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一跳”，是人生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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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游戏的人生寓意
文 | 丁小村
一
二十多多年前手机刚问世的时候，一般手机上都内置了一个小游戏：这个游戏叫做“贪食蛇”。这是一个非常有寓意的游戏，它几乎是一个人生象征：为了养大养肥自己，为了抵抗死亡，这条蛇得永不停歇地吃下去……到最后，这条蛇“尾大不掉”，终于死亡：Game Over！
贪食蛇的命运悖论就是人生的悖论：为了延长生命，你得不停地吸收——食物和营养，物质和观念，知识和情感，生理需求和精神充实……这些人生的需要，喂饱了你，也撑死了你，最后你可能还带着不满足，遗憾地告别自己的生命。
大而言之，人类就是个“贪食蛇”——欲望永远支撑着你向前走，欲望也注定成为撑死你的潜在危害。把生命哲理寓意在一个小小的游戏里，这不一定是游戏开发者的初衷，但人类游戏本来带着哲理，这也是人类生活的一个古老原则。
人生如游戏，游戏如人生——互为比拟，包含了太丰富的人生哲理。游戏的目的，是让人在游戏中放松神经，获得快乐；人生的终极目的，无非也是为了追求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满足。
游戏是用来“玩”的，游戏终结了，但还可以重新再玩。人生却只有一次，永远只能有“玩一把”的机会。
这是游戏的宽容和人生的残酷——游戏是人生的模拟和象征，人生却是唯一的一次真实的游戏。
二
最简单的往往是最丰富的——游戏设计者们都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小游戏让人百玩不厌，而且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不会令身体和精神疲劳。
我们对童年时代玩过的游戏，总是念念不忘——这些游戏往往是最简单的，这简单的快乐既是童年的快乐，也意味着单纯中的丰富和宽广。
用这个视角来考察人生，也是最合适的：在你生命中，带给你最快乐的，往往也是最简单最朴素的。童年时代获得一个小小的礼物，可以让你做梦都充满了快乐。儿时最简单的一次猜谜成功，总是让你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少年时代让我们兴奋几天的，可能只是一次小小的冒险……
往往是到了成年，到了中老年，我们失去了最简单质朴的快乐感：因为我们的欲望越来越多，我们的思虑越来越多，我们的精神负担也越来越多……
这就好比一条贪食蛇，我们终因需求太多、不可遏制，而走向了终结。
三
手机微信里边也有一个小小的游戏：“跳一跳”。
这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游戏：你只需要轻触屏幕，跳一跳，就可以让游戏继续下去；唯一的游戏规则是，你不能失足——失足的代价是Game Over。
当然你也可以满血复活，推倒重来——这是所有游戏最基本的规则。游戏都可以推到重来，但真实的人生却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跳一跳给你无数的机会，但也埋伏了无数的陷阱。对于我们生命的三分钟来说，这算不了什么：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这是一个小游戏带给我们的简单快乐。
与此同时，这个简单的小游戏也充满了无数的玄机：它是心理游戏，也是人生象征；它是用来玩的，也是一个哲学实验；它是忙碌中的三分钟休息，也是一次特别的心理体验。
四
第一个问题：你是否能给自己生命留三分钟空白。
这三分钟你什么都不用想，心无旁骛，目不斜视，手眼协调，身心合一……这时候你只做一件事：这件事需要的只是专注——跳。
你到达的终点，就是另一个起点，如此循环往复下去……三分钟的心理实验，考察你是否专注、单纯、归于安静。
我们人生中很多失败，往往败于我们把自己逼迫太紧，因此也对自己十分苛刻：连三分钟的空白都不愿意留给自己。
而这点儿空白，你恰恰可以获得一些小小的生命感觉——
庄子和梭罗这些隐士，他们喜欢给自己几分钟，用来观察一只蝴蝶停留在花朵上，用来凝视一丝微风吹过湖面。孔子和苏东坡这些人生探求者，他们喜欢用几分钟时间，来想一想过去与未来，听一听自己的心跳。杜甫和佛陀，这些诗人和宗教家，在一瞬间感觉到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宽阔，在拈花一笑之间触摸到生命的微妙。
这几分钟，对于我们的生命来说，实在短暂，不值一提：但是懂得凝视的人，往往用这几分钟，体会到“留白”的无限哲理，也得到了“留白”的巨大收益。
那些把自己的生命，把自己的时间和空间都塞得满满的人，永远也不会获得单纯的快乐，也不会领悟到“留白”对于生命的重大意义。
五
第二个问题：正视失败。
有些人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失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正如一个简单的小游戏，失败对于你来说，只是分分秒的事。
对自己的人生过于有把握，往往是一种盲目的自信——人生的每一格，都是一次无法预料的跳跃。
明了这一点很重要：不是让我们漠视失败，而是让我们做好失败的准备，然后才可以坚决地一跳。
跳一跳不是让你不知死活地尝试，而是让你有把握地前行。这种把握，尽在指掌之间——单纯专注、有方向有节奏、坚决而果敢。
人世并没有永不失败的聪明人，但应该有勇敢探索的智者。
六
第三个问题：有始终，知进退，方得快乐。
知止乃是大智慧，而世间的糊涂虫总是喜欢死缠烂打、不知进退。
“跳一跳”是个小小的心理游戏：你追求太高，就会沉溺其中，但它的绝妙之处在于——如果你不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停下来，你得到的将会是一次次的失败，这种失败最终将打击你、麻木你，直至摧毁你。
这个游戏的心理暗示：你不可以永远玩下去——它太单调，不值得你几小时地按屏幕，直到你手指麻木、头脑眩晕、眼睛失明。
你只需要几分钟足矣：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无论高分还是低分，它带给你新鲜感和好奇心的满足，它让你获得尝试的冒险感，也带给你成就的快乐感。但你绝不可以沉溺其中，因为它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游戏。
人生无非是尝试，是进退，是知止。世间很多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站在旁边看游戏者，往往让我们觉得十分可笑：这就是游戏的暗示。
一次有始终的尝试，可以带给我们快乐；但是无休止地死缠烂打，则让我们充满了沮丧和无聊——这一点，耐人寻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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