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浩，妥协个锤子
老罗连妥协都带着理想主义者的仪式感。5月9号这场坚果Pro的发布会，罗永浩显得有点紧张和激动，他带着明显的颤音说：“有一天会有很多人用我们的手机，多到连傻逼都在用的时候，今天在现场的你们要记住它是为你们而做的。”
AI财经社（ID:Economic-Weekly）
文 |郑亚红 朱晓培
编辑 | 金赫
降低文艺姿态
锤子发布会总是迟到。
5月9日，深圳“春茧”体育馆。晚上7点40分，音乐暂停下来，现场里传出一阵欢呼，人们以为老罗要出场了。结果，又响起了一首英文歌Devil Baby，然后是Four sticks。7：48现场又出现一阵欢呼。结果，片刻之后，又响起了You belong to me。
到了7：50，灯光暗下来。这一次，罗永浩真的上台了。过去一年，他经历了团队的动荡。在疲惫期，一场成功的发布会，对于他，对于锤子都极为重要。
老罗表现得有点紧张，说话磕磕巴巴。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个有着严重社交恐惧症的人。陌陌COO王力曾跟着罗永浩一起做过牛博网，他也证实了这一点。
此次发布会上，坚果Pro依然延续锤子小众且看起来高逼格的特色功能。
过去锤子的坚持是：不以配置取胜、独特颜值。这源于老罗的情怀。第一代锤子T1,虽然彼时已卷入各种争议，但拿到真机的锤粉很满意，烫金锤子logo、玻璃工艺以及三枚长形实体键都让锤子这款国产机充斥着“精英的调性”。
到了M1的时候，锤子已被人疯狂吐槽正面像iPhone，背面像魅族。对此有人说，锤子在工艺上倒向了“钱晨路线”。再到此次坚果Pro，老罗干脆直接将其设计取名为“你还想怎么样”。
他解释说，这样的外形设计几乎可以满足大部分人的审美。
老罗妥协了。面对大众市场，手机的实用性、功能性往往才是被选择的重要指标。
不过，坚果Pro在外形上回归了T1的尖角风格，这项设计拥有大陆第一个夺取 iF（汉诺威工业设计论坛）国际设计金奖的殊荣，保留了一丝罗永浩的文艺青年底色。
接着罗永浩便将坚果Pro三大硬实力摆出来：超低功耗、超级双摄、超长待航。之后，罗永浩的讲述主要围绕着One Step和Big Bang这两个核心特色功能展开。比如新的 1.5 版本中，One Step 新增了以图搜图、智能语义拖拽、一步查词和一步识字体功能。这些功能虽然属于边角上的创新，但似乎依然能获得一部分用户的芳心。
从定价、京东预售、尊重工期规律上来说，正如科技圈的评价，罗永浩敛去情怀，全面向商业妥协。
然而，妥协归妥协，罗永浩依然是那个理想主义者。展示大爆炸和One Step部分时，老罗一贯的使命感再次爆棚：
“07、08年大家开始使用智能手机，然而到今天人们仍然无法在手持设备上编辑和发布，如何高效处理文件还是一项考验。”
“我在想你们软件行业怎么了？不行就我来，然后我就来了。”
在这场三个小时的发布会里他大谈配置和数据，提及苹果和华为，就像其他友商做的一样。虽然他数次哽咽，多次冒汗，但罗永浩这一次终究忍住了，没有再反复强调“情怀”价值几何。
艰难的锤子命途
罗永浩多少有点疲惫。过去一年，锤子的负面新闻很多，传得最多的是团队已经分崩离析。
去年夏天开始，锤子科技CTO钱晨、设计总监罗子雄先后离职。今年2月22日，研发总监池建强也正式宣布离职。罗永浩承认，公司部分员工进入了疲惫期。为了鼓舞士气，他还自费给员工发放了《埃隆·马斯克传》。
“负面传闻有一半是真的，但你永远也不知道哪部分是真的。”在发布会上，罗永浩承认团队高管换血一半。
罗永浩已经意识到，补短板靠找人，一定不要自己去补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他说，锤子远谈不上成功，但是五年也没死。
2015年秋天，罗永浩病过一场。病愈归来，他发现很多事情都乱了套，“说明管理确实糟糕，从那时候起，我50%的经历都用于挖人谈人。”
管理的糟糕体现的一个点是，老罗的固执。
东东枪提到一个故事。他有一次见罗永浩拍桌子，是一位设计师拿着张海报打样来给老罗看，他左看右看，说：“这两边的边框是不是不一样宽啊？”后来证明，左边确实比右边多了一个像素。罗永浩就拍桌子说：“找的是一流的设计！结果哪边宽一点还得我自己看！”
