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没有美国的超级英雄,但我们拥有人民的英雄,他们当然是凡人,却以血肉之躯比肩神明。
6月9日,浙江杭州,毛景荣、刘泽军两名消防战士为搜救被困群众,因突发意外受伤,6月10日经抢救无效壮烈牺牲,应急管理部政治部批准为烈士,并追记一等功,浙江省追授“浙江青年五四奖章”。
但再多的死后哀荣也无法挽回两位烈士年轻的生命。他们一位刚结婚一个月,另一位吃百家饭长大、世上已再无亲人。
6月13日上午10时,杭州临平殡仪馆举行烈士告别仪式
毛景荣,1993年2月出生,今年2月登记结婚,因为集训推迟了大半年婚期,直到上个月5月8日刚刚和妻子举行婚礼,他的喜糖还放在战友的桌上,战友还没来得及吃。
不久前毛景荣烈士(右二)还在憧憬未来的幸福生活
爱人、父母、战友的留言,毛景荣烈士再也无法回复了
就在牺牲前几天,毛景荣烈士还答应妻子下一次休假时间一定长一点,好好陪陪她
另一位年轻的烈士刘泽军,今年4月20日刚刚过完20岁生日,他1岁的时候父亲因意外去世,母亲改嫁,3岁时母亲因病去世,继父再婚,由70岁的继祖父养大,由于继祖父没有收入来源,他从小靠吃百家饭长大。
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学校有“每天一个鸡蛋二两肉工程”,但是他总把鸡蛋省下来拿回家给爷爷,他高中毕业的时候连10元毕业合影都拍不起。
6月14日,刘泽军烈士骨灰回到家乡山西省方山县安葬
3年前刚加入消防队的刘泽军
刘泽军虽然出生贫寒,但从小特别懂事,他的理想就是要当英雄,所以选择成为一名消防员。从3年前加入消防队伍开始,他一直为了实现人生理想而默默奋斗,因为年纪小身体素质略显落后,队里安排他做负责伙食后勤的给养员,他很认真、工作很出色,但他内心一直想成为一名灭火战斗员。
训练中的刘泽军
于是他拼命训练,瘦了30多斤,“减轻体重,保持身材”一直是他的心愿计划。终于在2020年底的考核中达标,成为一名灭火战斗员,不到一年半时间,他参与处置各类灭火救援任务300余次,营救人民群众30余人。
他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长大,出息了,开始实现“当一名英雄”的理想,也结识了一名爱他的女朋友,他本打算过几天休假去重庆看异地恋的女友,但可惜,他期待已久的休假之旅,永远无法成行了。
“你是我的英雄,但我更希望你回来”:女友十几条微信留言再也得不到回复
刘泽军一生缺爱,世上再无亲人,好不容易要有家了,还没尝到生活的甜头,结果却是永别。
我们享受的每一天或许有些厌倦的生活,却是一位位人民英雄以无畏的奉献与牺牲换来的。
就在两位烈士告别仪式举行的当天,广东河源市被洪水围困,两名特警支队队员为转移群众被吸入20米长涵洞,侥幸得救,死里逃生后两位英雄脱口而出的是“不要管我,先救其他人”。截至13日23时,顺利转移488名群众。
消防员是和平年代最危险的职业之一,自2018年应急管理部成立以来已有近200人因公牺牲,平均年龄仅为28岁。
他们很年轻、很活跃,很多还是刚刚成年的孩子,但面对普通人畏惧的火魔,他们英勇冲锋。他们的奉献无需多言,希望大家能够耐心看完这部短片:
(转自抖音“中国消防”,由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制作)
消防员的训练很苦,就拿消防员最常训练的“400米物资疏散训练”来说:冲刺50米,背负120斤假人50米,提着两桶32斤泡沫100米,再抗着30斤煤气罐100米,最后再冲刺100米,竟然只用了1分半钟。
就算轻装跑步,男子国家三级运动员标准也需要56.64秒,而普通人跑400米大概率也要超过1分半钟。消防员也是凡人,他们需要怎样的艰苦训练才能做到?
