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从容的执着 || 论王耘山水画
★推荐阅读★
【文化】和平老人马西园挥毫兰州五星坪灵明堂--書毛主席词沁园春·雪赠和平善人汪守天
2017-03-17 翁芳友 西安回坊
【文化】从容的执着
——论王耘山水画
我向来尊重有信仰的人,因为,信仰能够激发灵魂的高贵与伟大。王耘是一个有着宗教信仰的人。作为回民,家族中的宗教信仰倾注到他的血液中——他是一个虔诚的伊斯兰教徒,他的信仰还源自他对伊斯兰教朴素的情怀,坚持个人生活中的操守,平静的韧性与耐性是他性格中的特质。执着而不动声色地在“笔墨”中寻求精神家园诗意的栖居地一一这似乎显得他还只限于“独善”。也正是这种”独善”,少了浮躁和焦虑,平和安静、从容不仅是他对待生活的态度,也是他对待中国画的创作态度。
平和安静的创作态度决定了王耘的生活状态似乎是闲适、闲静的,然而他对山水画探究的深度不曾也不会因闲适、闲静而被消解和耗散。因为,他是有着自己的艺术理想追求。伏尔泰说过“追求理想是人类最伟大的本能”。事实上,理想在不断使自己变强的过程中,已经逐渐变成了一种精神状态和气质。中国画中的笔墨,表现的是作者生命状态和文化精神,那种神清散朗、洒脱豁达、恬淡虚无、悠然自得、冲和玄远、优雅从容的韵味不仅仅是中国画艺术的体现,更是画家的生存状态的折射与再现。闲适、闲静也正是他精神状态和气质于现实生活中的表证。
王耘幼年有幸从何海霞、刘文西诸先生,这样令同龄学画者艳羡的机缘,也使得他将研习中国画作为终生以求的事业。
也正是这样的机缘,受两位先生的教诲,他较早懂得了学习中国画的艺术规律。王耘从中国画的规律入手,刻苦研习传统经典。从他不同时期的作品来看,他受益最丰的也正是遵从了这一法门。其实,真正的道理就那么简单,只要我们坚持,终将持续并会温润他的一生、那最初的星星之火就够了。这也是他师从两为先生最大的收获。
当然,王耘也是极勤奋的人,他的生活出了吃饭睡觉,似乎就只剩下画画了。穆圣说:“求知是每一位男女穆斯林的天职”,“求知从摇篮到坟墓”。认真学习,然后才有领悟,在实践中提高性灵。他的勤奋,不只是在画画上,还有思考、读书,增加阅历。
在2011年王耘求学于程大利先生门下,程先生重视传统,重视传统绘画中“笔墨”文化价值与重要意义。笔墨在中国画中有着独特的审美意义,笔墨是中国人关于视觉艺术的一大创造,笔墨是中国绘画的灵魂,既是语言,又是精神。近一年来,在程老师的教诲过程中,使他清楚地知道,在面对传统经典,我们注定要坚守。而在坚守中,要紧的是坚持一以贯之,恒长不变的东西。若此,生命、智慧才能蓬勃才能圆融。受这一思想的启发,在遵从程老师的指导,王耘系统地阅读了大量的古代画论,尤其注重对笔墨文化的研究。从而使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笔墨”不是仅为”形式”,笔墨精神即为中国艺术精神之所在,中国画和人的内心与生命本质靠得非常近。导师程大利先生评语
在这里面他感悟到中国传统绘画的内在精神,一直是往内心里面拉,它不是鼓励你向外界向西方绘画那样在创作中去爱现去再现和去对映,它是和自己内心里面的这种东西完全用笔墨把它体现出来。
