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境游停摆一年：旅企“跌落”、抗争，在黑夜中等待黎明

自去年1月27日暂停出境游在内的所有团队游及“机+酒”服务，距今已过去1年有余。

这背后有着比较“惨”的数字：世界旅游组织的数据显示，与2019年相比，国际游客2020年减少大约10亿人次或下降74%，旅游业收益损失约1.3万亿美元。其预计，出境游要恢复2019年的水平，需要2年半到4年的时间。

出境游的“冰封”，也对中国带来不小影响。商务部2月4日公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旅行服务进出口10192.9亿元，下降48.3％，其中出口下降52.1％，进口下降47.7％

数据背后是出境游旅企、从业者的命运分岔，（濒临）破产清算、大量裁员、业务转型......在继续煎熬等待行业敞亮的明天的漫漫长夜里，市场变革已在加剧，更多的旅企还在等待未知的命运，以及“抗争”以求把握命运。

01

难抵重压，有人无奈告别

疫情让出境游基本归零，大规模的龙头企业尚有转圜余地，而更多中小体量的出境游企业连转型的机会都没有，有人面临巨额亏损与债务摇摇欲坠，有人甚至没等来黎明，就在黑暗中落寞离场。

曾顶着“中国出境旅游O2O第一股”光环的百程旅行网，在去年2月决定关闭并启动清算准备，成为今年疫情期间公开倒下的第一家出境游企业。

彼时，百程旅行网创始人、董事长兼CEO曾松在一个旅游微信群中表示，“原则不欠供应商一分钱，（不欠）消费者、员工（一分钱），我自己承担银行债务，尽力了，顺势而为了，大家继续加油！”

官方资料显示，百程旅行网成立于2000年8月，是国内最大的线上签证服务机构之一，曾获得阿里等投资。

但签证业务的单一化，以及其他业务的开拓不顺，使得百程在愈加激烈的行业竞争中难有突出优势。在2019年退市前，百程旅行网处于连年的亏损当中。曾松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坦言，“行业本身已经陷入困境很长时间，人力资源+资金带来的生产力和生产效益过低，无法满足日子增加的费用平衡，疫情的出现把坚持的空间压缩了”。

这也意味着，疫情成为“压垮”公司的关键因素。

在疫情中与百程同命运的“难兄难弟”，还有另一家主营出境旅游的明星企业—世界邦旅行网。

2020年6月初，因业务单一，在疫情重创下，专注于出国自由行的世界邦旅行网停止运营。而其选择破产清算在内部被认为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即其觉得可能未来1年、甚至更久，出境游都没有恢复机会。

回望世界邦如明星企业般的融资历程，这个结局不免令人唏嘘。

2012年成立后，世界邦在资本市场接连拿到投资，堪称密集。公开信息显示，2013年初，世界邦拿到雅虎创始人杨致远、腾讯早期投资人王树的天使轮百万投资，随后复星锐正资本（复星国际旗下）、华岩资本投资数百万美元，2014年底、2015年11月，新浪微博基金分别投资数千万美元、千万美元。但也就止步于此。之后世界邦未再有公开融资信息。

按理说，世界邦转做国内定制游业务也是一个选择，为何会走向破产清算的结局？一方面，世界邦主做自由行，而国内定制游产品可能不太适合自由行形态，应该是附加值更高的小团游；另一方面，国内定制游在内容方面要求更高，在自己熟悉的国家，要定位非常规的产品，需要行程策划人有强大的产品述事能力。

这或也是世界邦对前景信心不足的原因之一。

疫情下百程旅行网和世界邦旅行网的关闭，给众多单一业务、轻资产模式的出境游企业敲响了一记警钟，寻找“出路”已经不仅仅是疫情时代必须思考的问题。

腾邦国际，一家上市10年的商旅巨头、出境游龙头企业，曾经的民营企业500强，在疫情前就已危机高企，2019年净利润暴跌超1041%。而疫情下出境游“冰封”，更加导致腾邦国际官司缠身，深陷债务困局，截至1月22日，腾邦国际累计诉讼金额高达32.36亿元，是腾邦国际目前16.95亿元总市值的近两倍。

1月27日，出境游暂停整一周年之际，腾邦国际发布公告，宣布腾邦国际和腾邦旅游分别被债权人申请破产清算。据公告，因合同纠纷，腾邦国际、深圳市前海融易行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在未能主动履行民事判决义务的情况下，最终被判令强制执行，以偿还投资款本金、偿付违约金等款项合计2333.25万元。然而强制执行后，腾邦国际依然无法清偿债务，故被债权人申请破产清算。腾邦旅游则是由于无法清偿3.3万元的欠款，被申请破产清算。

