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鱼上市止渴
撰文 / 刘丹如
编辑 / 王晓玲
7月17日，美国东部时间9点45分，斗鱼的两位CEO陈少杰和张文明以及一众高管主播终于等来了纳斯达克的钟声，斗鱼也迎来自己的高光时刻。
此时国内早已夜幕沉沉，将近两千多名斗鱼员工和超过500万水友守候在直播间观看斗鱼的纳斯达克敲钟之旅。一切来得很突然，即便是斗鱼员工也是在当天才收到了上市直播的消息。他们和外界一样，在此之前关于IPO最后的消息来自今年7月初，斗鱼提交的招股书中称，斗鱼终于在2019年第一季度由亏转盈。
“公司已经跳票好多次了，最初大家还会激动一下，现在已经麻木了。”一名北京斗鱼员工对这一天的到来甚至感到有点意外。7月17日上市当天，斗鱼早早在武汉总部的电梯间挂上了庆祝上市的红色横幅，与此同时，斗鱼官方号也在斗鱼的直播间上线了直播预告，“斗鱼纳斯达克上市观礼”。
至此，斗鱼上市终于尘埃落定。一名向斗鱼投了简历的武汉程序员就感慨，“这下可以开放招聘了” 。据他介绍，此前将近半年斗鱼都停止了大规模的招聘。一名接近斗鱼的内部人士向AI财经社透露：“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一些不赚钱的业务和项目就都被停止了，整个公司都在为上市做准备。”
这一天，斗鱼已经准备了太久。2017年11月，斗鱼完成D轮融资、估值超过100亿元人民币后，就被爆出即将港股上市的消息。此时斗鱼刚成立四年，已经是游戏直播行业风头最劲的平台。2018年1月斗鱼公司年会，CEO陈少杰意气风发地向员工承诺“公司今年就会上市。”
一名斗鱼的离职高管就向AI财经社透露：“我们原计划只比虎牙晚两个月上市，最晚2018年第三季度也要上。”
该高管称，为了赴港上市，当时斗鱼已经找好了公关和数据的供应商，甚至买好了广告位。一切准备就绪后，上市突然终止。2018年5月，虎牙成功抢跑，斗鱼却再未传出上市消息。
斗鱼内部有消息称是由于腾讯方面的原因。该高管表示，作为拥有斗鱼43.1%股份的最大股东，腾讯对斗鱼的话语权非常大。他举例说，2017年下半年，腾讯尚未参与斗鱼的E轮投资之前，网易和腾讯就一款游戏产生正面冲突后，腾讯就曾要求斗鱼下架网易的游戏内容，而后者立即切断了网易该款游戏在斗鱼的传播。
第一次上市跳票后，再传上市消息已经是2019年4月。斗鱼正式向纽交所提交IPO申请书。一位接近斗鱼上市承销商的人士透露，“斗鱼和瑞幸原本是同一家上市承销商，这家承销商原计划让斗鱼和瑞辛在5月23日一起上市，搞个双响炮，但没想到斗鱼又跳票了。”
5月23日，瑞辛如约上市，但斗鱼却错过纽交所。
两度上市跳票后，有些员工开始怀疑公司的前景。一名去年底离职的斗鱼员工就表示，“去年赴港上市失败后，斗鱼就错失了最佳上市时间。我们经常在私下说，如果这次再上不了市，感觉明年斗鱼可能就凉了。”
这并非耸人听闻，对于靠烧钱存活的游戏直播行业而言，没有新的融资将会失血，早先行业排名第三的熊猫直播崩盘是最典型的案例。
好在斗鱼终于赶上通往纳斯达克的列车。7月17日，股票代码为DOYU终于在美股登陆成功，公司总市值达到了37.3亿美元，低于上市前预计的45亿美元，但已经足够让斗鱼松一口气。敲钟前陈少杰说：“这是斗鱼的高光时刻，但不是巅峰时刻。”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上市确实不是斗鱼的巅峰时刻。在敲钟倒计的十秒钟，无论是陈少杰还是张文明，表情都颇为复杂，他们没有像其他上市公司的创始人那样激动。
