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文献 | JPE 治贪靠群众还是靠上级？实验经济学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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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导读：
这次介绍的文章在研究基层治理的文献中有着重要影响。除了文章本身质量出众以外，更难得的是作者与政府部门合作进行政策研究的方式：十多年来，作者与印尼政府建立了长期深入的合作，不断通过小规模的经济学实验来寻找提升基层治理能力的方法，再根据实验结果进一步形成大规模的政策影响。类似这种学术研究和政策设计的有机结合尤为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编者按 | 特别感谢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博士生王绍达为本专题选稿并撰写导读。
专题分类：
发展与政经 | 基层治理
”Monitoring Corruption: Evidence from a Field Experiment in Indonesia.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2007, 115(2): 200-249.
Benjamin A. Olken
经济学理论指出，政府的贪腐行为增加了提供公共服务的成本，阻碍了贸易的进行，是许多发展中地区经济增长缓慢的罪魁之一。然而，理论推断并没有得到实证的有力支持，很大程度上因为贪腐难以直接度量。
如何最有效地消除贪腐是另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学术界的观点大致分为两派。一部分学者认为，治理基层政府贪腐的关键在于采取合理的、自上而下的监管。不过，这种方案很可能因官官相护而失败：贪腐的总量没有减少，只不过上下级官员之间的分赃比例有所调整。另一些学者则认为，发动群众（grassroots）监管基层政府才是有效的途径。他们指出，群众直接受到基层政府行政的影响，所以比上级政府更有动力去确保基层政府的廉洁。不过，监管基层政府本身是一项公共事业（public project），既不能由一己之力完成，其成果也非某一人独享。因此，群众监管常常遇到严重的“搭便车“问题（free-rider problem）。
为了量化贪腐并且比较两种治贪方法的效果，Olken在印度尼西亚人口最为稠密的东爪哇和中爪哇两个省的608个村里进行了一项随机控制实验。印尼的行政镇（subdistricts，下辖10至20个村）从中央政府那里获得了一笔为期三年的经济发展经费。每一年，一个镇所辖的各村都可以向镇政府申请小规模基建经费。在这个实验中，作者关注的基建项目是路面硬化用以解决雨季通行的困难。经批准，获得经费的村可以组建执行委员会（implementation team）来规划建材的购买、劳力的雇佣等。若经费有结余，则该村可以进行其他的建设工程。
该实验的设计大致如下。自上而下的治贪方法由中央政府对村级财务进行审计（audit）来实现。作者随机抽出一些村并告诉其领导者，中央政府将派遣专人审计这些村的经费使用情况。审计的结果不仅会上报中央，还会在村民大会上做通报。一旦贪腐行为被揭露，村领导不仅会面临上级的问责，还可能遭到强烈的社会谴责（social sanction）。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此处的随机抽样单位是镇。这是由于同属一个镇的其他村可能担心专派审计员也会审核它们的财务情况，形成溢出效应（spill-over effects）。所以，实验应该以镇为单位施行：要么一个镇的所有村都被审计，要么所有村都不被审计。
自下而上的治贪方法则由召开村民审核会（accountability meetings）来实现。项目初始时，执委会只拿到40%的经费。初始经费用完后，执委会须得到审核会对经费使用情况的认可才能得到下一轮的建设经费。结项时，执委会也须得到审核会的认可才有资格继续向镇政府申请经费。作者邀请众多村民实名或者匿名地对村领导使用经费的情况做出评议。因为没有溢出效应的存在，随机抽选的单位是村。
最后，贪腐的量化由对比实际建设开支和第三方估算的开支来实现。从2003年9月到2004年5月，各村先后完成了路面硬化工程。第三方工程师则在其后的三个月中实地测评了道路工程的质量。基于当地建材价格和工资水平，工程师对建设开支做出了估计。各个村的实际开支超出估计开支的大部分都可以视为是贪腐造成的，即文中所谓去向不明的经费（missing expenditures）。
实验中还包含了数个子实验和精细的细节处理。在获取了可靠的数据后，作者便用一个简明的计量方程来回答最主要的问题。因变量是工程款超额的百分比，自变量则是一个村是否行使了不同治贪方法的三个哑变量。
实证结果显示，自上而下的治贪使实际开支超出估计开支的比例从近28%下降到19%。自下而上的治贪效果只减少了劳动力支出的超额，而其对于建材开支的控制效果不明显。最后，作者指出，由于这项实验的周期较短，而治理贪腐往往需要较长的时间来逐步实现，学者应该对治贪方式的长期效果进行更多的研究。
关键词：贪腐，公共服务，随机实验，印度尼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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