黄宾虹说“鄙意以为、画家千古以业,画目常变,而精神不变。因即平时捜集元、明人真迹,悟得笔墨精神。中国画法,完全从书法文字而来,非江湖朝市俗客所可貌似。鄙人研究数十年,宜与人观览;至毁誉可由人。'而操守自坚,不入歧途,斯可为画事精神,留一曙光也”(《黄宾虹传记年谱合编》)。这段话与黄宾虹关于学问的思想结合起来看,就可看出”笔墨”问题在黄宾虹艺术思想核心中是操守、是人格、是精神,而绝非单纯的技巧。画家主观的人品、胸次、情思,画家的特定气质,情操在画面上的表现;或指因景触动、融景而成、借景以抒主观情趣的一种笔墨美,或表现画家特定气质、情操的画面气氛与情趣。这种意识形态上的认知和转变,对于王耘以前学习中国画来讲,不啻是一次思想上的革命。
追求笔墨的“天真幽淡”,以“仿古”为己任,学习古人的经典,”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既要以古人为师,更要以天地自然为师循自然之道,见天地精神一一这可以看作是王耘师从程先生以后学习中国画的重要门径。借以笔墨表现自我思想与精神的手段,状物退到了次要地位,是他近来作品转变的内核。不刻意创造所谓“风格”,而是坚守传统,循序渐逬,自然而成,是他最为理性的认知。20世纪艺术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强调个性,强调艺术家的独创性。缺乏对传统深刻的理解,笔下的线条不足以代表我们观念中的传统,试想所谓的“新”是依靠什么去“创”呢?在当代,对于中国画而言,所有的创新都没有胜利可言,反之,守住传统就是一切。因为这是一个网络的时代,数码复制的时代,商机无限的时代和纷乱无序的时代。盲目的科技主义没有给,人来社会带来新的文明,技术发展了,社会丰裕了,人却逐渐在自然面前失去了惊异和敬畏。情感和理性从人格中被分离出来,本性或是被丟弃或是被弄得支离破碎,剩下的惟有世俗享乐和精神的贫困与精神样的认知。
基于这一理性的认知。在古人的画作中,发现其结构上的特征,并引以为己用一这正是创造性”仿”古的基本要求,这也是王耘丰富个人画风的一种手段,更增加了他的创造能力。王耘的作品在表现的艺术形式上来看,似乎并没有较新颖不凡的创见。如果我们现在看来把这些看作一味师古,抄摹前人图式,或者认为笔墨不够新,缺乏时代特色,都不免显得狭隘。对于中国画的研究与学习,仿古是基本的学习途径之一,图“新”、图剌激、图某种名利的维护和创造,都是动了念、动了智巧之心,这些都不是真心性。而在当代一般人认为仿古的作画方式,限制和阻碍了画家的创造能力。殊不知,隋唐至宋元以来,仿古乃是续接传统中国绘画正脉的良方,仿古确是中国画创作通往原创活力的唯一途径,也是幵启画家的原创之路。中国画是超越对客观物象的描摹,寻找自我的价值,并通过画境的创作解放自己的心灵。因为“善画者师物不师人,善于学者师心不师道,善为诗者师森罗万象,不师先蜚”〔袁宏道语)。只有具备深厚的学习传统的基础,才能有条件反叛前人,自我作法,根于经典却又超越经典。这也是中国画艺术的学习和创作规律。王耘深明此道,这也是他执着坚持于斯的原因。
仿古与写生相互结合、互为表里,是学习中国画的惟一门径。董其昌说:“画家以古人为师,已自上乘。逬此,当以天地为师”。王耘多年来潜心于秦岭山水之中,他能对自然山水做到深入的观照。只有像恽南田那样“迀移造化而与天游”,才能体验自然的真意,使澄澈的自然山川映照自己光明朗彻的心胸,才能不事刻削,浑然天成;才能如山川之有云雾,草木之有华实,充满勃郁而见于物外。王耘深知要“夺其造化”,则必“精于勤”,“饱游饫看”,只有这样才能集自然山水之气象万千于一体,而物我两忘,甚至“目不见涓素,手不知笔墨”。