斗鱼是今年4月向美国证监会正式提交的招股书。在此前的1月和3月，斗鱼多次修改了招股书中的数据。5月上市跳票后，7月3日斗鱼再度更新招股书，在这一版本的招股书中，斗鱼在2019年第一季度的营收突破性的实现了123.24%的增长，并首次扭亏为盈，获得了1820万元的净利润。调整股权激励费用后，净利润达到3530万元，较上年同期的调整后净亏损1.50亿元增长123.55%。
但这个增长被质疑是上市前的数字游戏。自媒体深响在深挖斗鱼最新版本的财报数据后就发现，斗鱼的首次季度盈利，实际上是一种“账面游戏”：其净利润的出现，主要来自利息收入以及外汇利得。而后者实际上由于斗鱼某个股东偿还公司美元借款所带来。深响表示：“剔除掉这部分外汇影响，斗鱼在一季度实际上仍是处于账面亏损状态。”
斗鱼亏损并未一日之功，其招股书显示，2016-2018年，斗鱼在上市前三年一直处于连续亏损的状态，累积达到了22.72亿。为了能交出一份看得过眼的财报，2018年下半年，斗鱼就开始大规模的开源节流。
开源方面，斗鱼在上半年举办了多次线下活动，如斗鱼音乐盛典、斗鱼粉丝节、斗鱼嘉年华等，刺激粉丝进行消费。一名斗鱼的运营人员吐槽说：“为了营收斗鱼已经顾不上体面了，只能逼着粉丝刷钱，逼着工会之间PK。”
图/视觉中国
在节流方面，2018年下半年斗鱼为了降低成本，大规模削减各项不创收的业务。一名曾在斗鱼出海部门的离职员工表示，虎牙的产品Nimo2018年5月在海外上线，斗鱼在6月开始招募团队，产品10月上线。但上线不到一个月，武汉方面的高层就突然传话要求关闭项目，解散团队，同样的遭遇还发生在武汉本土的一些创新项目上，而伴随着项目的下线，大量员工也被迫离开斗鱼。
至此，整个公司都感受到了高层们流血上市的决心。一名武汉本土的斗鱼中层员工表示：“上市是第一优先，对上市没有直接帮助的，斗鱼都不会去做。”在他看来，斗鱼已经不能再错失这次上市机会。
2017年，斗鱼曾有过抢在虎牙前上市的机会。但一名早期斗鱼员工表示，这次上市机会斗鱼没能把握住，被虎牙在2018年抢了先。这意味着虎牙在短期内获得更高的资金支持和市场声量。
一位见证了两家在上市抢跑上打得不可开交的斗鱼员工表示，“2017年年底到2018年上半年，两家厮杀十分激烈，虎牙当时为了数据更好看就挖走了斗鱼不少头部主播，斗鱼为了应对竞争也不得不提高内容采购成本，这种情况直到虎牙上市后才有所好转。”
事实上，虎牙上市后两家确有鸣金收兵之意。但由于斗鱼未能按照原计划赴港上市，这场原本实力相当，甚至斗鱼领先一个身位的战争陡然开始发生逆转。斗鱼高管们的焦虑肉眼可见，虎牙上市一个月后，陈少杰就在斗鱼DOTA2一哥YYF的直播间，发送弹幕吐槽斗鱼水友，“都只看不送礼物，白看，拿头上市”！
一名斗鱼的离职高管向AI财经社透露：“如果按照原计划上市，斗鱼的压力就没有这么大。”他认为快速上市可以掩盖斗鱼的很多问题，但现在所有原本可以掩盖在水下的问题都被虎牙上市端到了台面上。他说，“虎牙一发财报，两家平台的盈利能力就会被拿出来比较，之前斗鱼还可以不做正面回应，但上市一拖再拖，斗鱼的所有问题都会被拿出来讨论。”
虎牙最早是YY的一个游戏频道，尽管斗鱼的成立晚于虎牙，但不同于YY早期精力都放在秀场直播，喜欢打游戏且拥有多年游戏行业从业经验的陈少杰一开始就是对标国外的游戏直播平台Twitch。
2018年之前，在熟悉这两家平台的用户看来，晚进场的斗鱼比2014年才从YY中剥离出来的虎牙发展的更好。一名斗鱼的早期运营就表示:“2014年虎牙还做稀烂的时候，斗鱼已经垄断了大部分头部的游戏主播，秀场也有斗鱼三骚这样红出圈的人物。” 当时斗鱼的水友遍地声量颇高，甚至著名业余电竞选手王思聪也会斗鱼站台，帮着斗鱼和龙珠对骂。
