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科技脱虚向实代表大会
撰文 / © AI财经社 孙静
编辑 / © 赵艳秋
一位人士正打着手势操控着一辆概念车。当AI财经社问，这款车的钥匙多久能交到消费者手中时，该人士一愣，“说不好”。在请教同事后，他走过来补充说：也许要一个25年，也许要两个25年，谁知道呢？
好奇心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这一幕发生在赌城拉斯维加斯本周举办的消费电子展上。
在拉斯维加斯有两个世界级“赌场”：一个日夜无休，以金钱换取筹码；另一个仅在每年1月初开放几天，以科技押注商业未来。
置身前一场赌注，人人无不渴望一场惊喜从天而降；而在后一场赌局里，信念、憧憬、惊喜、虚幻、彷徨也往往交织在一起。
2019年，CES这个“第二赌场”以略显平淡地姿态开了场，那辆用手势操控的概念车是不多的“不靠谱产品”。由此，“赌场”里少了性感，进入的人们也少了虚幻。
01
CES开展的第一天，海银资本创始合伙人、科技思想家王煜全带着他的100多名“前哨”学员杀奔LVCC（中央馆），希望从逛展中寻觅商机。
途中一名朋友忍不住问他：王老师，有没有让你眼前一亮的科技产品或概念？
王煜全想了半天，似乎并没有。普通观众看新鲜、看黑科技，但投资人和创业者则是看趋势。
趋势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CES上的科技产品一般都是短期内即将走向市场的，如果短期内没起来，就完了。”王煜全解释，CES并非以黑科技为主，而是推广代表科技趋势的新品——它们通常在一年内要见到真东西，对于概念类，市场预期最多延长两三年。
换言之，去CES上的不是科学家，而是企业家。
在这层语境下，没有惊喜、不够性感或许不代表失败，而可能是某类技术真的要商用化了。
优必选CTO熊友军从观众提问的变化，就有直观感受。早几年他们在LVCC南馆展出机器人时，很多观众对机器人有很高期待，恨不能机器人立刻替代人。他们看到会说话、会跳舞的陪伴型机器人Alpha时，会问：它能扫地吗？会不会做家务？
机器人展区通常人流如织。这名CTO及他的同事，每天要花费一定时间在展台前做科普，告诉大家机器人现在能干什么？
今年CES则效率提高了很多。尽管一款会开门的家用机器人Walker被观众挤得水泄不通，但专业客户通常不会被这种暂时无法量产的东西所吸引。
在接待室，他们会直接问市场销售：商用机器人能不能定制？有没有安防、巡检的解决方案？目的性很强。
优必选自去年进入商用市场。熊友军感觉，机器人已经走过教育市场的最初阶段，客户的诉求越来越明晰，民众也越来越意识到，当下还是弱人工智能时代，要放低期待值。
在今年，机器人的应用场景更加细分。一款专为健身房量身定制的BotBoxer拳击机器人，通过一块屏幕链接，可以显示练习时间、记录拳手的表现并打分。在人工智能时代，拳手练习时甚至可以省去陪练。不过，这款拳击机器人目前售价不菲，据说近两万美元。
02
机器人只是小小一个缩影。从科技观察者的角度，王煜全发现，今年人工智能泛化特别明显，AI正在各个领域、以软硬结合的方式落地，而非还驻留在概念层面。
以人脸识别技术为例，今年有外国厂商据此技术设计了猫食盒——猫是一种喜欢四处活动的动物，如何确认只有自己家的猫能吃到猫粮？这个猫食盒通过用“猫脸识别”，能做到分辨哪只猫是“主人”，只有“主人”靠近才会自动打开，如果是别人家的猫来蹭食，猫食盆就会关闭。
芯片大厂Intel展示了一台基于美国电动代步车品牌Pride打造的全新智能轮椅系统。用户可用“表情”来控制轮椅，比如挑下眉毛，轮椅自动前行。这将是霍金们的福音。
人工智能另一分支——语音交互，在今年也变得更接地气儿。2018年CES上，亚马逊 Alexa掀起的语音助手热潮，主要在智能音箱品类上落地。
今年则不同，厂商们恨不得把语音助手塞进所有设备，并以此为卖点。比如联想与谷歌语音助手Google assistant合作，开发智能时钟。在这个以PC为主业的IT公司的展区内，专门为智能时钟开辟了一间演示室，大门上涂有醒目的Google字样。
语音被认为是下一代人机交互的主要方式。去年12月，AI财经社曾在杭州博联科技公司展示间，遇到一名来自佛山灯具的厂商林先生。
珠三角的制造业老板对趋势最为敏感。在样板间，观看了天猫精灵如何控制窗帘和灯具开关后，他反复询问技术人员，能否把语音助手也加入自家的灯具。“单件成本也就提高几十块钱，这对消费者来说不算什么。”林先生还快速算了一笔账。
CES开展前，亚马逊宣布全球有1亿部设备预装了它的语音助手Alexa，它的对手Google也不甘示弱，宣布有10亿台设备接入Google assistant。当然，这一数字应该占了安卓手机的便宜。
本次在Amozon Alexa展区，AI财经社也看到，在音箱、电视、灯具等家居品之外，Alexa还被塞入门铃、打印机、饮水机、智能储物桶、奥迪汽车……语音助手似乎无处不在，这也印证了AI技术落地速度之快。
备受关注的自动驾驶，厂商们则不约而同地改变了宣传语调。在认识到L4人机共驾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后，L4级概念被弱化，厂商们加速探索眼下更可能商业化的场景。
零部件供应商巨头博世的展示主题就很说明问题——“把未来带入现实”，而博世主推的是一款纯电动自动驾驶接驳车，在有限定的环境下，技术更易落地。
