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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是一件愉悦的事,还是痛苦的事?

2018-04-23 丁小村 丁小村

这是一个有趣有味儿的公号,很多读者都置顶了(点上边蓝字关注)

海明威是哈瓦那的达人,总统、官员、明星,警察、渔夫、毒贩……都是他的朋友,但在写作时他最喜欢的是旅馆的一间小房子:只有一床、一桌、一凳。对于海明威来说:写作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事儿。




2003,我们聊聊写作的事儿

文 | 丁小村、艾痖


【小村言】艾痖是我在中学教书时教过的学生。这个访谈是2003年笔答的。艾痖那时候在湘潭大学文学院读研究生。那时候我刚好34岁,对很多事的看法,已然成型,所以对我来说,并不过时。 

1、请简单谈谈你的创作经历。 

大约是我读初中的时候,有几个年龄比我稍大点儿的同学在写东西。有一位把自己写的东西编成了手抄小册子,使我很羡慕,我觉得那本小册子中蕴涵了一种成就感——这比评上三好学生更让我觉得有成就。

可见作家们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家伙。

我还有一位同学写了一个小说,我看了很羡慕,觉得他写得有些像《萌芽》上边的小说,很了不起。当时我阅读最多的刊物是《青春》、《萌芽》、《十月》、《收获》几本杂志,这是我少年时代的文学启蒙教材。后来之所以感觉写作是件有趣的事,根源于那个年代。

我少年时代最成功的一个作品是一首诗,写在期中考试的作文试卷上,老师给我打了最高分。我觉得二十年前那位语文老师是让我难以忘记的老师,不是因为他对我的偏爱,而是因为他的大胆,他那么轻率地给一份不符合考试作文要求的答卷赋了满分,比我后来当老师时“前卫”多了。上了高中我的理想就是能考上大学中文系——虽然基本上我还弄不懂中文系是干什么的。高中时代也尝试着写作,只是再不敢在语文试卷上写诗了。高中毕业我真考上了大学中文系,不过直到拿着通知书去上大学,我也没弄明白中文系毕业后又能干什么。我一上大学就跟几位要好的同学一起搞了一个诗社,名字叫“雨巷”——带有浓厚的青春期痕迹。直到大学三年级时我跟西安几所高校的几位朋友一起搞一个高校诗歌联社时,我才算开始了逐步脱离青春痕迹的写作。上大学到大学毕业后的两年中,我写了上千首诗歌,有三十多个本子,发表的却很少——这样的写作回想起来很有些悲壮。 

我很少向诗歌刊物投稿,因为我的诗歌写作一开始就与社团活动紧密地结合在一起。那时,我们压根儿没把发表太当回事,八十年代先锋诗歌气氛的影响,极为浓厚地烙印在我们那个年龄的人身上。我的许多朋友,都不向刊物投稿,因为大多数诗歌刊物上的作品,都不入我们的眼。我们身上流淌着太多的“造反”的血液。我们大学时代唯一相信的诗歌刊物是《飞天》,它有一个栏目叫“大学生诗苑”,据统计,凡是后来在诗坛上混的人,可能百分之百都在那儿发表过作品。我大学时代只向那个刊物投稿——在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那个栏目以头条位置发表了我的一组诗歌,占了将近两页,这是我大学时代诗歌写作的最高成就吧。多年以后,我的朋友们督促我编选诗集,我从那么多的诗歌草稿中选了一百多首诗歌,编了薄薄的一册,从此与诗歌写作告别了。 

我开始认真尝试着写小说是在1996年左右。那时我很少写诗了,生活平静如水。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社团写作的时代结束了。我想我应该写点儿什么。一个冬夜,我坐在一个蜂窝煤炉子旁边,喝着茶,觉得百无聊赖,就开始在稿纸上写一篇三千多字的短文章。写出来后我寄给《飞天》杂志一位我不认识的编辑,结果这篇文章被当作小说发表在第二年的一期刊物上。当时我的一位大学时代的朋友早已开始写小说,我到西安去,他拿出发表在杂志上的小说给我看,我很震惊:我并不知道除了写诗,我也可以写小说的。我那位好朋友当时也鼓动我写小说。于是在1996年春天,坐在教室里给高三学生监考的时候,我开始在稿纸上写小说《玻璃店》和《摄影师的黄昏》。算起来,我写小说很顺,第一个第二第三个接连不断地发表了。尝试之作《玻璃店》被《小说选刊》转载,并且收入了当年的全国最佳小说选。但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写过一部长篇小说。我是个优秀的小说读者,眼高手低是可能的。我对小说的要求很高。许多时候我把自己的身份搞混淆了,在读小说的时候和写小说的时候,我到底是一个小说读者呢还是小说作家?这种混淆使我对自己很严苛,其结果是我不敢轻易写东西,即便写了,也未必满意。我想,读小说是一种乐趣,如果我牺牲这种乐趣来写小说,不知道那值不值得? 