2018年3月，虎牙和斗鱼先后获得腾讯投资时，斗鱼还处于领先优势。按照腾讯的投资占股比例计算，斗鱼的估值也远高于虎牙，前者达到了25亿美元，而后者仅估值13亿美元。从用户数据来看，2018年斗鱼的月活用户1.364亿高于虎牙的1.16亿。
但一切都因为迟到一年半的IPO发生了逆转，多名斗鱼高管都认为晚于虎牙上市，打乱了斗鱼的自身发展节奏。一名前技术高管就表示：“YY本身是上市公司，虎牙也一直冲着上市发力。但斗鱼之前的战主要集中在品牌打造和盈利上，动作慢了虎牙一步。”
图/视觉中国
今年6月底，一位前斗鱼中层感慨，自从错过最佳上市时机后，“斗鱼就陷入一步慢，步步慢的困境中。”当时他的判断是，“如果明年上不了，斗鱼很有可能和熊猫一样，陷入到融资耗尽，盈利无望的困境当中。”
祸根早埋
从大比分领先，到逐渐落于下风，斗鱼上市过程中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故事或许要从2017年年底讲起。三年前，斗鱼内部就开始筹备上市，不少中层都听说了消息，当然只有极少数高管知道具体安排。但上市消息刚刚放出风声，人们的注意力就被斗鱼一哥卢本伟的倒台事件转移了。
卢本伟，前LOL职业选手，获得S3全球决赛亚军后退役，在斗鱼直播粉丝量1325万。2017年12月，卢本伟被B站UP主爆出游戏开挂的内幕，随后双方粉丝开始了一场漫无边际的对骂。随后升级为卢本伟本人下场教唆粉丝辱骂对方主播，因为行为过于恶劣而遭到央视点名批评，随后这位风光一时的斗鱼一哥被全平台封杀。
斗鱼原本应该在事态恶化之前及时化解危机，一名斗鱼主播运营说，“但斗鱼在主播管理方面一直采取任由其采取野蛮生长的态度”。
大主播曾是斗鱼的重要优势。2014年，斗鱼从A站剥离出来后开始独立融资，最早获得的2000万融资就被陈少杰花掉了1500万用于主播签约。不同于如今单个主播的签约费动辄就达上亿，在斗鱼杀入游戏直播行业的2014年，绝大多数的游戏主播都还徘徊在温饱线上下，如今的顶级游戏主播，大多还宅在出租屋里边吃着泡面边直播。
图/视觉中国
作为英雄联盟的资深玩家，陈少杰十分清楚这些电竞选手和主播们的困境。他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沉迷游戏，上了大学更是网吧的常客，大一辍学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一家做游戏对战平台的公司。据陈少杰身边的人透露，直到成立斗鱼后，陈少杰仍旧十分喜欢打游戏，甚至斗鱼不少高管如COO程超也跟他一样是狂热的游戏爱好者。
没有比游戏爱好者更清楚电竞选手和游戏主播们对游戏爱好者们的影响力，陈少杰曾在公司内部提出一个建议：在英雄联盟每个月的月赛，为进前100名的玩家提供奖励1万元，如果打到第一名，那个人将会有20万元奖金，而要求仅仅是在名字前加上“斗鱼TV”的titile。斗鱼为陈少杰的这个想法付出了400万，也收获了月活翻三倍的结果。
“我就是从英雄联盟的月赛中看到了斗鱼，后来就一直在斗鱼看直播。”一名水友告诉AI财经社，主播们当时只能拿到一万，但对于当时的他们而言，这笔钱绝对属于巨款。当时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这个合作，甚至这场比赛结束很久后，仍旧有游戏主播会在参赛时自发加上“斗鱼TV”。
自此斗鱼越发坚定“用主播引用户”的打法。2014年9月，斗鱼拿到红杉资本2000万美元的融资后，更是直接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花费 6000万从虎牙挖走6大主播。
