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仉泽翔 王灿
编辑 / 鹿鸣
与爆仓赛跑
2月3日，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后的第一个交易日，面对开盘即跌停，投资东旭光电的散户们感到了一丝紧张。即使长期持有东旭光电这个“一直在跌”的股票，散户李昆不愿接受此次暴跌，表示“不敢再看账户”，他对AI财经社感慨道，自己在14.9元时买进，看到公司现在的股价“心情复杂”。受肺炎疫情影响，2月3日上证指数下跌7.72%，报2746.61点，深证成指下跌8.45%，报9779.67点。早间开盘时两市超3000只个股跌停。上证综指更是直接回退至2019年2月15日2682.39点的水平，抹平了A股近一年的涨幅。就在春节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李昆还曾为东旭光电发了一条动态，对公司在年前最后一个交易日放出大的利空表示不满，但依然在等待春节后的动向。与李昆相比，更多的股民担忧的是东旭光电的爆仓风险。2月3日，东旭光电毫无悬念地开盘即一字跌停，报收2.75元，大跌9.84%；其所在的光学光电子板块也未能幸免，大跌9.82%。东旭光电是一家生产电真空玻璃器件和配套电子元器件的企业，曾收购包括申龙客车在内的多家公司，踩中了新能源概念，曾被投资者们寄予厚望。即使因爆出20亿债务违约、被深交所质疑存贷双高等情况后下跌，仍有散户在春节前抱着抄底的心态入局，等待股价回升。爆仓隐忧来自于东旭集团及其一致行动人石家庄宝石电子集团的股权质押比例。截至目前，东旭集团在东旭光电的持股比例为15.97%，第二大股东宝石集团的持股比例为5.80%。根据东旭光电三季报，东旭集团累计质押东旭光电79964万股，质押数量占其持有股份数的87.39%；宝石集团累计质押东旭光电15352万股，质押数量占其持有股份数的46.19%。股权质押本属于正常的融资行为，通过质押股票补充流动资金，实际上提高了资金的杠杆倍数，也加大了相应的风险。另外，部分企业认为目前的股价被高估，因此通过股权质押的方式变相减持。CIIA分析师、金恪集团董事总经理张海亮向AI财经社表示，在疫情导致的大跌下，部分股权质押率较高的上市公司会面临股权质押平仓风险，企业的现金流进而被吞噬，并可能由此引起控股权变更，甚至导致公司瘫痪。根据东方财富数据显示，东旭集团和宝石集团的预警线为4.22元，平仓线为3.69元。而2月3日，东旭光电开盘即一字跌停，报收2.75元，大跌9.84%，已过平仓线。不过，1月23日东旭光电发布公告称，东旭集团持有的全部东旭光电股份已被司法冻结及轮候冻结。因为股票被冻结期间不能交易，东旭光电被冻结的股份可以暂保无虞。由此看来，东旭集团持有的全部东旭光电股份被司法冻结及轮候冻结，反而成了好消息。2月3日，AI财经社就股价跌停多次致电东旭光电证券部，截至发稿时未获回应。2月3日晚，东旭光电并未披露新公告。东旭集团不是孤例，对于股权质押比例高的公司来说，股价下跌有着不小的风险。春节期间，原定上映的春节大片受疫情影响遭遇全线撤档，节后首日，“没活可干”的影视公司走出全线跌停。2月3日，光线传媒报收9.51元，跌10.03%，而其股东上海光线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剩余质押股数7.21亿股，预警线为9.81元，平仓线8.58元。疫情当下，股价仍有可能奔向平仓线。华谊兄弟的董事长王忠军、王忠磊二人同样面临爆仓风险，2月3日，华谊兄弟最新股价报3.81元，跌9.93%；东方财富数据显示，王忠军剩余质押股数5.72亿股，平仓线3.91元；王忠磊剩余质押股数1.67亿股，平仓线3.21元。在春节前最后一个交易日，1月23日晚间，华谊兄弟公布的2019年业绩预告显示，2019年全年，公司的亏损预计达到39.6-39.7亿元。同时，华谊兄弟的现金流已经吃紧，公司2019年三季报显示，截至三季度末，华谊兄弟的经营活动所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1.94亿元，筹资活动所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14.17亿元。