当然这样的工作不能用钱来衡量,这样的职业也唯有具有奉献精神的人才能坚持,但用生命去挽救生命,就应该有好的待遇。
虽然江浙等富裕地区收入相对高点,但全国收入并不高,比如山东作为东部经济比较发达的省份,2019年时工作三年的“国家队”消防员工资约为5000元左右,工作6年的也不过6千多元。更何况其他地区呢?
要知道山东省全口径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当时平均工资已经达到5500元。
“国家队”消防员收入已经不错了,毕竟是从公安消防部队集体转制组建的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中央政策明确平移消防队伍原有优待政策、提高队伍荣誉、保持队伍战斗力,薪资待遇由国家保障。
但占全体消防员一半以上的“专职消防员”并没有纳入在内,这些“专职消防员”由各地区政府发放薪资,待遇之低难以置信。
按照2019年底的统计数据,全国共有35.1万名消防指战员,其中从公安消防部队转制过来的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俗称“国家队”消防员)共17万人,而由各地政府招聘的政府专职消防队员(俗称“专职队”消防员)共18.1万人。
之所以招聘“专职队”消防员,就是由于国家严格控制编制单位人员数量,类似于警察招聘辅警。因此从2001年开始,各地政府开始大量招聘消防员作为补充,一开始甚至是劳务派遣,很多人连五险一金都没有,这些年才正规一点开始签合同,但目前仍然有约2成是劳务派遣。
但无论专职队还是国家队,同样出生入死。专职队消防员接警出动也占到了总量的近一半,还是拿山东来说,仅仅2010年到2019年的10年间,专职队消防员就出动20万次,抢救遇险群众超过3万人,保护经济财产价值超过50亿元。
然而这些“专职队”消防员收入太低,还是拿山东举例,2019年时,工作3年的专职队员工资仅仅只有3000元左右,相当于同工龄国家队的六成多,工作6年的专职队员工资甚至只有3500元左右,仅为同工龄国家队的五成多。这个工资还不如保安、服务员,更别说辛苦程度、危险程度截然不同。
这已经算好的了,现在黑龙江的专职消防车驾驶员甚至才2300元,能开消防车怎么也得是A2本,才2300元?
就算北京也不怎么样,前不久小镇一名企业的朋友去慰问某区消防站,他的转述令小镇非常难受。
这位朋友说,他过去以后看到消防员战士非常年轻,也就20岁左右,训练特别辛苦,就想做点什么,但消防站队长的话令他非常惊讶。队长说:企业也不容易,就简单点,让小伙子们好好吃顿火锅吧,现在餐费标准缩减了,以前一周还能想办法吃两顿肉火锅,现在搞不了了,都是壮小伙子,天天训练这么辛苦,真吃不起肉了。
难以想象,这还是北京城区的消防站,竟然连吃个肉都能作为慰劳?
具体的餐费调整标准小镇不多说了,以免给消防战士们造成困扰,只能说就算调整之前的餐费,就算是食堂自己做,能让普通办公室员工吃好点都难,更何况以消防战士的训练量,能吃饱真的已经不容易了。
就这还要缩减餐费?财政确实困难,但真的就差这么点钱?小镇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因为什么缩减的餐费,无论如何都是荒唐的,相信类似的情况全国一定也有。
小镇这才明白,为什么消防救援局制作的消防员的2021年这个短视频,消防员们吃的菜很少看到肉。对于久坐办公室的城市白领来说,运动量小,吃点缺油少盐的素菜算得上健康,但是对于消防战士最需要的就是充足的蛋白质。
然而薪资、平时吃住等保障不足还仅仅是一部分,国家队还好,占消防员总数一半以上的专职消防员社会地位低、看不到出路。
在2018年前,由于“军民”分开,国家队和专职队待遇有差别也就算了,然而2018年改制,所有专职队员觉得既然都是“民”,那总该一碗水端平了吧,就算一时半会还不能同工同酬,好歹给一个出路,得到应有的尊重。
转制后的国家队员虽然已经不是军人了,但各项待遇只升不降,当然仍然不高,但收入仍然明显高于专职队员,这先不说。国家队消防员经过自身努力可以提任干部、转任消防士、学驾驶技术,工作满12年还可以由政府安置工作,或者领取相当数额的转业费;工作期间社会地位也高,政府和社会各界也很尊敬。