虎牙前任负责人古丰曾总结过2014年被斗鱼反超的原因：主播流量变现能力光靠付费分成不足以对游戏直播形成绝对的话语权。“但斗鱼直接用签约费代替分成来获得头部主播。这是斗鱼能反超的核心原因。”他还补充道，“当然，斗鱼的一些有意无意的 ‘造娃’视频，也加快了原始积累的过程。”
除了虎牙，最早获得腾讯投资的龙珠，也在交锋中败下阵来。龙珠CEO陈琦栋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就透露，两家于2015年4月份在投资方的撮合下进行谈判，5月签订了合并协议，但7月由于斗鱼TV就单方面提出了异议，最终双方未能合并。这个故事还有一个民间版本，这个版本中，腾讯极力推动斗鱼龙珠合并，双方早早签订协议。但签订协议后，陈少杰却突然消失不见，再出现时他就提出了取消合作的要求。
从后面直播行业发展来看，这次的合作破裂并没有影响斗鱼的长远发展，反而使得斗鱼与龙珠当时的股东腾讯成功搭线，并在后来成为斗鱼最大的靠山，但龙珠却因此损失不小。行业有传闻，陈琦栋向身边的人吐槽这场合作是，“龙珠放下了枪，结果斗鱼装满了子弹，准备干仗。”
2016年，熊猫直播杀入游戏直播行业时，行业内曾传出熊猫、龙珠、战旗等平台将成立“反斗鱼联盟”，这个消息或许只是游戏直播行业的一个谈资，但当时斗鱼之凶猛确实让同行们感到颤栗。
从早期斗鱼的发展史不难看出，陈少杰不喜欢常规打法。一位和他关系不错的斗鱼内部人士就评价他是“喜欢冒险、刀口舔血的人”，经常挂在嘴边的是，“别人不敢搞，我就搞一搞。” 而斗鱼武汉的一些员工则评价他是“没有感情的精明商人”。直到斗鱼上市前，还有斗鱼员工认为，如果斗鱼一直不能上市，陈少杰就会像卖A站一样卖掉斗鱼。
2017年12月，卢本伟最初被爆开挂时，公司就有主播运营建议及早处理这件事，但陈少杰当并不怎么重视。一名斗鱼高管就表示，按照陈少杰惯常的态度，他甚至乐见主播们相互斗争给平台带来的热度。该高管就说当时陈少杰可能觉得，“说不准会有热度，等负面信息到了顶点也会有反转。”
但事实上，和2016年同样著名的“阿怡代打事件“一样，卢本伟开挂事件最终被锤实，而他教唆粉丝辱骂对手的行为则给斗鱼带来了十分恶劣的影响。一名已经离职的斗鱼主播运营就表示，“当时看不出什么，但五五开凉了之后，斗鱼其实流失了不少用户。”
在斗鱼内部人员看来，这却是必然的结果。2015年之前，斗鱼一直采用较为松散的主播管理方式，相较于虎牙依靠工会对主播进行严格的管理和控制，斗鱼无论是头部主播还是土豪用户，都更加个人主义，尤其是大主播，他们不仅自带流量，其背后也有自己的经纪公司，不太受平台管控。一名斗鱼的主播运营就表示：“超管只能管管腰部以下的主播，大主播得陈少杰和张文明那个级别发言才有用。”
图/视觉中国
2015年之前，由于直播行业监管还远没有今天这样严格，整个行业也都处在无秩序的爆炸式发展阶段，无论是抢主播，还是任由主播自己炒作赚热度，都可能有利于平台。但随着行业的监管力度变大，内容风险不断提高，斗鱼此前的谋生之道就成了伤害自己的利刃。
事实上，不止是卢本伟，2017年至今，曾经斗鱼十大巅峰主播中，已经有6位曾遭到官媒点名或封杀，包括冯提莫、蛇哥、B总001、七哥张琪格、陈一发儿和五五开。由于这些主播出事的时间集中在斗鱼几度传出上市消息的间隙，水友之间甚至流传，“斗鱼传出上一次市，倒一个主播”的传言，甚至有人开始押注下一个是谁会被献祭？
与天斗其乐无穷
没有下一个主播被献祭，斗鱼上市最终平稳落地。
上市当天，斗鱼游戏主播PDD因为西装不合身冲上了热搜话题。在这个话题下，除了PDD粉丝，大多数水友都在评论中表示祝福。斗鱼和水友之间的关系颇为玄妙，主播和平台发生争执时，水友们常常是挺主播骂斗鱼，但更多时候他们对于斗鱼本身也有较为深厚的感情。
