)、印度共产党(马)和印度共产党(2009年)、南非共产党(2010年)、希腊共产党(2011年)、黎巴嫩共产党(2012年)、葡萄牙共产党(2013年)、厄瓜多尔共产党(2014年)轮流举办。除了2011年之外，历次大会中国共产党都应邀派出了代表与会。历次会议期间，中国共产党与会代表都积极开展双边多边活动，特别是利用大会发言，介绍中国党和国家的基本情况，阐明中国共产党对一些重大问题的认识和态度，为增进中国共产党与各党的相互理解和友谊、维护大会的团结发挥了重要作用。
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是介绍中国共产党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新中国成立以来取得各项成就的基本经验，及时通报中国党和国家重大问题的情况(如应对2008年金融危机中国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特别是中国共产党召开重要会议的基本精神，如十七届四中全会、十八大、十八届三中全会；2013年大会上，中联部代表阐述了中国共产党的“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指出党面临着执政、改革开放、发展市场经济和来自外部环境的长期、复杂、艰巨的考验。2014年大会上，中联部代表以“世界变革中的中国共产党”为题，阐述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作用和依法治国以及十八届四中全会的主要内容。
二是阐明对国际形势和一些热点问题的基本看法和主张。特别是2008年以来的金融危机，把整个资本主义世界搞得焦头烂额，使一些共产党误认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高潮来临，对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前景作了过于乐观的估计，进而要求在处理同资产阶级政党、资本主义国家关系方面采取诸如“革命”等激进的方法。对此，中联部代表在发言中进行了客观冷静的分析。2009年大会上，中联部代表针对刚刚发生的金融危机，一方面指出这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和内在矛盾的必然结果，是资本主义周期性危机的突出表现；另一方面又强调资本主义并不会就此终结，“当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仍然有自我调节的空间，还没有到最后耗尽的时刻”【20】。2013年大会上，中联部代表重申了这一观点，强调“国际金融危机令资本主义陷入结构性困境，验证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但同时“我们必须要看到资本主义自我调整的能力，认识到资本主义结构体系的灵活性”。【21】当前资本主义虽然陷入危机之中，但“在一个时期以内，资本主义仍然比社会主义更有力量”，因此，“社会主义国家同资本主义国家，既要斗争，也要合作，这样才能使我们的犄角更加锋利，使我们生存的空间更广阔”。【22】
三是针对有些党对中国共产党的误解进行解释澄清。2009年大会上，中联部代表指出，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把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思想，坚持把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中国国情、时代特色结合起来，努力找出一条建设社会主义的新道路；在探索的过程中，必须从人类文明的一切先进经验中吸取营养，包括那些产生于资本主义社会却体现社会化大生产需要的管理手段和体系；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发展资本主义，也不意味着要和平演变到资本主义，相反，我们的目的是提高、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这将是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巨大贡献。认为中国共产党放弃了马克思主义，偏离了社会主义路线，甚至称中国为“权贵资本主义”，是对中国国情的不了解，是错误的。【23】
四是对“会议”作为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的交流合作平台给予了充分肯定和积极支持，呼吁世界进步力量团结起来，共同推进社会主义事业。2009年大会上，中联部代表称“会议”“是各国共产党交流信息、沟通思想和讨论问题的平台”。【24】在2013年大会发言中，中联部代表更是把“会议”看成是各党“发展友好合作的平台”，肯定该机制“为全世界共产党工人党的往来、对话和合作作出了重要贡献。”【25】同时呼吁“作为共产主义者，我们必须团结起来，用合作实现我们的发展”。强调“只要包括共产党工人党在内的全世界进步力量团结起来，社会主义的理想就一定能实现”【26】。2013年大会上，由于“以希腊共产党为代表的一方”和“以其他共产党为一方”，围绕一系列重大理论认识问题产生公开矛盾分歧，进而打破了自2002年以来历次会议都要发表“共同声明”的传统。【27】在这种情况下，中联部代表的发言就具有了特殊的意义。
三
通过对中国共产党与“会议”关系和中国共产党与会情况的梳理考察，可以总结出以下几点：
