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中的呓语|释正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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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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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釋正慈,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湖北省佛教協會會長,東方山弘化禪寺、五祖寺方丈。1988年考入北京中國佛學院南京棲霞山分院,1990年就讀中國佛學院本科班,1994年考上研究生。1997年住持弘化禪寺,為第七十三代傳人,2014年于五祖寺升座。曾帶團代表中國佛教協會出訪柬埔寨、韓國、臺灣。出版《茶禪的味道》《出家人的樣子》《心安住的地方》《禪就是這樣》《慈悲的溫暖》五本文集。
晨风中的呓语
“日日忙碌日日昏,半為蒼生半為君。桃花落盡薔薇綻,始知人間夏已臨。”逢乙未立夏那日,晨光忽然照亮了窗子,陽光灑在地上斑斑點點。
在這充滿詩意的早晨,不喝點茶就覺得辜負了時光。於是找出宜興紫砂的老壺一把,請出茶盤、紫砂小杯一打,饒有敬意,亦饒有興致地燒起了水,拿出大紅袍,認真地搬來一把竹制手工小椅子,煞有介事地坐著,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喝起了茶來。陽光、綠蔭、清風,小院子裡的石桌、石凳、石鋪的舊舊地面,還有這美好的時光。
好久沒有一個人在院子裡靜靜地坐過,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小院子和這個小桌子,只好和樹上落下來的葉子和飛來的塵埃做好朋友了。
在一個清幽的環境中,用一壺清水泡上暗紅色的葉子,而後倒入杯中,聞著清新撲鼻的茶香,真是既自然隨意又簡單大方。
最重要的是,在這樣的氛圍下,靜下心來,靜靜地品味杯中茶,聞著茶的清香氣息,邊飲,邊泡,享受泡茶的過程。身上浮躁之氣走了,在塵世中忙碌的心一下子安靜了,油然生起一份清閒、自得、安詳、自在的心境。你會不會暗自偷著樂出來?
人生就是這樣,往往是太過熟悉的東西就容易忽略它的存在,可是每每,洗盡鉛華,回頭看看想想,原來你曾經熟悉的,用得很順手的老東西,它原來是如此的可愛,如此的親切。
一個人,只有經歷了一些人和事,在這時,才愈發顯現出一些人和一些事沒那麼重要。在你的許多擁有當中,驀然發現你花了很多時間去經營的這些東西和事情,其實都是多餘的,與我們的生活,沒有多大的關係。
走進初夏的我,才驚訝地發現春天不見了。時間總是在忙忙碌碌之中溜走了,在一片熟悉的鳥鳴聲中,還有拂曉中的陣陣清風,吹拂著我,想靜下來坐一會兒。喝一杯茶吧,嗯,燒一壺水吧,擦拭沾在石桌子上的塵土,讓自己安靜地休息一會,發現原來初夏的早晨,這樣的美好。
這個院落是按我的思路去設計的,小小巧巧很有味,仿佛是隱藏在城市中的一塊獨立的小天地,青山和樹木的叢林中,陪伴在都市的風景裡。從外邊走進來,仿佛有一種躲進小樓成一統的意思。
一直是在走廊裡來來去去,留下更多的是匆匆的腳步聲。近十年了,很少有像今天這樣,慢慢地燒上一壺水,泡上一杯茶,悠悠然地坐在這裡,盡享著歲月的流逝。繁瑣事務都拋之腦後,只靜靜地觀照自己的心,我的地盤我做主嘛。可能就是在這樣的時刻,這樣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才能發出這樣的感慨。
從前的我都在忙碌什麼?追求什麼?而此時,難得有這樣一份陶然的寧靜,不管怎樣,我好滿足在這個小庭院,喝著幾小杯釅濃的茶,人在塵中,茶在肚中,無甚雜囂,唯有清幽!
回首朝阳阁
丁酉的初春雨夜,我獨自一人來到江邊夜遊;雨夜微寒,最宜憶舊,閒步間,不覺念及黃石這座城市的歷史文化、人文典故,以及我記憶中的一些故地和往事。
今年的白馬山有了座安流寶塔,晚上的安流塔,在燈光的映襯中,使得團城山、乃至黃石這座城市的夜間,有了另一番的境味,仿佛一下子充滿了無限想像的魅力。
亭臺樓閣,或聳立于青山之上,依附於江河之畔,或點綴于園林之中,坐落于繁華之地,似一種裝飾依一分山水,亮一道風景;星移斗轉它們又成為歷史遺跡,文化名勝,著名的亭臺樓閣往往融入歷史文化,逸聞故事,自然景物於一體,眾多文人雅士被其吸引。他們登高遠望,追古探勝,多有所感,遂凝化為詩文:“山高望遠處,閣灘江岸邊;橋上車川流,水浪晝夜忙!”
想起朝陽閣的一件往事,萬分感慨。
朝陽閣這個名字出現在我的人生中,是因為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家,好幾年沒有見到這個老人了。就是這樣的一位弱不禁風的老人,數次上東方山,又數次往返於慈湖禪院,讓我擔心得不得了,這麼大年紀的人,為了一個似乎與他毫不相干的地方,他又無能為力恢復起來的一個老建築,卻在竭力爭取老黃石港區歷史遺跡的恢復。他這份執著和堅持深深打動著我,我也為此諮詢過相關部門,最後也不了了之。要知道恢復一個老建築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但這個結果還是無法讓老人家信服。
人生往往令人無法預料,多年後的今天,我走在黃石大橋下,站在長江邊,看著朝陽閣,在春雨潤物細無聲的初春寒夜,臨風念及這個老人。
2016年5月,我们邀请李全修、张承良先生一同考察黄石矶、朝阳阁、昌大堤、上港闸、沿江街等自然和人文景观。
朝陽閣最終由政府在江灘公園內修建,為三層雙簷閣樓建築,氣勢恢宏,美輪美奐,堪稱“鄂東南第一閣”。看著朝陽閣,想著當時與老人的一段過往,也算是這段歷史的一個見證人吧。不知道朝陽閣的修建是否與老人有關,也不知道老人是否健在,如果他能看到這一切,一定會非常欣慰吧。
細雨無聲,在這個靜靜的春夜裡,寫下我的感受,內心湧起人間一些溫暖人心的小事,不足為道,但卻值得記起;不足為史,但讓我甚是難忘的一件件事情。一個城市對於歷史文化遺留古跡的態度,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市民的一份責任和精神,都讓人動容。讓這份珍貴的記憶,永遠的留在人們的心裡,也想寫下來,也許後代的人對這個城會有多一分的留念和想念吧。
(2017年3月12日晚寫於香如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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