按照上述两家影视股的股价走势及东方财富公布的数据来看，最快的话，光线大股东的爆仓可能只剩下1个跌停，王忠磊也只剩下2个跌停的空间。不过，从香港市场来的北向资金则给出了不同的市场样本。据统计，2月3日北向资金净流入超过180亿，其中，中国平安获净买入23.25亿，贵州茅台获净买入12.83亿。张海亮认为，尽管2019年市场的上涨让股权质押风险有所缓解，但疫情引起的大跌持续下去的话，可能会出现较多上市公司股权质押面临平仓风险，从而影响到股票市场的稳定，同时也会影响信托、资管公司的正常运营。证监会公布的数据显示，目前场内股票质押融资余额0.88万亿元，绝大多数融资期限为1至3年。2019年以来全市场日均平仓金额约2000万元。上述业务有一定的安全边际，风险总体可控。对于股权质押可能形成的潜在风险，证监会在2月2日表示，对于股票质押协议在疫情防控期间到期的客户，如还款困难，可以申请展期3至6个月。谁能获救
股权质押本质是一种正常的融资行为，通过质押股票补充流动资金，实际上提高了资金的杠杆倍数，相应的风险也在加大。同时也存在部分企业大股东认为目前公司股价被高估，会通过股权质押的方式变相减持。据不完全统计，在股市出现剧烈震荡的2015年，仅前九个月，A股市场共有共有895.32亿股被质押，涉及市值为1.68万亿元，分属于1079家上市公司的3617次质押动作。张海亮表示，本次疫情导致市场大跌，部分股权质押率较高、股价大跌的上市公司会面临股权质押平仓风险，尤其是湖北的上市公司，进而吞噬企业的现金流，可能引起控股权变更，甚至导致公司瘫痪。小牛资本研究院院长邱思甥指出，出现爆仓这种突如其来的流动性风险，对于现金流部位缺失的企业，尤其是负债比例比较高的公司来说，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这将会考验这家公司的组织调整能力是否会跟得上疫情的发展。邱思甥表示，参考近几年的做法来看，化解爆仓通常是由政府机构、监管部门会同第三方基金共同化解。尤其是在2018年的民营企业债务危机，许多地方的纾困基金发挥了很大作用。AI财经社此前曾报道过，北京市朝阳区国资委入主北京东方园林环境股份有限公司，创始人何巧女卖出手中部分股权的消息。此前有接近东方园林的人士向AI财经社指出，2016年底到2018年初，东方园林累计拿下价值数百亿项目，但普遍以前期垫资的PPP工程为主，公司因此陷入资金泥潭，“现在放眼全国，但凡是个公园、河道，差不多和东方园林都有关系。”公开报道显示，自2018年以来，东方园林的流动性问题一直没有得到缓解。2018年8月以来，东方园林相继和农银投资、华夏银行、深圳中民资本等机构通过股权转让、并购、融资等方式，获得仅70亿元资金，但流动性困境一直未能真正得以解决。目前来看，何巧女与丈夫唐凯仍有合计约30%的股权处于质押状态，按照目前东方园林的总市值124.1亿元计算，目前这笔股权的估值约在37.23亿元。2月3日，东方园林同样遭遇跌停，收盘报4.62元，这笔质押股权仍岌岌可危。根据相关信息披露，这笔股权是由何巧女本人在2018年下半年先后质押出去的。前述消息人士表示，在东方园林被朝阳区国资委接管后，股权的赎回过程仍旧由何巧女方面负责，国资仍需漫长的时间来增持。“国资现在主要目标就是保产值，稳定公司发展，持续稳定的现金流，目前来看，效果不错”。但是对于国资来说，什么样的公司被爆仓后该救，什么样的不该救，是有一个基本底线的。2018年10月，现任证监会主席易会满在担任工商银行董事长时曾表态，大中型民企的经营有分化，有的企业经历的是“发展中的问题”，有的企业则面临被市场出清。浙江大型民企新光控股集团面临流动性困境时，财新网曾经披露过，一位大型银行高层曾明确指出，不会援救新光，原因是新光控股在地产、金融上投资过多，信披的真实性堪忧。此前新光控股创始人周晓光的母亲曾告诉AI财经社，在新光遭遇流动性困境时，“在义乌江边还有300多栋别墅没有开盘，在新疆60多亿的投资还没盈利，千岛湖那边还有酒店，也有120多栋别墅”只是还卖不掉。2月3日，AI财经社查询数据发现，截至目前，新光控股旗下上市公司ST新光仍有接近70%的股权在质押状态中，其中60%来自于母公司新光控股集团，6.89%来自于周晓光的丈夫虞云新。在2月3日的大跌中，ST新光下跌4.76%，股价仅剩2元。反弹何时来临