2、众所周知,你现在有了一个较为宽松的写作环境,但恰恰相反,近一年多以来你的写作势头却没有原来的旺盛(至少表现给外界的是),是什么原因制约了你?还是写作对你来说已不再愉悦? 

前还没感觉到势头不旺盛。写作的过程不是一条直线,而是曲线。任何作家的写作都有高峰和低谷。有时很安宁,有时很热闹。多数是这样。还是多给点儿时间来观察吧。 

愉悦是个相对的概念。比起品茗读书,写作并不十分愉悦。比起打麻将,读书就不十分刺激。写作的愉悦,是相对的。没有那个作家说他写作时是十分轻松快乐的。相反,我知道多数作家都认为写作一部长篇小说不仅仅是对自己精神的挑战,也是对身体的挑战。可见,如果说打麻将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那么写作有时就可能就是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 

写作的愉悦,永远都只能是那些品受了写作的沉重的人才能领略到的。 

3、在你写作的时候,生活内容和写作内容的冲突是否明显?这二者是谁阻碍了谁的表达? 

我不知道你这个问题是不是指的生活素材和作品内容的关系。如果是指的这个,那么我可以说,任何作家都有被这两个东西挤压的可能。余华曾说作家与现实有一种“紧张的关系”。可见,处理现实素材和作品内容之间的关系,对作家是个十分头疼的事。刘晓枫先生在他的大著《沉重的肉身》中将叙事艺术家分为三个层次。他认为复制现实、改写现实的叙事是最低层次的叙事,最高层次的应该是对于人类生存困境的喃喃沉思和自语。从这个意义上说,作家完全可以摆脱现实的束缚,进入纯正的叙事世界,作家应该表现出充裕的想象力,不让现实表象阻碍自己的创作和想象。 

4、你创作的小说中,既有回归现实主义,又有先锋,而最终却表现在这二者的夹缝中生存,是什么促成你的这种“边缘心理”和“边缘写作”呢? 

许多中国作家其实永远都弄不懂“先锋”这个字眼儿。八十年代的先锋作家,是对西方近代文学的模仿,是“中国化”的西方现代派。这使得全国的青年们都以为很先锋了,但是进化论在这里是行不通的,这样的先锋最后多数被证明是一种莽撞的错误。直到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所谓先锋,许多人其实是一手拿着法国新小说,一手写中国的所谓新小说,我觉得很可悲。到了新世纪,“先锋”这个词就更暧昧了。现在,我所认识的先锋作家,多数其实就是书斋里的文字游戏——打个比方,有些老人退休了,安享晚年,闲的没事,就开始钻研“易经”、写写平仄不通的“古体诗”,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东西,其实就是一种自娱。先锋如果变成一种自娱,丧失了先锋精神,没有对人类生存困境的切身体悟,那么先锋要它还有什么用?中国没有先锋,因为缺少先锋精神,他们无论在文本上弄出多少“先锋”,最终是没有意义的。 

先锋不是经典。我觉得一个作家应该追求经典写作。先锋有可能变成经典,但是如果缺少了先锋精神,先锋就永远不能成为经典,只能是前进道路上的垃圾。鲁迅是他那个时代的先锋,但现在他就是经典。罗布格里耶是先锋,但后来就是经典。纵观我们近二十年来的小说,曾经被誉为“先锋”的很多,但成为经典的根本就没有。但二十年来,绝对不缺少经典性的作品。这是事实,我们都不能无视事实,不管我们服不服气。 

5、你害怕与人相处,尤其是复杂的人际关系,是受“卡夫卡”的影响吗? 

