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做只牡蛎 | 臧棣评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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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敖学院 的第 51 篇 原创 文章。

转世化身 

谁会相信转世再生， 如果她想到自己会化身牡蛎归来？ 老鹰和狼更受欢迎 甚至家猫都自有魅力 做只猫姑娘, 嚼着猫粮，懒卧在窗台的幻想 不会让人很沮丧 但我猜没有哪个萨满 会拿可口的牡蛎做图腾， （他们抚出扇形的“母亲的和平”塔罗牌，他们熏鼠尾草）。 虽此，做一只圆鼓的双壳贝 对我们来说已经够好了。 心存谦卑， 牡蛎坚持滤净海水， 把每日的刺扰磨成光润 蘸上点儿塔巴斯科辣酱, 配上瓶干马天尼 这只柔软的按钮绝不仅仅是在一袭燕尾服， 肩膀在烛火中闪烁的男男女女间 激起了情欲之焰 这个隐士在自己的岩洞里祈祷， 这个铁、钙、蛋白质的 隐士，几乎是软体的圣人。 令人尊敬地献祭出 肉体和灵魂中酒精的咸味 一次又一次 为了爱 牡蛎被飨食，交出它的全部

艾伦·巴斯 Ellen Bass

艾伦·巴斯，生于1947年，美国当代诗人。

灵魂转世

这首诗的取材表面上似乎很平常。对于转世现象，每个人仿佛都能基于朴素的直感谈出点自己的想法。这首诗的开始，诗人含蓄地嘲弄了人们对转世现象的世俗性理解。在世俗观念中，如果转世成虎狼，是正常的；甚至转世成小猫，也可以接受。但如果转世成牡蛎，这会引发强烈的不适感。但正如诗人最后指出的，牡蛎实际上是一种非常有灵性的生物，它“心存谦卑”，热爱身体的洁净，营养丰富；它有隐士的风度，“近乎圣人”；最重要的，它为了人们能享受到爱的欢愉，“交出它的全部”。但是回报呢？牡蛎近乎无私的奉献，在人类的情感中赢得了怎么的回报呢？按道理，牡蛎的奉献本应在人类的情感世界中激发热烈的回报。但就像这首诗开始时，诗人指出的那样，人们只知道享受美味，但却无视牡蛎自身的生命尊严。人们绝不愿意把灵魂转世这样的高级体验投影到牡蛎身上。

所以，就诗的主题而言，这首诗意在对人类的动物偏见给予某种纠正。在日常经验中，我们在看待不同动物时自觉不自觉显露的等级意识，往善意的方面想，是一种无害的势利；但如果严格审视的话，它反映的其实是一种生存感受的极端麻木。在诗的技巧方面，诗人显示了高超的技艺。诗人将严厉的训诫转为谈话的口吻，似乎在不经意间达成了新的说服力。这首诗的核心意象是牡蛎，它很容易被写成静态的咏物诗；但是这首诗的内在场景却包含戏剧性的张力。细致的感受，细节的点化，诗思的思辩，都拿捏得不动声色。

诗人对日常物品的名称的巧妙使用也增强了诗的真实性，同时也拆除了内心意识和日常经验之间的藩篱，诗人的视角随意在上述这两个领域之间来回穿梭，这使得这首诗的情绪保持了一种迷人的紧张。

——臧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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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棣，诗人，批评家，任教于北京大学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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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制作：Jeff S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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