第一，坚持“不出买”、“不扛旗”，准确把握发展同“会议”关系的尺度分寸。众所周知，中国共产党既是全世界最大的共产党，又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国家的执政党，是全世界最有力量的共产党，因此被全世界各种力量所瞩目，进步力量自然对中国共产党寄予很大的期待。
另外，中国共产党在派出代表和代表发言等环节也都很注意把握分寸。1998年中联部派出了两位干部以研究人员的身份与会；2005年被邀请正式与会后，一般由中联部派出司局级干部以观察员身份参会；【29】2008年、2012年两次大会则由我驻南非、驻黎巴嫩使馆人员代为出席。另外，中联部代表在发言中都很有分寸。以2009年大会发言为例，中联部代表在发言中明确表示“代表中国共产党中央对外联络部参加这次大会”、并“代表王家瑞部长”“向出席大会的各位代表致以诚挚的问候”【30】，从而表明中方的参会和问候并非以中国共产党党的名义。
第二，正确认识、准确把握“会议”的地位和作用。“会议”作为冷战后世界共产党探索联合之路的具体成果，虽然还不是一个具有完备组织形态的政党国际组织，但作为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定期聚会、探讨交流合作的平台，每年都吸引全球主要的共产党和工人党与会，是一支有着重要影响的进步左翼力量。
同时，虽然个别政党对中国共产党及其所走的道路颇有微词(除了前述希共之外，德国的共产党、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共产党人革命党等少数党也质疑中共【31】，但其中主流的声音还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及其伟大成就给予充分理解、肯定和支持，像古共、俄共、印共(马)、印共、葡共、南非共、巴(西)共、尼(泊尔)共、摩(尔多瓦)共、匈(牙利)共等有影响的共产党，在历次大会发言、讨论或者在“会议”官方网站发表的文章中，都对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取得的伟大成就给予高度评价，有的党认为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是“21世纪新式共产主义运动的希望之地”【32】
第三，在坚持“不出买”、“不扛旗”的同时，要更加重视“会议”并在其中发挥更大作用。这也是中国外交坚持正确义利观的必然要求。习近平总书记要求中国的外交要“有原则、讲情谊、讲道义”，并特别就“义”作了解释：“义，反映的是我们的一个理念，共产党人、社会主义国家的理念……”特别突出了“义”的价值取向，即共产党、社会主义的理念理想。习近平总书记还强调：“我们有义务对贫穷的国家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有时甚至要重义轻利、舍利取义，绝不能惟利是图、斤斤计较。”【35】这虽然是谈的国家关系，但对处理和发展对外党际关系，特别是发展同理念相同的世界共产党等进步力量的关系，同样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2013年大会上，中联部代表在发言中指出：“我们将在党际关系四原则的基础上，加强同各国共产党、工人党及其他进步力量的交流、对话，交流治国治党的经验，研究解决国际挑战的办法，促进世界社会主义事业永续发展。”【36】其中特别提出要“研究解决国际挑战的办法”，而“会议”机制运作以来的一个明显不足就是缺乏解决问题、应对国际挑战的具体办法。中国共产党在“会议”中发挥更大作用，是值得期待的。
第四，以“会议”为平台，就一些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进一步加强同各国党的交流沟通。其中最核心的就是经济全球化问题。
中国共产党认为，经济全球化是当代世界经济的重要特征和重要趋势；在这一过程中，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以其资本、技术等方面的优势，虽然占有主导地位，具有资本主义扩张的性质，但中国可以利用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跨国跨地区的流动配置，抓住机遇，迎接挑战，推动中国的改革发展。多年来，中国积极主动参与并融入经济全球化进程，敢于与狼共舞，极大地促进了中国的改革发展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极大地提升了中国的国际地位，对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经济政治新秩序发挥了重大作用，有力地推动了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复兴。
作为以非执政共产党为主体的运作机制，“会议”对经济全球化的认识和判断则完全是否定和反对的，赋予了经济全球化以“资本主义”、“新自由主义”的性质。特别是在2006年之前，“会议”涉及到经济全球化问题，都予以批判谴责，认为经济全球化就是“资本主义全球化”，经济全球化使“富的更富，穷的更穷，上千万人陷入贫困、孤独、疾病、缺乏营养等落后境地，对工人阶级的剥削程度增强了，生态危机更加严重”【37】。因此，共产党对待全球化要像对待帝国主义发动的战争一样进行反对。2003年大会专门以“共产主义者与反战反全球化运动”为主题，号召世界共产党、工人党及其他进步力量，以各种形式反对全球化，增强“反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多样化运动实力”。【38】