比如说国家队消防员乘坐飞机、火车等公共交通工具享有优先政策,可以免费参观政府开办的旅游景点、公共设施,“五险一金”足额缴纳,还能享有经济适用房、廉租房或者租房补助,能够帮助解决子女入学入托,每年地方和社会各界还会慰问家属。
先说培训,救援是非常专业的事情,如果没有充分培训那简直是对生命开玩笑。按照国家标准,国家队消防员必须经过1年以上的培训才能参与消防救援,然而专职队员集训时间仅仅只有1个月,还要拿出一半的时间用于队列和内务训练,真正用来学习消防知识和业务技能的时间还不到2周,很多人还没掌握基本技能就被分配到消防救援一线。
再说医疗和抚恤金。国家队消防员是全额报销,专职队员缴纳的医疗保险额度低得多;国家队伤残抚恤最高能够达到150万元,而专职队员竟然才30万元。
这就导致专业队员流失率极高,甚至每年流失率能达到2到3成,每年大量新招聘的专职队员只要为了填补离职人员,工作1年以内的专职队员占比普遍达到30%左右,工作3年以内的队员超过6成,相当一部分人就是把专职消防员作为过渡。
如此高的流失率也导致没法进行长时间培训,这就导致一个消防队往往特别需要经验的队长、队长助理、驾驶员是国家队,而其他灭火战斗员大多数是专职队员,大家吃住训练出警都在一起,干的都一样,结果待遇差这么多,更造成人心不稳。
这也导致很难管理,毕竟就这点钱,真就是靠责任、情怀、理想去拼命,但也不能指责一线的国家队,他们改变不了这种不公平的局面,他们也在出生入死。
小镇也咨询了应急管理部的朋友,也反映了小镇了解到的情况,理性上,小镇能理解国家财力有限,想要提高专职队员的待遇确实有困难。
但是看到一个个年轻的消防战士,在没有经过充分训练,日常连吃肉吃饱都做不到,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这情感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们的收入还不如保安、服务员。
现在总共只有35万名消防战士,18万专职队员就算全部提高到6千元,一年也不过100多亿元,扣去已有的,新增财政支出也不过60多亿元,真的做不到吗?
小镇相信一定有很多社会力量愿意慷慨解囊,真的做不到吗?
更何况,中国消防员实在太少了。中国平均每1万人仅仅只有2.5名消防员,远远低于发达国家每万人10名的平均水平,甚至低于发展中国家3-5名的平均水平,这足以证明中国消防战士是多么的竭尽全力。
我们经常说学习外国先进经验,那可以看看国外是怎么做的。
人口只有中国的四分之一,但消防员人数却是中国的3倍,其中有3成是职业消防员,美国十分重视职业消防员的培训,所有职业消防员正式上岗前都要经过300天左右的培训。
消防员是令人羡慕的职业,俄罗斯人口只有中国的十分之一,但消防员却有30多万人,直接隶属紧急情况部。俄罗斯还通过立法设立了种类繁多、以国家奖励为主的消防荣誉制度,消防员待遇明显高于一般政府部门。
日本:
极为重视消防,早在1984年就将专职消防力量从警察中独立出来,国家设立总务省消防厅,目前拥有15万名职业消防员,属于政府公务员;另外还有95万名民间消防团员,虽然属于志愿者,但已经有300多年历史,组织严密、训练有素,在日本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消防员也享有种类繁多的补贴,收入明显高于一般行政人员。
这才是对英雄应有的待遇,我们差的实在太远,不能老用条件不具备拖下去了。小镇也知道,现在消防系统还在改革过渡期,编制体系也还在完善,有关部门也在努力为自己的消防战士争取更好的福利待遇,但必须要快了,不能让英雄流血流汗还要流泪。
小镇做不了太多,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反映了,但这远远不够。党的二十大相关工作网络征求意见虽然已经在5月16日结束了,但中国政府网“我向总理说句话”始终开放,我们可以行动起来。
网址:http://www.gov.cn/hudong/xzlwh.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