这是腾邦国际在2020年第二次被债权人申请破产清算，2020年4月21日，中信银行有限公司深圳分行申请对腾邦国际破产清算。

“外患”之下还有“内忧”。2020年4月20日，腾邦国际发布公告表示，子公司喜游国旅已经失去控制，该公司拒绝配合腾邦国际及年审会计师对其2019年度财务报表的现场审计工作，导致其2019年度审计工作不能正常进行，公司不再将喜游国旅纳入合并财务报表范围。

2021年2月4日，腾邦国际控股股东腾邦集团持有的公司股份约1.28亿股被司法冻结，冻结股份占其持股比例为100%。

面对巨额债务、数十起诉讼、子公司失控，一次次游走在破产边缘的腾邦国际，前途堪忧。

参考一组数据，更可发现疫情带给出境游的重创程度。IATA发布的2020年全球客运市场分析报告显示，2020年国际旅客需求比2019年水平下降了75.6％，运力下降68.1％，载客率下降19.2个百分点至 62.8％。在这场“史上最大暴跌”中，全球航空公司裁员突破35万人，航司现倒闭潮。旅游数据公司Cirium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前10个月全球已有43家商业航空公司破产，接近2019年全年的46家，预计未来几个月将有更多公司破产。

02

延期、延期、再延期

面对未知的出境游复苏节点，有人选择“休克式疗法”，止损、等待。

去年11月12日，北京九州风行旅游股份公司（以下简称“九州风行”）总部120名左右员工中，约80名员工全部签署离职协议（《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涉及总部职能部门和销售部门，员工只保留管理层。

据公开信息，九州风行成立于2006年，是一家出境旅游专业批发商，曾于2016年挂牌新三板，15个月后终止挂牌。

自疫情爆发到11月12日将近10个月的时间里，九州风行共发布过5次延期复工通知，每一份都透露着对出境游复工的一丝信心，却每一次都“爽约”。

在此期间，公司按照北京最低工资标准（2200元/月）的70%，也就是每月1540元发放员工工资，并继续缴纳五险一金。经估算，一年仅工资和五险一金的的费用就要大几百万元，如若继续带薪养人，倘若未来出境游复工，公司没有充足的启动资金，拿不到优质的航空和地接资源，意味着这家境外游批发商等不来“黎明”。

同样一再发布复工通知，却一再延期的，还有邮轮业，迄今为止全球大部分区域的邮轮仍在苦等复航。

自2020年3月“漂浮的病毒培养皿”——钻石公主号邮轮上的疫情爆发后，全球邮轮业迎来了二战后的首次大范围停航。近日，包括迪士尼、嘉年华、挪威和皇家加勒比等邮轮公司分别宣布，再次将停航时间延长。

好则停航，坏则破产。2020年3月2日，日本神户夜光邮轮公司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成为全球首家因疫情宣告破产的邮轮公司。2020年6月，皇家加勒比拥有49%股份的西班牙伯曼邮轮宣布，已根据西班牙破产法提出重组申请，原因是无法承受疫情带来的巨大压力。

美股三大邮轮上市集团中，诺唯真邮轮月均资金消耗约1.5亿美元。皇家加勒比曾预估月均资金消耗在2.5亿-2.75亿美元之间，嘉年华邮轮去年营业收入同比降七成，净亏损逾100亿美元。

国际邮轮复航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国际邮轮协会发布的《2021年邮轮业发展前景报告》指出，尽管2020年充满挑战，但在未来几年内，预计有74%的邮轮恢复航行。近日，皇家加勒比国际邮轮发布了旗下 “海洋光谱号” 2022年中国市场部署计划，“海洋光谱号” 将首次部署天津。届时，将开启天津、上海、香港“一船三港”模式。此外，皇家加勒比在深圳出发的航线有望在今年11月底开启。

03

冰封之下，有人转型自救

出境游恢复遥遥无期，破冰之路漫长，不少出境游企业来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出境游两大传统龙头企业凯撒旅业、众信旅游主动或被动踏上了转型自救之路。

虽出境游主业受阻，但凯撒旅业在2020年的动作比较高调，加码国内游、布局免税业是两个重点。

去年4月，为缓解疫情带来的资金压力，凯撒旅业宣布，拟募集不超过11.6亿元，其中京东集团旗下子公司宿迁涵邦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涵邦投资”）拟认购4.5亿元。这笔资金、以及京东的线上零售优势，对于正在加码免税业务的凯撒旅业来说可谓是及时雨。

受益于海南免税政策，凯撒旅业股价曾在2020年6月末至7月初实现九连板。2020年7月2日，凯撒旅业在海南设立的“同盛免税”公司获得上海理成1亿元的增资。同时凯撒旅业宣布，其与中出服合作的天津、南京、北京免税店项目已陆续落地。