有信息称，沃尔沃上配备的系统，足够支撑L4级别的自动驾驶，但谨慎起见，沃尔沃还是定位为L2+。
2018年3月，在美国发生了全球首例无人车撞死行人的事故。后来，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的报告称，汽车在撞到人前6秒就发现了行人，在撞倒她前1秒就知道应该紧急刹车，但却没有做出任何减速行为。这把一直喊量产时间表的自动驾驶从业者惊醒了，安全是第一位的，所有厂家在这上面要格外谨慎了。
前段时间，连特斯拉也悄然删除了其订单页面上将实现“全自动驾驶”的长期承诺。此前，特斯拉将自动驾驶功能作为卖点之一，声称只需多花几千美元，以及一点点耐心。
在集体务实和谨慎的思路下，车载交互有望成为距离自动驾驶更近的一场变革。奥迪的三屏交互，宝马用VR体验车载智能助理，起亚用情感AI实时识别驾驶员情绪，拜腾宣布49寸“车载全面屏”迎来量产版。
03
在拉斯维加斯的“第二赌场”，只要假以时间，你确实能看到一个产品亦或一个产业的兴衰起伏。
当被问起这几年CES上让人失望的技术，至少3名受访者提到3D打印。投资人王煜全记得，在2015年，3D打印技术在CES上惊艳亮相时，曾被寄予厚望。甚至有媒体大胆预测，这将是一项有望引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新技术。
技术虽美好，但事后看却在消费端应用寥寥。3D打印很快遇冷。
其实，富士康创始人郭台铭更早就曾放言：如果3D打印真的有用，我的“郭”字倒过来写。郭台铭的理由一针见血：无法规模化生产，难以商用。
润米咨询董事长刘润正观察到新的进步——过去一年，虽然外界谈论得少，但其实3D打印从To C转入To B市场，原材料则由塑料热熔演进为树脂。由此，他判断，这项技术正进入早期大众阶段。
硅谷战略和创新咨询专家杰佛里.摩尔有个理论叫“技术采用生命周期”——新技术推向市场必然面临5个阶段：创新者、早期采用者、早期大众、后期大众、落后者。很多企业在早期采用者向早期大众的过渡中，滑落死亡之井。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很多现象级互联网产品会昙花一现——从被认为有趣的科技，到被验证有用的产品中间，是一条鸿沟。
LG曲面显示屏很震撼
近年另一折戟的技术是兴起于2015、2016年的AR/VR，症结则是没踩对点，成了一把虚火。
业内人士分析，当时底层技术不支持——一面是芯片算力不够，无法支撑足够逼真的效果；另一面是高速的传输技术未落地，用拖着沉重绳线的头盔打游戏，或是在工厂里巡检，还谈何浸入式和生产力呢？
场景实验室创始人吴声曾总结，以历次CES展出的抢眼技术和产品为例，一项技术如果最终能够做到改变世界，第一次展出和最终成功产品的展出，大约相差7-8年的时间，即“七年之痒”。事后证明，往往有一半的明星技术或产品，后来被证明缺乏用途。
一名观众正在研究专为骑行人士设计的智能穿戴装备
王煜全吐槽，做产品最怕工程师讲故事——工程师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需求在哪、市场在哪，他们更多是考虑现有技术条件下，能否做出某个产品。对今年大热的智能家居，王煜全从投资人角度就有几分犹疑：
智能家居技术条件具备，语音控制也是一个理想的应用界面，但使用频率还是上不去。去年，CES带火智能音箱后，投资人们判断比较乐观。毕竟在语音交互应用以前，大家都不能判断智能家居是否有市场，起码以控制面板为操控中心的方向并不现实。
“今年我会冷静一些”，王煜全说，“可以操控”与“是否需要操控”是两码事，而现在很多智能家居还做不到满足硬需求。
“如果手机和马桶只能二选一，你会选哪个？应该是马桶吧？”按照他的理解，所谓硬需求无非两种：释放时间、提升效率。如果把语音操控嵌入马桶，比按钮式节省1秒钟时间，这种科技创新有意义吗？
无独有偶，一名近期装修的北京市民称，销售大力给他推荐日本品牌TOTO的智能马桶，他并没有采纳，理由是担心高科技马桶坏了，不知道如何维修？
当然，需要保持创新节奏的企业仍要不断推陈出新。今年，TCL展示了一款概念产品——智能浴室镜。它把整个浴室当成数据采集器，收集各种人体参数指标，然后显示到镜面上。比如刷完牙，牙齿数据自动汇总到镜面，供用户监测健康状况。产品很亮眼，但未来在落地中还要看大众是否接受。
相比有待验证的智能家居，5G即将商用则是CES上的实火。过去40年，移动通信几乎每10年进阶一次，2019年和2020年将是5G商用早期年份。伴随新通信技术的落地，市场上都会意想不到地冒出新的行业巨头。
5G目前涉及的手机、AR、VR、自动驾驶、无人机等领域很热闹。联想CEO杨元庆甚至觉得5G时代，可能手机都不是主要的流量应用设备，5G会加速消费者在电脑端花更多时间。
美国最近一项统计数据印证这一判断：在美国，平均每人每天在视频上约花3小时，其中两小时在电脑上，一小时在电视和手机上。不过，5G带来的清晰度和体验，还可能催生新品类大量级消费设备。
2019年的CES，投资人和创业者不再大谈趋势，参展厂商也很少拿出新奇的概念，观众少了很多虚幻，拉斯维加斯“第二赌场”不再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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