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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最后的诱惑》:耶稣不是圣人,他是恐怖分子
耶稣的复活——作为基督(救世主)的第一次复活,不在于新约,更不在于他本人,而是在旧约的预言之中——将会有弥赛亚来带领以色列人走向解放,这是生中之死——死亡驱力依然独佔鳌头。
在此拉康的考察依然有效,第二次死亡(符号性死亡)并非在人肉体的死亡之后,而就在于人的生前,这一典例就是安提戈涅,但这是向死而生的——脱离了个体的精神却一直徘徊,变成了幽灵,却也是上帝——耶稣的复活就是这种精神的回归。
但是,死亡驱力最为重要的作用不是引人死亡,而是在死亡之中找到了求生意志——这却不是一件“好事情”。耶稣认识到他必须牺牲,才能再度复活,这和死亡驱力的要求一致,但是却导向了两个不同的结果:①死在十字架上,而使得此世的上帝死亡,保存那个在人世以外的上帝,却又使得上帝的爱长存人间(引致基督教激进化—无神论)的。②则是害怕牺牲所以苟且偷生,回到普通人的生活,而不再佈道以及煽动革命。
基督最后的诱惑就是指向②,因为他发觉①的复活是一种不朽——他虽然死在十字架上了,却永远地“活”下去——门徒将他的福音传到世上,而他要一直接受别人的指点和“利用”,保罗对于耶稣的“否定”则是最明显的,他需要的耶稣比起生前的耶稣更强大。
片中并没有讨论耶稣和保罗的关係,而聚焦于犹大和耶稣,事实上他们是相互成就的,没有犹大,耶稣就不会完成他的使命,即自己的牺牲。但是,耶稣真的“愿意”吗?对基督的诱惑是非常简单却诱人的——那就是女人(不断变换面目的女人),以及工作、吃饭、生孩子的日常生活。然而他的使命是他要拒绝这一切,耶稣是鞠躬尽瘁的,将自己显露在世人面前。
耶稣之前的表现就是狂信者,一个木匠居然相信上帝在和他说话,进而变成了他就是上帝本身,这怎麽可能?他最重要的是这种对于上帝的相信,这种疯狂的自信是必需的,因为他要所毁灭旧法,而摆脱法的枷锁来缔造全人类共享的上帝,这必须打破现状,而这先是心灵的革命。
这裡不是倡导某种形而上学。表面上看,耶稣说灵魂才是最重要的,而犹大恰恰相反,他以为身体能控制灵魂,这证明他并不懂意识的运行——如果空有身体本能,那就是不是人而是动物,正是灵魂,或者叫做思想,这是非本能的,也是时刻限制著人的行动的,如果没法转变思想,也没法走向行动。当然这种思想不是狭义的头脑运动,而是意识形态,因此耶稣要人们砸掉市场,要用火来洗礼,彻底清除统治秩序,否则犹太人的革命只是再次製造统治秩序本身,这是不普世的。
然而,如此自信的耶稣却有阿喀琉斯之踵。他害怕了,他害怕的不是死亡(他已经被钉在十字架上了),他最害怕的是灵魂的不朽,也就是他代表了他所创造的意识形态——他将会永远“活”下去,这一重任令他接受了诱惑,或许现在叫做濒死体验,即他想要经历却还没经历的:凡人生活。他因此受到了门徒的责备,因为这个耶稣不是基督(弥赛亚)本身,他受困在死亡驱力之中,而在死亡的时候发现他的无意识——那就是凡人生活。反而牺牲这件事才是他的梦,换言之,基督仍然只是一个梦,毕竟日常生活才是最真实的,以牺牲来拯救世人这事情,难道不是做白日梦吗?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一个非常庸俗的解读:
【督基与犹大】 https://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review/3545847
这个解读完全地把基督教的革命变成了为了一己私利,像是一群革命狂人的精神病行径。这裡我们要想明白的是:难道不事革命的日常生活不是精神病吗?当小确幸的强迫症不断发生,希望驱赶一切他看不到的事物,这就是倒错本身——符号秩序使得他们以为幸运的生活就是一切,以此完全地陷入大他者的陷阱——这就是基督的最后的诱惑,但是基督不是大他者——大他者不存在!从来没有一个在世界之外的,秘密运行的紧密装置(阴谋论是不值一提的)。要破除对大他者的迷信,就要有耶稣一样的疯狂,要彻底地改变你的思想,以及撕裂作为真实(reality)的意识形态,同时发现来自实在界(Real)的症候——即那些社会底层的丑陋以弱势的“军队”,现在它的名字就是无产阶级。
早期基督教的教诲就是这样:耶稣不是以色列的国王,他不建立国家本身,而是国家的摧毁者——主奴秩序和所有等级制的爆破,不管是阶级乃至性别本身。因此,早期基督教的复活是必然的,因为现在仍然需要这种普遍解放。勒南直言早期基督教就是第一国际支部,秘密的抵抗小组和密谋鼓动出现表明:地下党就是圣灵的新名字。所以,我们在后世,在一切教会以外的斗争中,才能看到早期基督教的内核——爱,但是以恨来爱,不是爱生活,爱邻人,而是将这种对于现状的恨转化为未来,因此,耶稣不要求那种施捨的博爱,而是“动刀枪”:耶稣不是圣人,他是恐怖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