虽免税利好频传，在预告2020年上半年业绩亏损后，凯撒旅业股价结束九连板。若说寄希望于属非主营业务的免税来扭转困局恐怕很难，凯撒旅业方面也表示，目前公司很难直接获取免税牌照，只能通过入股的方式参与免税店经营。

去年8月3日，三特索道与凯撒旅业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双方计划将在旅游线路开发、高端产品打造、营销推广与销售、会员流量导入、二次消费转化等方面展开深入合作；去年9月13日，凯撒旅业以现金1.51亿元受让活力天汇2528万股股份，活力天汇是国内领先的在线票务查询及预订服务平台。

凯撒旅业最新发布的业绩预告显示，2020年公司预计亏损2.6亿元-3.5亿元，对比2019年净利润1.26亿元，由盈转亏。由此看来，凯撒旅业在2020年的新布局，还未能支撑起业绩增长。

众信旅游也在去年欲夺食免税这块大蛋糕。

去年 2 月，众信旅游宣布与中免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通过合资开设免税店、旅游零售门店等方式，打造具有全球竞争力的旅游零售项目，这也标志着众信旅游正式进军旅游零售和免税业务。

8个月后，众信旅游又瞄上了“王府井”。去年10月15日，众信旅游与王府井免税签署战略合作协议，计划在市内免税店、海南离岛、口岸免税店等领域展开全面的合作。可见，在免税领域，众信旅游也想进一步分食红利。

不过，众信旅游与这两大免税企业的合作，更多是利用入境带动免税发展，远水解不了近渴，短期内入境游不恢复，众信旅游的业绩恐怕无法受益于免税。

在转型关键期，2020年9月30日，众信旅游引入阿里巴巴3.85亿元人民币的战略投资，同时众信旅游与阿里旅行共同出资1.5亿元设立合资公司，发力旅游产品分销领域。一方面，公司在疫情期间利用阿里“雪中送炭”的投资来补充运营资金，另一方面也展示了公司对旅游新零售业务的信心。

为了生存，众信旅游甚至把主意打到了MCN身上。2020年6月，众信旅游投资创建MCN机构“众信方舟”、孵化网红、试水直播带货。

布局免税、合作阿里、瞄准MCN，折腾了几番后，近日众信旅游公告称，公司2020年预计亏损13亿元至15亿元，比上年同期下降1994.72%至2286.22%；预计2020年营业收入为15亿元至17亿元，而上年同期则为126.22亿元。在出境游恢复时间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凯撒和众信们，能否“扭转乾坤”，仍是未知数。

04

境外目的地寻求重启

部分境外目的地已经着手计划为出入境游的恢复做准备。

泰国旅游部长将与泰国总理巴育商讨为旅游从业者接种500万剂疫苗，并推动“疫苗签证”措施，根据重新开放计划，泰国将在今年下半年接受外国游客，目标是500-1000万游客。游客只需提供疫苗接种证明和常规的签证即可。如果该计划被推行，泰国将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全面重新开放旅游业的亚洲国家。

据报道，泰国国家旅游局联合众信旅游推出“久违了！泰国”整合营销活动，通过“早鸟计划”预售优惠、内容营销、场景体验、会员活动等多种形式预热市场，为出境游的恢复做准备。

俄罗斯各地区旅游部门代表和专家预计，来自中国的自由行游客将在2021年到访俄罗斯，启动电子签证机制将对此有促进。

俄圣彼得堡政府旅游发展委员会已开始收集将一些地区旅行社列入有权按照与中国的免签团体游协议运行的经营者名单的申请。该委员会负责人谢尔盖科尔涅耶夫认为，旅游业将首先从公务和个人游开始恢复，而2021年秋天，将有可能谈论恢复大规模免签证旅行的问题。

东盟旅游协会尝试寻求更多出境游“自救”可能，比如其近期拟推动东盟十国重新开放边境计划，包括10个成员国的私营部门和国家旅游组织在内的东盟旅游协会将呼吁东盟各国在今年第一季度或第二季度重新开放旅游。协会建议，今年上半年，东南亚国家开始考虑关于接待来自东盟10国以及中国、日本和韩国等三个对话伙伴国的商务旅客，对于来自没有感染风险或感染风险较低的地方的人，减少他们的隔离时间。

东南亚的入境游主要依赖欧美及中日韩客群，欧美市场当前难有较好期待，临近之邦成为突破的重点，乐观来看，如果东盟旅游协会的上述计划真正落地，对出境游恢复将会有一定的参考借鉴作用，但同样要看到在类似中国严控境外输入病例等情境下，这个计划要推动生效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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