显然，中国共产党与“会议”及各国党在经济全球化问题上的确存在很大认知差异，根本上反映了中国共产党作为最大发展中国家执政党和其他绝大多数党作为非执政党之间角色定位和任务使命的矛盾差异。
第五，要在努力保持“会议”团结和谐方面发挥更大作用。作为“会议”的主要创办者，希腊共产党早在1998年筹备会议时就指出：“共产党和工人党，如果不能按照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原则确定共同的意识形态特性和政治特性，那么各国共产党就不能有效地开展活动。【39】团结是“会议”的根本出发点。“会议”作为一个讨论交流的平台，存在不同观点是题中之义，产生分歧矛盾在所难免。关键是如何对待矛盾分歧。中国共产党要在不同观点的政党之间更多地发挥协调沟通作用，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基础上，允许各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就社会主义道路进行探索，就一些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进行争鸣，反对以某种对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的特定理解为标准去约束、要求别的党，反对大党主义，反对以势压人和居功自傲，倡导民主包容、求同存异，尊重多样性、多元性，尊重各党独立自主，以实现“会议”内部党际关系的团结和谐，从而促进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复兴和发展。
第六，重视希共在“会议”中的作用，加强同激进政党的交流沟通。如前所述，希共是一个秉持传统社会主义理念却又很有影响力的党。该党不仅发起了“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并连续主办了头七次会议和2011年的会议，而且是“欧洲共产党会议”的主要发起者，是世界工会联合会的总部所在地。它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以及经济全球化等理论和现实问题的认识主张、态度立场，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激进派”劳工政党和组织的基本看法。希共主办前七次“会议”，每年都吸引60个左右政党与会，2005年与会政党达到73个；2006年“会议”由其他政党举办后，与会政党数量明显减少，到2010年减少到51个；2011年希共再次接办，与会政党数量又创新高，达到78个之多。希共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可见一斑。加强同希共等激进政党的交流沟通，努力化解这些党与中国共产党在一些重大理论问题上的分歧，争取这些党在诸如全球化等重大现实问题上对中国共产党的理解和支持，是很有必要的。
第七，以“会议”这种多边机制促进双边关系的发展。苏东剧变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团结合作主要体现为党与党之间的双边关系，而“会议”运作机制出现后，就为世界共产党工人党的团结合作提供了崭新的平台。这既是多边政党外交的平台，又有助于发展双边党际关系。
第八，警惕越南等与中国有利益冲突的国家利用“会议”向中国发难。越共自“会议”举办以来，几乎每年都会派出副部级(越共中央对外部)代表与会。【40】就目前看，越共尚未在大会发言中公开涉及中越之间诸如南海问题的矛盾冲突，但在2014年随着南海问题的升级，越方却将责难攻击中国的言论登载在“会议”官网团结网的越共子页面上，其中包括5月21-22日越南总理阮晋勇在出席世界经济论坛东亚峰会期间就南海争端接受美联社专访，以及5月29日发表的《越南共产党就中国入侵越南水域的声明》，“专访”和“声明”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指责中国“愈发偏好于单边意志、无理声索等与国际法背道而驰的行动，愈发从强制行为和权力政治出发”【41】。“奉劝中国停止错误行动”，并以受害者的姿态呼吁“在这场斗争中，我们需要您的团结和支持”。【42】“会议”一直关注国际地区热点问题。因此，在将来特别是在南海问题再次激化的情况下，越共利用“会议”对中国公开发难，博取与会成员的同情和支持，不是没有可能。
总之，“会议”作为冷战结束后世界共产党工人党交流合作的平台，影响越来越大。中国共产党作为最大发展中国家执政党，作为最大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作为世界范围内负责任大国的执政党，肩负着重大历史使命，具有多重身份。正确处理同“会议”以及同世界共产党的关系，要坚持以正确的义利观为指导，既要汲取历史教训，以中国国家利益为基本出发点，又要考虑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共同价值理念，努力促进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复兴。
注释
【1】1992年，在葡萄牙共产党的倡议下，由意大利重建共产党、西班牙共产党等六个国家的左翼政党，在葡萄牙里斯本举办了第一届“新西欧左翼论坛”会议。1993年在印共(马)倡议下召开的“当代世界形势和马克思主义有效性”，以及1995年举行的“国际马克思大会”，都体现了共产党国际联合的性质。
