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树”的故事：重游密苏里的泡菜泉公园

人的一生要经历多少次疾病以外的危险，有的轻微、有的可能致命；有的可以预料到，更多的可能会突发出现。两年前，我本人就在密苏里州圣路易斯（St. Louis；圣村）以南的泡菜泉公园（Pickle Springs Natural Area）经历了一次致命的危险；那次，我的生命被一颗小小的红花槭拯救。它是我的“救命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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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一个月以前，在红松、红艺家耙蹄上，美食美酒间，红艺谈到，两年前的秋天跟我和实验室孩子们去泡菜泉公园的经历；那次给她留下极美的印象，她甚至说，泡菜泉公园可能是密苏里最美的自然景观。这些话，让在同一个耙蹄上的谭教授羡慕不已；她上次没跟我们去。“那我们今年再去吧！”我回应道。领导也想重游；正好可以带新来的实验室的两个孩子去转转。

10月底时，领导已经等不及了，但我认为，时机还未到，泡菜泉公园的美景应该还没出现，因为密苏里植物园的美秋尚未来临。领导还是不服。为说服领导，我翻了两年前发的朋友圈，那分明是2017年11月7号。这下，领导似乎找到了证据。“那不就11月初吗？这个周末就是11月3、4号了呀！”

密苏里圣村（St. Louis）上周三的最低气温到了摄氏零下3度，但据预报，周末会升温到摄氏15度左右。这下，我更没有理由拖延去泡菜泉公园的行程了。星期六（11月3号），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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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11月4号），我们决定去泡菜泉公园。在“扑克群”一通知，红松马上响应。可惜，他后来因故不能同去，张老板和小严家也不能去。红艺和谭教授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这样，我、领导、老母、来自杭州的学生弘、来自巴基斯坦的学生二凡，加上红艺和谭教授，一共七人，约好早上10点在公园门口集合。

弘和二凡8：50赶到我家，我们拼车一同前往。约1个小时的车程，10:03我们准时到达泡菜泉公园门口。谭教授和红艺10:08到。弘从手机的GPS上发现，泡菜泉公园离我们半个月前于10月20号去寻找沼泽蔷薇的地方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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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还没升到最高，还有点冷。领导准备了凉面、豇豆沙拉、面包和花生酱，红艺带了水果沙拉。谭教授准备好的芝士蛋糕，忘在了家里，令我等只能在那里念蛋糕而止渴J。

1974年被指定为美国国家自然地标（National Natural Landmark），泡菜泉公园是密苏里州内16个这样的国家自然地标之一。这里在地质学、地理学和生物学上很有地位，被称为密苏里州最棒的更新世（1.8百万年前到1万年前；最近的冰期）孑遗栖息地之一（one of the finest Pleistocene relict habitats in Missouri），拥有独特的岩石造型、潮湿的天气、穿越而过的许多小溪、季节性的瀑布、可向下俯瞰的悬崖和神秘的洞穴。对于生物学家而言，那里栖息着许多动物和植物，很多少见的植被由当年冰川时期的孑遗物种组成，我尤其喜欢那里自然分布的10多种罕见的蕨类植物。

这是第三次来泡菜泉公园。第一次来是12年前的事，跟我同事Nick和他的妻子Chris，及两位从伦敦远道而来的夫妇Brian和Sylvia一起来。Sylvia那时是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的植物学家，是世界禾本科的专家，她那时帮我弄《Flora of China》第22卷图版禾本科的工作。那次，我们穿过长长的砂岩峡谷，见到许多蕨类植物，印象深刻！

时隔10年后，2017年11月7号，我们重访泡菜泉公园。那时，我实验室孩子们及家属挺多，想带他们出去看看密苏里的秋天，我想到了这个地方，但我忘了泡菜泉公园的名字，只能写电邮给远在柏林的Nick和已经离开密苏里植物园的George（《密苏里植物志》的作者），问他们那条长满蕨类植物的砂岩峡谷的名字。他们的回答都指向Pickle Springs。

这第三次来泡菜泉公园，人员组成不同，但我们几乎是复制了两年前的激动与兴奋，而且更过之而无不及。下面5段是上次来这里的记述：

“出发！2分钟后来到了分叉口。由于远足的路线是一个环线，看过地图，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边路线。不久便发现，众人跟我们走的方向都相反，曾自娱道，我们遇到的每个人都应该跟我们走的方向相反。后来回到出发点才发现，我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地图上建议的顺时针方向的远足方向！