文人画的远袓王微在论山水时就说:“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叙画》)可见,山水画从一幵始就不是用眼睛去写生,而是记忆综合的产物。因此画家须采集山水中的精粹,融于一图,方能体现造化之大美。王耘每次外出写生所作作品并不是很多,每曰不论大小,仅只一幅,且是“半成品”,回来后,依据忆象中的写生场景逬行“再加工”。可见,他写生时多在观察,正如古人说讲的那样——“仰观俯察远取近求”,“步步看,面面观”,“以大观小,以小观大”。这种观察方法,最大限度地表现作者观察事物的深度和广度。这种中国式的写生观察过程同时也是认识过程,理解过程、审美幵拓过程和形象创造过程,也就是中国画的创作枸思过程。
所以,王耘的写生作品,有自然造化的鲜活气息,也有主观取舍构思的理性,而不完全是他写生时眼中所见的景象,又有对于周遭环境透过心绪的联想。南朝陈姚最《续画品并序》:“夫丹青妙极,未易言尽,虽质沿古意,而文变今情。立万象于胸怀,传千祀于毫翰。”立万象于胸怀,指画家在创作时,要心师造化,强调画家主观情思对自然山川的感受、理解、熔化于绘画作品中,主张天地“万象”在反映到作品中去之前,必须先“立”于画家的“胸怀”,以情融景,情景交融,创造出高于自然生活景象的艺术形象来。不赞同目师造化,手师造化,即不主张直接对景写万象于笔下。
王耘不是以“眼见为实”为支撑去逬行中国画创作,而是以驿动的心灵去感受自然山水真切而盎然的生命。不能“妙写”者则无从传达“应目会心”,写生亦是如此,也正是如此,王耘在写生作品中,他没有努力使自己的思绪去遵从自然物象景致,在他的笔下物象景致是顺应着他的心绪。庄子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至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知北游》〕。圣人“观于天地”就是观照生机勃勃的大自然,因为美就在于大自然之中,观天地之万象,于此获得美的感觉,从而逬入与自然融为一体,并把握住“道”的审美境界。写生使王耘在对自身的不断发现中,终成为对物象景致的发现。在仿古的过程中,他有意识地体察自然法理与万物是“体用一源”的关系,领悟万物是理的外在,而理又必然在物之中的道理。
中国画表达的是画家的心象。实际上中国画创作有两种形态,一种以境胜,谓“写境”,主要以描写景物具体特殊的外部联系。另一种以意胜,谓“造境”,即在景物措置上有更大的自由,更能充分强烈地抒发画家主观的“情”与“意”。“意”与”境”便是王耘在绘画作品中追求的境界。在他的作品中,画面虚实相生,繁密灵动,气韵充盈,幽明融潜。他的作品画面布局繁密却不拥塞,山与树与云,既虚又实、虚实相映。青黛色的山峰、丘陵逶迤盘曲,山石峰峦,大小相间,大岩块、小矾石、宽高坡、陡悬崖、曲折山路纵横有序,错综有姿,显出了高山深远的雄秀丽姿。松木各异,姿态不同,或冲天挺立,或绿荫繁茂,或倾欹虬曲,加上石间小草,增加苍郁沉着气势,臻于引人入胜的境地。
注重气韵,是王耘作品一大特点。布局上兼取王蒙、龚贤的繁密,而融为自己的笔墨风格,而使笔活墨灵,活而生气,灵而韵动,体现水之“空明”,云之“自在”。清,唐岱《绘事发微,气韵》:“画山水贵乎气韵,气韵者非云烟雾霭也,是天地间之真气。丸物无气不生,山气从石内发出,以晴明时望山,其苍茫润泽之气,腾腾欲动,故画山水的气韵为先也。”认为画山水只有让天地自然的真气,流注于作品之中,才能透露出自然四时之真气,使作品具有真情实感的魅力与生命力。这也是王耘在基于仿古和写生并重逬行创作的终极目的。(文:翁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