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廿风华 · 校友访谈丨刘建军:高才博学,涵故茹今
人物简介
刘建军,男,1963年10月生。刘建军教授1980年入山东大学哲学系读本科,1984年入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读硕士,1987年留校任教。后在职攻读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专业博士,并于1995年获得法学博士学位。2000年晋升为教授,次年遴选为博士生导师。2008.10-2009.4在德国柏林自由大学访学。
刘建军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主要研究方向和博士生招生方向:一是信仰与信仰教育研究,二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研究。刘建军教授发表个人专著五部,译著一部,主编四部,合著50多部,论文150余篇。主要著作有:《马克思传》、《马克思主义信仰论》、《追问信仰》、《文明与意识形态》、《思想理论教育原理新探》、《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与实践》、《爱国主义教程》、《信仰的呼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信仰问题研究》等。曾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项任务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等多项。曾获中国人民大学第二届吴玉章奖金一等奖、北京市第五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论文)二等奖、首届“国家音像制品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北京市第七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等。
访谈时间
问:刘老师您好,我们了解到您在1980—1984年期间在山东大学哲学系学习,当时高考恢复后不久,您为什么会选择哲学专业呢?又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慢慢从研究哲学转向研究思想政治教育的呢?
答:当初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哲学就是我的第一志愿,这是我当时一个很明确的选择,记得当时我报了两个志愿,第一志愿是哲学,第二志愿是中文,这是我比较喜欢的两个领域,但两者相比,我更喜欢哲学,后来事实证明我也更适合哲学。之所以喜欢哲学,因为我们家是革命家庭,我父亲原来当过兵,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后来在县委里以及公安局都任过职,因此我从小就接触过政治类的书籍,其中就包括哲学,当时就觉得很向往这个东西,所以就明确地报了哲学专业。在山大读完哲学以后,就考研到了人民大学,当时山大很多考生都考的人大,因为原来咱们山大那些第一代老师都是从人民大学过去的,所以传统上,山大哲学和人大哲学本身就有这个渊源。我到人民大学读的还是哲学系的研究生,方向是马克思恩格斯哲学思想研究,读完以后就留校了,当时本来是想留哲学系,但当时哲学系留校名额满了,恰好有一个新成立的单位叫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所,这是86年成立的,我是87年毕业的,所以就留在了这个研究所。这个研究所是研究马克思主义、尤其是科学社会主义的专家许征帆老师,也就是我的博士生导师创办的,它是国内第一个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为名称的研究机构。刚开始我在这个研究所里研究的其实还是哲学,后来84年开始我们国家设立思政学科,学校要设置硕士点,要成立思政教研室,需要有人搞思政,然后我就转向了思政,符合工作要求的需要。但是虽然搞了思政,但很多年来我还是很关注哲学方面的进展,也经常看一些哲学书,因为哲学是很好的一个素养和分析工具,所以我现在很庆幸有原来的哲学底子,这对思政研究还是很有利的。实际上大家会看到搞思政搞得比较好的大多还是过去学哲学的,所以实际上也一直没有完全离开过哲学。
问:当时您刚入校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对于山东大学以及哲学系有着什么样的初印象?
答:刚入学是非常惊喜、非常兴奋的一个状态。因为是进入大学的校门,对于过去小学生、中学生来讲,大学是非常神圣、光辉灿烂的,再加上是从农村来到了大城市,原来我是在农村待过,后来上中学的时候是在小县城,然后从小县城到省会济南,还是一个很大的变化。加之山大大学号称是山东最好的学校,所以进入山大以后就是很兴奋很满意。还有当时我们入学的是新校区,教学楼、宿舍楼、食堂都比较新,条件感觉也不错,记得当时给家里人给同学写信,很自豪地说我们有一个八角形的一个教学楼,所以当时就处于一个积极兴奋、渴望学习的状态中。当时我们是先发教材后上课,哲学原理发的是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当时就是非常迫不及待地想学习,所以课还没上,我基本上把教材已经看完了一遍,这就是当时的学习状态,还是非常有激情非常努力。
问:您在哲学系的读书生涯中,有没有令您印象特别深刻的老师?有没有令您特别难忘的课堂?您觉得您在其中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答:我感觉每一个老师、每一个课堂都很难得,所以都很认真地去听,没有说哪一个特别难忘。有一个老先生给我们讲原著,恩格斯的《反杜林论》,开了一个学年,讲的哲学篇。还有一个教授讲的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原著课讲得很细,逐字逐句逐段地讲,不明白的还可以问,这是第一次接触经典原著,所以印象比较深。
问:我们都知道您对“信仰”问题的研究颇为深入,那能否请老师简单地谈论一下您在研究“信仰”问题时最有体悟的一点?
答:信仰问题是我到人大上研究生期间做硕士论文的选题,大概是85年,当时社会上都在讨论信仰危机,所以我就选了这个论文题目。但因为我是哲学系,哲学并不是像思政这样研究现实问题,而是研究抽象理论问题,所以说信仰问题虽然说是从现实当中提出来的,但我的研究是按照哲学研究的方法,也就是从理论上去总结,所以写的题目是:论信仰的两个基本要素。主要讲信仰主体、信仰对象这些。后来慢慢研究了思政以后,对信仰的研究才更现实化,关注现实当中的问题,比如说中国人的信仰问题、共产党员的理想信念问题、理想信念教育这些东西。总的来说,对信仰的研究是我一生中最长的,后面也一直在写一些东西,但对信仰的研究一直没有中断,现在我想重新回到信仰的主题上来,创建一个信仰学。
问:和老一辈同志们从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坚定的信仰相比,在当下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很多人出现了没有信仰的情况,一方面是人们没有了共产主义信仰,另一方面是没有了个人的人生信仰,刘老师您是怎么看待这种现象的?