【2】奥列斯蒂斯·科罗佐夫的原话是：“自苏东剧变以来，这样大规模的反帝国主义力量聚会还是头一回”。参见1998年5月24日“世界共产主义者大会”会议通稿，http：//www.newworker.org/athens.htm。
【3】参见1998年5月24日“世界共产主义者大会”会议通稿，http：//www.newworker.org/athens.htm。
【4】2009年之前为网络版，2009年同时出版纸质版，并改名为《国际共产主义者评论》(International Communist Review)(http：//www.iccr.gr)，附英语、俄语、西班牙语、法语和希腊语五个版本，主要刊登社会主义国家和共产党的理念主张、对重大时事的看法、对未来社会发展趋势的展望。
【5】韩冰《1998年以来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九次国际代表会议述评》，载于《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08年第1期。
【6】参见《团结伊拉克人民与民主力量》，http：//www.solidnet.org/cgi-bin/view?FILE/.meetings/479=International.MeetingofCommunistAndWorkersPartiesAthens18-20November2005/。
【7】据统计，世界上现存共产党或马克思主义政党总量约为150个。参见王娜《世界各国共产党现状扫描》，载于《党政论坛》(干部文摘)2009年第11期。
【8】《世界社会主义研究年鉴(2013)》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751页。
【9】《中国共产党对外工作概况(1992-1993)》(下)当代世界出版社1993年版第405页。
【10】《中国共产党对外工作概况(1995)》当代世界出版社1996年版第245页。
【11】《中国共产党对外工作概况(1998)》当代世界出版社1999年版第344页。
【12】参见1998年5月“世界共产主义者大会”通稿，http：//www.networker.org/athens.htm。
【13】早在1982年8月邓小平会见联合国秘书长德奎利亚尔时说“我们说，头头可不能当，头头一当就坏了。”(《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416页)。1991年10月5日，邓小平在会见朝鲜国家主席金日成，谈到国际形势时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主要观察，少露锋芒，沉着应对”(《邓小平思想年谱(1975-1997)》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457页)1993年1月13日，江泽民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重申要坚持邓小平同志所说的“冷静观察、沉着应付、绝不当头、有所作为”的方针，一心一意把自己的事情办好(《江泽民文选》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81页)
【14】《中国共产党对外工作概况(2003)》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年版第339页。
【15】余维海《论共产党工人党党际交往中的民主协商》，载于《党政研究》2014年第4期。
【16】【18】【19】参见埃里希欧斯·瓦耶纳斯(希共中央委员，国际部负责人)《中国的国际角色》，载于《共产主义者评论》2010年第6期，http：// inter.kke.gr/en/articles/The-International-role-of-China/。
【17】参见吉厄戈斯·马瑞诺斯(希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论里斯本的第15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http：//inter.kke.gr/en/articles/On-the-15th-International-Meeting-of-Communist-and-Workers-Parties-in-Lisbon/。
【20】【22】【23】【24】【30】中联部代表在第11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上的发言，http：//solidnet.org/china-communist-party-of-china/11-imcwp-intervention-by-cp-of-china。
【21】【25】【26】【36】中联部代表在第15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上的发言，http：//solidnet.org/china-communist-party-of-china/15-imcwp-intervention-by-cp-of-china。
【27】聂运麟、余维海《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中的分歧与我们的应对》，载于《马克思主义研究》2014年第3期。