如果说虎牙是斗鱼下半场的主要对手，那么上半场则是龙珠。斗鱼诞生之初只是陈少杰买来的A站的一个生放送频道，2014年脱离A站独立融资时，其对手是背靠上市公司的YY。2015年，依靠赞助电竞选手，签约主播的方法刚刚在行业内占住了第一。很快就迎来了背靠腾讯，拥有大量独家电竞赛事资源的龙珠，靠着腾讯给予的资本，龙珠一出场就挖走了斗鱼排名前二十的9个，使得斗鱼当时陷入了十分被动的状况，等到后龙珠的战事稍停。2016年，就又迎来了首富之子王思聪的熊猫直播。
图/视觉中国
相比这些竞争对手，陈少杰和张文明的出身十分普通，高管团队背景也并不复杂，斗鱼的三位高级副总裁中，陈德荣来自斗鱼的天使轮公司奥飞娱乐，负责投资的苏明明之前是青松资本的投资经理，而COO程超做斗鱼前的背景，斗鱼内部大多数人也只知道他曾经是主播运营的VP，之后升成了SVP，他本人和陈少杰一样，很喜欢打游戏。2015年5月，斗鱼从广州搬到武汉之前，这家公司几乎完全是在市场上自由生长。
能够在重重包围中厮杀出来，斗鱼最初靠的就是“凶狠”。对外竞争上，这家公司虽然没有强大的资本后援，但陈少杰烧起钱来从不手软，第一笔奥飞的2000万融资，他一个月就花掉了1500万用于签约主播和带宽费，只剩几百万在账上维持公司运转。2014年9月，获得红杉资本的2000万美元后，他们不仅将单个头部主播的签约身价提升到了千万级别，还从2014年开始赞助各类电竞比赛，为选手提供奖金。
整个游戏直播行业都因此水涨船高，张文明就曾在接受采访时就表示：“在那个电竞俱乐部还只能靠打比赛挣奖金才能活下去的年代，很多俱乐部对于斗鱼这么大方地给钱真是感恩戴德。”
2016年，熊猫杀入直播行业后，曾经的斗鱼玩家王思聪也采取了和斗鱼一样的打法，通过抬高主播身价的方式抢夺流量。经历了这一时期的斗鱼炉石主播魔法之风就向AI财经社透露，当时他的收入直接翻倍。魔法之风只是腰部以下的普通主播，真正竞争还是在头部。据一位斗鱼主播运营透露，熊猫入局后顶级主播的签约费直接从一千万左右翻了三四倍，加上平台炒作，签约费过亿的主播也动辄登上新闻头条。
尽管此时的斗鱼已经不是一无所有，背后有了武汉市政府和腾讯的双重支持，但无限制的烧钱也并不是长久之计。不论是虎牙斗鱼，还是熊猫龙珠，所有从业者都清楚游戏直播最大的问题在于过于依赖头部主播。但只要有人愿意继续投钱竞争，这场游戏就无法按下暂停键，只能看谁能抗到最后。
2019年3月，熊猫直播宣告倒闭后，虎牙因最早上市，弹药充足，斗鱼则在几次跳票后前景难测。
一名斗鱼的离职高管就向AI财经社透露，“虎牙上市后，腾讯其实有意促成虎牙合并斗鱼，但斗鱼的其他股东反对意见很大。”
2018年3月，腾讯先后投资斗鱼虎牙，间接控制了游戏直播行业绝大部分的份额，斗鱼的游戏主播运营就认为“这两家已经完全成为了腾讯的游戏宣发平台”。一位斗鱼高管称，腾讯本身并不乐见自己的控股公司两虎相争，2015年龙珠和斗鱼打的最凶的时候，就试图推动龙珠斗鱼合并，2019年再推虎牙斗鱼合并也合情合理。
该高管透露，外部股东都有自己的心思，斗鱼内部管理层在战略层面同样难以达成一致。由于游戏直播长期处于亏损状态，2016年斗鱼的另外一位CEO张文明极力主张发展泛娱乐，想要从游戏直播切入美食、音乐、生活类等各个领域，更重要的是把秀场直播做起来。为了实现这个愿景，2016年到2017年上半年，斗鱼与不少如米未、万合天宜等综艺公司进行了合作，打造出了《饭局的诱惑》、《女拳主义》等直播综艺。
据接近陈少杰的斗鱼高管透露，陈少杰对泛娱乐直播并不感兴趣，他想强调的始终是斗鱼的游戏直播属性，即便是切入其他领域也是游戏+，而不是直播+。2017年下半年到2018年上半年，斗鱼就不再希望媒体提到他们的泛娱乐计划，而是多强调斗鱼的游戏直播属性。