答:这要从两个方面来看,一方面是市场经济对信仰的影响问题,另一方面是中国改革开放的过程中一个阶段性问题。从市场经济本身对信仰的影响来看,它确实有一个解构和冲击的作用,因为市场经济讲究的是利益,但信仰和理想信念往往是超功利的,所以这种情况下会对人们原有的信仰产生冲击。从中国现实当中出现信仰危机这个情况来讲,我认为它还是一个阶段性的问题,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90年代比较严重,慢慢进入新时代以后,社会里人的精气神就跟过去有了很大的差别了,改革开放刚开始的时候,刚打开国门看到国外的繁华景象,当时可以说是中国最萧条、西方最繁荣的时候,所以它对比非常地强烈,在那样的情况下,很多人对国家、对党、对指导思想是没有信心的,所以才会发生信仰危机。随着改革开放取得了重大成就,特别是迈入新时代,人们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人们对国家、民族、党的自信心空前地增长,拥护党的年轻一代也特别的广泛。当时社会中都弥漫着西方化的状态,所以出现信仰危机是不奇怪的,现在也不是人人都有信仰,但现在不好说有社会信仰危机了,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过去了。
问:一谈论到信仰问题,很多人都会想到宗教信仰,那老师是如何看待在当代中国,共产主义信仰与宗教信仰并存的情况?我们对于大学生的信仰教育又该如何开展呢?
答:宗教是一个世界性的现象,它本质上产生于一个愚昧的时期,是人们思想意识模糊的结果,我觉得它在当代世界之所以能够继续存在,除了历史传统这一惯性之外,实际上它有它的心理调节的功能。过去几十年我们有信仰危机,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信宗教,因为人们很需要这个东西,是一种心理上的需要,我们国家发展非常快,人们压力大,加上市场经济对利益的追求,精神上有空虚,方方面面矛盾比较多,所以造成人心理上失衡,内心有困惑、痛苦等,同时我们国家的心理健康咨询还没有发展起来,出现了空白,那么在这方面宗教在为人们提供心理调适上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是我认为从中国人的本性上来讲,中国人并不是很崇尚宗教信仰的,我也在研究中国人的信仰和西方人的信仰有什么区别,从传统上来看,中国人对宗教、天国、地狱并没有特别的感觉,还是以现实生活追求入世为主,我觉得这也是代表人类信仰的一个方向。宗教信仰是一个迷雾,是人类整体上的迷雾,所以未来人类真正的信仰发展还是以现实的生活为主,以追求美好生活为宗旨,从长远来看,我觉得宗教不会在中国占主导地位,特别是进入新时代以来,整个国家的形势、意识形态都发生了变化,对宗教的管理也比较严,宗教成不了太大气候,也不能真正靠宗教解决人的思想信仰问题。至于对大学生的信仰教育,大学生算知识分子了,所以不能直接给他们灌输一个结论,而是要把结论背后的学理和道理讲清楚,以理服人,同时也要给他们讲述一些信仰本身的知识,什么是信仰?什么是正确的信仰?为什么是正确的?因为信仰是一种人类精神现象,社会现象是有规律的,从一个知识体系的角度去把握信仰,从而破除对信仰的神秘感,然后树立正确的信仰。
问:您有没有一直坚守的信仰?在之前的学生时代和当下的人生阶段,您的信仰有没有发生过改变?
答:从小我们就是革命家庭、干部家庭,所以一直都是认同社会主义的,没有发生过改变,只有在这个过程中,有时候感情比较深,有时候不够强烈,就比方说现在就比过去更自觉、更坚定了,但也没有真正动摇过。
问:从山大到人大,您基本上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校园,但从学生身份转变为了教师身份,在这种身份的转变过程中,您有哪些体悟?在培养一批批青年学生的过程中有没有一些经验可以分享的?您有什么忠告或者建议给现在的青年学生吗?
答:从学生变成老师,确实有一些体悟,因为身份变了。原来当学生的时候跟老师交往,有感悟师生关系,当老师以后也跟学生交往,也感悟师生关系,但实际上角度是不一样的。我个人感觉在指导学生、尤其是研究生的时候,要注意保护学生的信心和自尊心,我觉得这点很重要,学生的水平肯定不如导师的水平高,所以当导师就容易对学生批评得很重,特别是论文开题的时候,因为主要还是挑毛病,所有就容易对学生冷嘲热讽,觉得学生表述很可笑,自己不觉得什么,但对学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而且我发现把学生批评一通,学生也就慌了神了,后期再给他讲一些技术问题,他已经领会不了了,因为情绪上受打击了。同时老师也要有不能误人子弟的信念,不能太随意,要尽最大努力把学生培养好。至于忠告和建议,我感觉现在的学生不需要太多的忠告了,因为以前的学生可能经常处于困扰之中,有政治上的困扰,因为那个时候理论的说服力也比较差,有人生的困扰,是当老师还是下海挣钱还是坚守个人,以前的困扰特别多,但现在的青年,因为整个国家的形势非常好,我觉得困扰并没有那么多,希望他们能利用起来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机会,好好学习度过大学时期,真正的伟大复兴要在年轻人手中实现,这确实是难得的历史机遇,不能枉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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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 撰稿丨郭紫琼 周方晴
编辑丨倪婧
责任编辑丨李永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