东东枪后来跟几个专业做设计的人聊这事儿，大家都觉得，一个好设计师的价值，也不是看出哪边多1个像素。罗永浩如果因为这个发火，那是他不了解一流设计师的价值。
东东枪也不知道，是罗永浩不懂设计，还是说这些话的人不懂罗永浩。
现在，罗永浩开始接受一些妥协。比如客服满意度，以前，他认为最理想的状态是100%。现在，他知道，非100%的状态才是最健康的，可以避免有无赖恶意骚扰。
他曾经嘲笑友商们踩过的坑，自己又一个不落地跌了个遍。摔多了跟头，人也就成熟了。“创业5年，最大的变化就是宽容。”罗永浩说，一些过于细节的事情他不再插手，比如UI的日常工作会议终于甩掉了他的身影。
作为一个企业 CEO，他知道归根结底是要找人找钱和定战略方向，如果能找人解决短板就可以了。所以很多企业老板粗放，但企业管得特别细。因为他有一个特别牛的 COO。
对于锤子面临的动荡。解决问题的不二法宝还是挖人。最漫长的一次挖人，是说服现在产品线的负责人吴德周。
吴德周是荣耀产品副总裁，罗永浩跟他谈了七个多月。每次去上海，罗永浩就去找他，每次都谈的差不多了，但罗永浩一回来，这件事情就又耽搁下了。后来，罗永浩拉了吴德周的四五个哥们一起去跟他谈才定下来。而为了凑齐这四五个人，老罗自掏腰包，花了16万元包了一架飞机。
吴德周加入锤子后，之前机型被广泛批评的地方，这一款坚果Pro都做了改进，包括天线、发热、重量、摄像头。摄像头一直是锤子系列被吐槽最多的地方，这一次锤子第一次采用了双摄像头，大光圈技术。
全面向商业妥协
前段时间，罗永浩跟另一个老罗（罗振宇）进行长达9小时的对谈时，说到今年的目标销量要达到400到600万台，如果今年完成目标了，明年要做到1000万销量。目前对锤子来说，这个数字具有一定挑战性。
锤子公司上一次公开手机销量还是T1之后，在2015年的坚果手机发布会上罗永浩公布T1手机销量是26万台，考虑到T1平均售价2000多元，再加上T1遭遇的产能危机使其错过了最佳销售时机，这个成绩对锤子来说其实不算太难看。
不过从坚果到T2再到去年底M系列，锤子的手机越发越多，但是销量一直没有质变，即便是主打青年群体的坚果手机，销量也不过是刚过百万级别，离罗永浩的预期差得很远。
现在，今年的目标一下子提升到400-600万级别了。
手机行业的生存死亡以“年”来记。2016年年中，罗永浩去了一趟深圳，几乎和当地所有的手机厂商都聊了一下，结果发现其中90%的都死了，剩下的大部分去海外销售中低端手机去了。
华为消费者业务CEO余承东此前甚至对媒体表示，未来3-5年国内大部分手机玩家都会消失掉，包括一些去年进入这个行业的互联网公司，而从全球来看，也只会剩下3个主要玩家。在小米、魅族等千万级出货量的同行竞争者都面临着增长瓶颈时，锤子作为一家独立的小型手机厂商的生存空间显得尤为逼仄。
锤子科技2016年底总资产4.2亿，负债6.63亿，所有者权益-2.43亿，已然资不抵债。
2016下半年，锤子科技遭遇资金链危机，罗永浩先是把股权质押给阿里巴巴，而后没谈成融资又将股权赎回，后来又辗转获得京东金融的支持，其后又跟陌陌以及得到签订了所谓的“卖身契”。
这一切，都让罗永浩感受到了切实的压力。
他在结尾感谢陌陌和得到的时候又哽咽了，他说这是为了让锤子活下去的卖身契，不卖就活不下去，他选择了卖身。
老罗的朋友王小峰说，有时候他“too young，too simple”。“做生意就是做生意，等你有一天像马云、马化腾那样功成名就了，谁都撼不动你地位的时候，你再去到处布道都来得及。”
那个时候老罗还很执拗，天生骄傲。现在，他决定做一个少说话的企业家。
发布会最后，罗永浩自己开玩笑，要是放在五年前，他一定把那个锤子飞出星球的视频里的星球上密密麻麻地写上友商的名字。然后来一句：我不跟你们玩了。但现在，他不会那么干了。
老罗已经多次在发布会上用自己的背影与星辰大海似的征程展示那幅理想主义的画卷。再一次，在放映最后一张ppt的时候，他说，锤子有一个大到不敢说出来的梦想。
其实这个梦想他早就说过了：“洗脸时发现额头上隐隐有一个‘王’字，忽然感到我的公司要改变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