【28】根据中联部研究室同志在接受笔者访谈时所谈情况整理而成。
【29】根据《中国共产党对外工作概况》,2005,2006,2007,2008,2009历次会议中联部代表均为“观察员”身份(参见该书2006年卷第329页、2007年卷第377页、2008年卷第207页、2009年卷第253页、2010年卷第113页)；但根据“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官方网站(http：//solidnet.org/)，仅2005年大会中方代表为“观察员”，其他均为正式与会成员。
【31】Contribution of the German CP，http//www.solidnet.org/germany-german-communist-party/16-imcwp-contribution-of-the-german-cp-es-en；RCWP在第13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上的发言，http：//www.solidnet.org/russia-communist-workers-partyof-russia-revolutionary-party-of-the-communists/13-imcwp-contribution-of-the-rcwp-en-ru。
【32】参见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在第12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上的发言，http：//www.solidnet.org/nepal-communist-party-of-nepal-uml/12-imcwp-intervention-by-cp-of-nepal-uml。
【33】参见印共(马)在第15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上的发言，http：//www.solidnet.org/india-communist-party-of-india-marxist/15-imcwp-contribution-of-cp-of-india-marxist-en。
【34】第12次大会葡共与大会工作组发起的联合声明《为了和平反对北约》，参见http：//www.solidnet.org/portugal-portuguese-communist-party/portuguese-cp-for-peace-no-to-nato-joint-resolution-with-up-to-date-subsribers-en-pt；葡共中央委员会书记处阿尔巴诺·努斯在“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官网上撰文《最基本的真相》，参见http：//www.solidnet.org/portugal-portuguese-communist-party/portuguese-cp-for-peace-no-to-nato-joint-resolution-with-up-to-date-subscribers-en-pt。
【35】王毅《坚持正确义利观积极发挥负责任大国作用—深刻领会习近平同志关于外交工作的重要讲话精神》，载于2013年9月10日《人民日报》。
【37】1999年第1次大会新闻通稿，参见http：//www.solidnet.org/1st-imcwp/press-release-from-the-international-meeting-of-communist-and-workers-parties-in-athens-on-21-23-may-1999-en。
【38】2003年第5次大会新闻通稿，参见http：//www.solidnet.org/old/cgi-bin/agent2458.html?meetings/553=the_movements_against_the_war_and_the_capitalist_globalisation-and-the-communists_athens_19-20_06_2003/557=press-release/pressreleaseeng.doc；关于历次会议反全球化的讨论，主要参见1999第1次、2003年第5次、2004年第6次、2006年第8次会议新闻通稿、决议等文件。
【39】郭增麟《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在雅典召开》，载于《国外理论动态》1999年第3期。
【40】根据“会议”官方网站(http：//www.solidnet.org)，自1999年正式办会以来，越共仅2013年未派代表出席大会。
【41】See from http：//www.solidnet.org/vietnam-communist-party-of-vietnam/cp-of-vietnam-building-strategic-trust-for-peaceen.
【42】See from http：//www.solidnet.org/vietnam-commnist-party-of-vietnam/cp-of-vietnam-from-communist-party-of-vietnam-on-chinas-violation-of-vietnams-waters-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