大幅下跌的行情不是骤然出现的。1月23日上午10点，武汉封城，市内交通陆续叫停。作为农历年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A股市场做出了一定反应，上证指数以下跌约4%的幅度收官。在此之前，A股市场自2019年12月起一直处于攀升态势，至1月17日达到3127.17点的高位。而新冠肺炎的首个病例出现在12月初，也就是说，整整1个半月，A股市场并未及时对负面信息作出及时反映。随后，春节假期到来，A股休市，但疫情的扩散程度有增无减。1月30日凌晨3点30分，世界卫生组织（WHO）宣布，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列入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受疫情及春节假期延长的影响，A股市场鼠年的开盘时间从1月31日推迟至2月3日，晚于1月29日开市的港股市场6天。而香港恒生指数自1月24日以来已跳水近6%，其中1月29日单日跌幅已破3%。邱思甥对AI财经社表示，2月3日这场大跌其实承载的是春节期间全部的负面消息，是对春节市场的一次补跌，“要把1月23日将近4%的跌幅都算进来，加上这次的将近8%，一共跌了快12%，这才是目前这次波动的全部跌幅”。同时邱思甥也表示，今天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是，港股方面，与内地关系紧密的腾讯、阿里、美团、小米等股票都是以红盘做收。这意味着市场上表现出来的流动性问题和投资者信心并没有表面上显示出的那么脆弱，整个市场还是理智的。也有观点将此次大跌同15年股灾、16年熔断相对比，对此，张海亮向AI财经社表示，2015年股市异常波动主要原因是高杠杆场外配资同时股指期货市场联动放大波动风险。2016年熔断机制失效主要是第一次熔断加重了市场恐慌情绪，大家担心第二次熔断导致手里的股票卖不出去，流动性恐慌进一步放大，而此次的A股市场大跌主要是恐慌情绪的释放。透镜公司研究创始人况玉清对AI财经社分析，其实本轮大跌可以当作是一次黑天鹅事件，是对过去一周多情绪的总宣泄，具体原因可以归结于疫情影响了经济发展预期。虽然单日跌幅可怕，但区间跌幅不会复制2015、2016年的股市大跌，现在市场的泡沫没那么大。“暂时的疫情不会对企业的经营产生持永久性不可逆的损伤，对整个市场的影响大概也就会持续一个季度。的确会有很多公司会陷入严重季节性亏损甚至年度亏损，但是不代表每年后年永远持续亏损。”况玉清强调。这和证监会方面的表态也不谋而合。2月2日晚间，证监会相关部门负责人在答记者问时答道，疫情对市场的影响是短期的，不会改变中长期走势。股市是经济社会的晴雨表，同时也具有自我修复和调节功能。机构投资普遍表示了对疫情影响股市的乐观态度。财新网援引云一资产董事长、首席投资官张子华的话指出，虽然短期一季度经济数据或将受疫情冲击表现不佳，但历来疫情的影响都是一次性的，而且疫情往往可以增强民族凝聚力，后期反而会爆发出更强的经济动力。张子华指出，2003年非典疫情对GDP的影响也是短期的，当年二季度，受疫情影响GDP增速从一季度的11.1%下降至9.1%。海通证券研究所副所长姜超更是直接表示，本轮大跌实际上是给了投资者一个买入优质公司的机会。对此，邱思甥坦言，对于今年的A股来讲，3000家公司可能真正值得投资的不过10%，主要集中在蓝筹股、白马股之中，对于这些公司来说，在下跌中买入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未来投资趋势将会是选股不选势，轻指数而重个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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