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有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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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人生
好想有块地
◎五水逸民
这个念头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是老了吗?不是。按照新的划分标准,我离老年还远着呢。
那么这念头如何萌生,发芽,又如何逐渐蓬勃起来?说来一言难尽。
当初,我并非主动选择离开故乡。我对故乡的田野山川、瓦屋炊烟、草木禽兽,怀着很深的感情,因为我的祖坟和童年在那里。但我并非单恋那里。离开故乡时,我才十几岁,犁田耙地、插秧割麦、挑水打谷这些事就都经历了,我明白土地对农民意味着什么,却也知道土地只能活命,不能让人过上幸福的日子。我惦念故乡,却不想局促于故乡的土地。
想有一块地,是因为住在钢筋水泥的丛林吗?是,又不是。
也许,拥有一块土地的执念,已经融入了农耕民族的基因中吧。我经常去山里野游,每当看见破败的村庄和贫穷的村民,就想,为什么不到山外生活呢?为什么不去城里呢?我看过报道,即使政府出地出钱,甚至提供就业机会,仍有不少山民不肯下山。是对故土的依恋,还是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影响了他们的抉择?显然,这种抉择很难说是理性思考的结果,可能源于一种惯性,或者一种听天由命的人生态度。
我想拥有自己的土地,自然与对故土的依恋有关,但主要原因似乎不在于此。安全感是一个重要因素。当年我家退掉田地时,就有村邻劝阻:怕还是要留着吧,哪天想回来,总还能够种些口粮。我心里暗笑,土地是与温饱、贫穷联系在一起的,我为什么要回来?以后有钱了,还怕没地方买米吗?
然而,如今我却改变了想法,我真的好想有一块自己的土地。我对城里的蔬菜和食品缺乏信任,不说央视“每周质量报告”那些触目惊心的暗访镜头(这个节目早就消失了),也不说网络上流传的黑心工厂的恶心画面,就是对身边的菜场,我也满心疑虑。豇豆那样修长完好,黄瓜那样光滑碧绿,面条米粉那样洁白,红枣苹果那样鲜艳,看着就不正常,吃到口里总感觉味道不正,甚至可能有毒有害。
如果我有一块自己的土地,我自己开垦,自己播种,自己施肥打药,自己除草浇水,种出来的蔬菜水果,才敢放心大胆地吃,才能尝到纯正天然的味道。那样就不会做恶梦,不会得怪病,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奇怪的样子。
我住的房子,是楼房的一部分,楼房是小区的一部分,所在的土地属于公共区域,就连土地证上的面积也是大家共有,不可分割。小区、公园里有很好的绿地,有漂亮的花草树木,可休闲,也养眼,但那不是我的土地,土地上生长的花草果木,理论上属于大家,其中自然包括我,但毕竟不专属于我。不是我的,就缺乏感情,做不到全情投入。
如果是自己的土地,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打理,植树栽花,兴萝卜白菜、青椒土豆,甚至看鸡养鱼,只要不破坏环境,不影响他人,就没人能够干涉我。当然,如果土地足够大,我还可以建一栋房子,带院子的那种,院子里必须留一块没有硬化且上无遮蔽的空地,供我种植耕耘,或者看书,晒太阳。在自己的土地上建设,劳作,享受,是一种更高层次的需求,而不只是为了吃得安全、健康。
当年,那些地主老财,宁可以死相争,也不肯交出土地。我现在理解了,对地主而言,土地就是命根子,土地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也想明白了,我之所以想拥有自己的土地,根本的原因是想拥有安全和自由。我自己种菜,吃得放心;自己养花,看着舒心;我可以劳动,也可以躺平。我所要求他人的并不多,那就是:不要侵犯我的围墙,不要挡住我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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