除了直播内容方面，陈张二人对直播出海的态度也不相同。2018年6月，斗鱼开始做出海直播项目，产品上线一个月时其实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泰国印尼越南谷歌趋势榜单都达到第一，但为了上市的数据好看，这个项目没做多久就被原地解散。
据斗鱼高层透露，陈少杰的想法要自己成立出海团队，大规模投入出海，但张文明更希望眼前先做营收，把出海这样不重要的业务外包出去。类似双方意见不一致在斗鱼运营的过程中并不少，尽管陈少杰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且高管也大多与他联系紧密，但由于他长驻北京，很少亲自过问武汉的业务，张文明对于公司的实际控制力也非常大。另外，由于张文明出身于武汉高校，与当地关系也十分紧密，2017年武汉本地媒中北路还曾传出武汉将为斗鱼打造斗鱼小镇，并将一栋不低于30层的斗鱼大厦以较低的价格出售给斗鱼的消息。
除了高管之间的战略分歧，斗鱼中层以VP为主的管理模式同样引发了不少争执。一名去年离职的武汉斗鱼中层就向AI财经社透露“斗是武汉的城市性格，也是斗鱼的公司文化”。公司制度上，斗鱼每个月和每个季度都会以项目进行评奖，月奖10万，季度奖100万，各个项目为了争奖和资源都会进行激烈的比拼。公司制度外，由于游戏直播签约费高，主播运营之间也存在不同的利益划分。北京分公司的斗鱼员工就认为武汉总部充满了小圈子和小圈子之间的斗争，他说：“表面上看程超负责整个主播运营，但实际上大的版块负责人，如游戏、户外都有自己小圈子，不一定服从程超的管理。”
除了主播运营，张文明负责的技术研发也逐渐陷入人事冗杂的氛围。斗鱼早期技术人员就表示，最初斗鱼服务端研发技术非常强，因为斗鱼常有的大主播入驻或者热门事件，所以高峰期流量非常大。为了保障系统稳定，斗鱼对底层进行了大量技术优化，也投入了大量服务器资源。“公司早前还规划了创新实验室，也做了很多尝试。”
但到现在这种研发氛围已经不再强烈，该技术人士认为斗鱼研发内部缺CTO似的领袖人物，团队凝聚力低，增速会适当放缓。他说“目前公司的精力主要集中在盈利方面。”
从初创时的热血沸腾到公司日渐壮大之后的问题丛生，这几乎是所有互联网公司从草创时期到上市前必然经历的过程，斗鱼也始终在尝试着自我更新。
在战略方向上，尽管仍旧坚持游戏直播平台的定位，但2018年开始斗鱼开始学习虎牙引进工会壮大秀场，试图以工会模式和秀场拯救长期以来游戏直播造成的亏损。在平台风险上，负责斗鱼主播运营的员工也越来越重视主播的内容监管，五五开事件后，斗鱼主动成立党支部，并开始带领旗下的主播积极参与公益活动。
今年6月，斗鱼尚未上市前，一名斗鱼离职高管就表示，“尽管斗鱼的负面消息一直很多，但实际上斗鱼的基本盘并不差，整体品牌影响力、主播资源、用户流量、都有着明显优势，只是看未来能否迎来一次破局的机会。”
我们从《财经天下》周刊出发，以新媒体的形式和节奏、
以传统媒体求实的精神，致力于传播真正有价值的报道。
© 往期回顾
▼
© THE END
本文由AI财经社原创出品，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商务合作请加微信：milk-519
本账号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账号
/
▼
文 | 刘丹如 ♀
联系作者：liudanru123456（微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