出发没过几分钟，我们看到了今天的第一种蕨类，Dryopteris marginalis。金梅、新茂和可旺都开始激动起来，其他的朋友们也受我们的情绪感染。很快我们看到了大片的砂岩及砂岩上生长的其他蕨类植物。可旺为找到一种铁角蕨Asplenium platyneuron而尖叫，新茂和可旺迅速窜到了好几块砂岩的周围，看那里生长的蕨类。看见了圣诞耳蕨Polystichum acrostichoides和水龙骨Polypodium polypodioides。我们来到了一个石碓峡谷(Rockpile Canyon)。喔啊，大片大片的另一个鳞片发达的鳞毛蕨Dryopteris carthusiana生长在峡谷的岩石上。小朋友小毅看到了一种变黄的蕨类并帮我们增添了一种蕨类，紫萁Osmunda cinnamomea。还看到了金星蕨 Thelypteris palustris的叶子已经变成金色。可旺为他照的金星蕨照片的构图而自豪。看了他的照片，我忍不住用我的手机复制了那张照片中的金星蕨的金色叶子、旁边鳞毛蕨的绿色和砂岩的棕色。峡谷中的岩石、枯树、彩叶和蕨类都非常美丽，尤其在这深秋中。

很快来到了猫头鹰鸟穴悬崖(Owl's den bluff)，只见高耸的悬崖上有很多直径约4米的凹进去的圆形鸟穴状的结构。红松和红艺马上下结论，这是密苏里最美的公园。金梅一家也都为这一美景而感叹。新茂早已爬到了悬崖的半山。我领导激动得要爬到鸟穴中去留影。我们爬到鸟穴附近，发现了上面有一个穿洞。穿过山洞，往下看，喔啊，五颜六色的树叶尽收眼底。金梅一家在下面为我们爬上悬崖的六人摄影。翻过猫头鹰鸟穴悬崖，上面是崖顶。从那望去，深秋的美丽就在脚下！

往下，吉老师为金梅发现了铁线蕨Adiantum pedatum，连小毅同志也认识。我们见到了荚果蕨Matteucia struthiopteris、蕨Pteridium aqulimum、蹄盖蕨Athyriumfelix-femina、石杉Huperiza lucida和一种罕见的令可旺狂喜的铁角蕨。

来到花菜石(Cauliflower Rock)和双拱(Double Arch)时，每一个人都欢呼了。‘真是太美了！’‘以前怎么没来过！’”

“救命树”的故事，就发生在猫头鹰鸟穴悬崖的崖顶。崖顶上的秋景太美。上次，在崖顶，我为金梅一家照相时，不小心滑落悬崖约3米深的地方，幸亏我右手抓住了一颗红花槭（Acer rubrum）的幼苗，才不至于继续滑到下面巨石之间的缝隙，缝隙下面又是约15米高的悬崖；否则，肯定没命。我很诧异，那棵直径不足手指大小的红花槭的幼苗竟然那么坚韧，能够承担起我体重的绝大部分重量！我的两只手臂伤痕累累，鲜血直流。新茂他们把我从悬崖拉起。捡回来一条命！大家为我那么敏捷的反应而惊讶又感到幸运！看见我手臂上的伤痕和冒出的那么多血，金梅说她佩服我的坚强忍痛。我确实没感到疼痛，但那是因为我还在庆幸自己被那棵红花槭拯救而已！

这次再访猫头鹰鸟穴悬崖。那棵红花槭长大了不少，足有1.8米高了。这次见它的时机非常好，树枝上挂满了鲜红的叶子，叶背稍微淡灰。看着它，激起我心中无限的爱怜——长在那么贫瘠的悬崖，却坚韧不拔。谢谢妳，我的“救命树”！

在崖顶周围，弘发现了野生的蓝莓，上面挂满了黑色的野果子。谭教授问：“这真的能吃？”弘和我都肯定这是杜鹃花科越桔属（Vaccinium）的植物没错，跟蓝莓同属。“我相信植物学家！”谭教授略带怀疑，但还是忍不住品尝这野果子。“脆甜的味道带一小点儿酸味，很不错啊！”领导和老母已经摘了一把，也在品尝着。

过来两个老美。看见我们在吃野果子，很是惊讶！谭教授解释说：“这两个是密苏里植物园的植物学家。他们说能吃。”老美立即释怀，也大口大口地吃着我们给的野生的蓝莓，并说，那是今天意外的收获。

谭教授说，很幸运跟我们一起来泡菜泉公园。红艺说，她第二次来，还是对泡菜泉公园的美景感到非常激动！弘和二凡都同样欣赏这个美丽的星期天的泡菜泉公园之行。领导终于明白，这次去泡菜泉的时间确是早了些，最美的秋色还没出现。79岁的老母在山路上自由穿梭，羡煞我等！

下山前，我们绕到鸟穴悬崖下面的山洞。别人在欣赏美景时，我要仔细看看，上次我差点掉下来的缝隙下面那个约15米高的悬崖。穿过一个山洞，我来到了紧挨着的另一个山洞。向上望，在洞内的黑暗中我看见了一束光。我沿着石壁爬上去了一点，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看见了我的那棵“救命树”，狭缝里只有它，在蓝天的背景下，它的红叶那么美丽、出众！我拍下了那张Photo of the day！

我给红艺和弘看那张美照。红艺和弘也纷纷效仿，爬到同一个位置，在同一个角度，用他们的手机复制了那张狭缝中的红花槭的照片！红艺说，应该组织一个游戏，到这里来游玩时，看谁能找到这个狭缝里的红叶的美景！

于我，那不只是个美景，那是我的“救命树”！

2019.11.6.于圣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