不可能有你说的这个影响——我性格形成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卡夫卡这个人呢。我不怕跟人相处,但我不喜欢人与人之间弄得很复杂。我读卡夫卡的感觉是这些作品让我喘不过气来,卡夫卡肯定跟环境有着一种极为紧张的关系。我的成长历程中没有给我提供这种紧张关系,我永远也学不了卡夫卡。卡夫卡是卡夫卡,我是我。所有想学卡夫卡的人,应该先考虑一下自己如何看待的环境的。学卡夫卡不是一件赶时髦的事,首先得理清你跟你周围的人、你跟你的环境有着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余华说过一句话,卡夫卡不是银行,当你穷得叮叮当当响的时候,就可以从那里取出金币来。我很欣赏余华的这个看法。一个作家学习别的作家,不是从那里找到什么,而是从那里发现什么。找到什么,是实在实在的需要;发现什么,则是无数的可能。应该从无数优秀作家那里发现点儿可能,比如马尔克斯,他就从卡夫卡那里发现了自己写作的天地。马尔克斯第一次读到卡夫卡时,十分震惊:小说还可以这样写!于是马尔克斯就走进了自己写作的开阔地带。 

在生活中,我是懒散的人,不喜欢下棋,不喜欢干太费脑子的事,在我的生活中,只有写作最费脑子,因此其它的事就尽量少费点儿脑子,比如搞复杂的人际关系这种事。 

6、《玻璃店》形成了你小说创作的瓶颈,是否做过新的突破的努力? 

这个瓶颈不存在。《玻璃店》就是我最初写小说时的作品,“瓶”还没有,何来“颈”呢?我很佩服那样的作家:他的每一个作品都是一次新的尝试,都是一片新的天地。我从小不喜欢做重复的事,写作时最怕雷同,无论雷同自己还是雷同别人,都会让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愉快。我想,我时常都在做努力。突破有没有,那我自己说了不算。 

7、帕斯卡说“人类必然会疯癫到这种地步,即不疯癫也只是一种形式的疯癫”。为此,福柯写了《疯癫与文明》。你怎么看?是否可以理解为,写作也是一种思维自我禁闭式的疯癫? 

我不知道写作是不是一种疯癫,但是我知道很多人专著于一件事都可能变得疯癫。我说这个疯癫的含义可能不同于你说的那个。专著写作的人,在写作中构筑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包容了现世但绝对不等于现世。作家都是白日做梦的人,优秀的作家,在写作时应该沉溺于自己的世界。 

8、在小说的写作上,我越来越注意到你注重叙述和技巧!你的小说不注重描写人物的灵魂,尤其是那种生命底层的东西,是缺少还是疏漏? 

我不知道你说的“人物的灵魂”指的什么?大概是指人物心理活动之类吧。生命底层的东西怎么表现?我想,不可能通过“心理描写”来表现。我认识到这个,是最近两年来读书和写作最大的收益。余华曾经引用美国作家辛格文章中的一句话:“看法是会过时的,而事实是永远都不会过时的。”再怎么精妙的心理描写,也只是作家主观的东西,而再拙劣的事实叙述总是摆在那里的。我正在努力去除诗歌写作对我的影响,一定要写更多的“事实”,而不是“看法”。 

9、教书生活应该对你影响很大!你喜欢这个职业吗?它带给你什么? 

这个职业本身是令人喜爱的,可惜我们的体制让它不再令人喜爱了。我做了十多年教师,最后的感觉就是这个职业让我的身心疲劳,没什么可说的。 

10、你写作速度状态怎样?做提纲吗? 

写作的速度跟心境有极大的关系,有时可能很快,感觉很好,有时就很差。提纲一般不做详细的,但简要的提纲还是常做的。最后写作出来的东西可能跟提纲大相径庭,作家都是些不喜欢规则的人吧。 

11、你喜欢的中国作家和外国作家分别有哪些? 

喜欢是有阶段性的,如果把先后喜欢的作家都列出来,可能是一份长长的名单。还有一个问题是,作为读者的我,可能喜欢很多作家;但作为作家的我,未必那些全都欣赏。我时常也弄不清我喜欢那个作家,是作为一个读者呢,还是一位作家同行。 

司马迁是我喜欢的一位中国古代作家,他用特别典范的汉语写作,让我体会到母语的精妙。后来把司马迁学得最好的是蒲松龄,我上高中时把《聊斋》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现在也还是百看不厌。类似的是古代诗人里的杜甫,他是把汉语的精妙体现出来的诗人。李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喜欢他诗歌里的奇思怪想。现代作家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小说家鲁迅和散文家沈从文、郁达夫、丰子恺。 

我大学时代喜欢过的外国作家有海明威、托马斯·哈代、卡夫卡、加缪、萨特。后来读了约翰·契佛的短篇小说,觉得他很了不起,把日常生活写得那么好。日本的作家我读川端康成时很喜欢,但是读了大江健三郎的作品,就非常佩服,觉得还是大江离自己更近;村上春树是个很可爱的作家,我喜欢他的单纯。许多年前,我第一次读爱伦·坡的小说,就非常喜欢,现在我依然常读。我现在常读艾萨克·辛格的作品,我喜欢这个作家,喜欢他不温不火的讲述和不露声色的幽默和情怀。 

外国作家中有许多当代的优秀人物,可惜我不能全看到他们的作品。比如欧美、比如俄罗斯和日本,都有很多了不起的当代作家。我只能通过一些杂志零星看到他们的作品。那些出生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甚至七十年代的作家中,有很多我只读过一两个短篇就很喜欢的小说家。近年我看过的两部印象最深的长篇小说是《香水》和《睡眠兄弟》——两位德国作家的作品,一位出生在五十年代,另一位则是我的同年。说实话,作为同时代的人,我更喜欢许多当代外国作家的作品,相比之下,我们中国的当红作家们相差甚远。我曾跟好友杜撰说:我们那些外国的同行,比我们更懂文学,对于文学的理解,他们比我们更在行,他们的文学成就,让我佩服。我觉得自己应该向他们学习。 

12、你写作的目的是什么?是否有过对写作意义的追问? 

小时候写作的目的就是为了和朋友们交流,为了得到语文老师的表扬。后来是为了发表,为了获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写作,可能是生活在世间,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写作吧。写作的意义我不敢追问,因为太深奥了,回答错了就可能万劫不复,所以还是回避一下不去多想。写作有乐趣,就像陶渊明说的那样“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顺便说一下,现在不太多想发表啊获奖啊,不是表明我这个人已经清高到这个品位了,而是看文坛久了,对于我自己在这个圈子可能的造化不抱太多太迫切的希望而已。 

13、你相信爱情吗?如果相信,什么样的爱情是你想要的? 

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感情之一。所有人都应该相信它。有很多小说都描写了爱情,而且比现实中的爱情更美好。可能人人都想要像小说中那样的爱情。爱情是人类诗意情怀的显示,人类如果没有了这种诗意情怀,肯定一点儿也不可爱了。 

14、柏拉图说:“真正爱好哲学的人,无不追求着死和死亡”,而事实上,爱好文学的人更多的走向了非自然死亡”,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柏拉图这样说,可能是因为死亡这个现象可以促使人类去思考一些终极问题吧。许多人认为爱好文学的人很多走向了非自然死亡,这个看法我觉得不科学。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数以千计的人非自然死亡,其中肯定有爱好文学的,但也肯定有爱好美术的,爱好打麻将的;还有盗贼、贪官、妓女、乞丐,当然也肯定有僧人、侦探、医生……我不相信,统计的结果,爱好文学的人走向非正常死亡的概率一定就比其他的人大。 

15、叔本华说:“几乎没有什么灾祸是完全得不到补偿的”,而陈染说:“落在一个人身上的痛苦,没有不被另一个人从中利用的”,你怎么认为? 

叔本华的话让人想起我们的古人老子的同样意思的表述,人类肯定能通过灾祸获得一些有意义的东西。陈染的话我不懂,因为没有背景。但是我知道,落在我身上的痛苦,跟别人没有太大的关系,无论这个世界是冷漠的还是热忱的,痛苦是你自己的,跟别人无关。 

16、你觉得文学是人最终精神的皈依吗?还是宗教或哲学? 

我觉得,对于有些伟大的作家来说,文学可能就是他最终的精神皈依。所有的宗教从学问意义说来说,最后必将归属于哲学;但是所有的学问,无论是文学还是科学,还是哲学,在关注解决人类自身生存困境这个终极意义上,都应该归属于宗教。 

17、你原来写诗,现在不写了,是什么原因呢? 

诗歌与年龄有必然的关系,我认为。在中国,诗人们天生是喜欢赶热闹的人,如果没有热闹他们就自己吵架制造热闹,我天生就是不喜欢热闹的人,所以我就不写诗了。写作需要气氛,气氛破坏了,就无法写作了。有的人需要穷困,有些人喜欢豪华,有些人喜欢安静,有些人喜欢热闹,所有的作家都有自己的癖性。我觉得我身边已经丧失了写诗的气氛,不写了是很正常的事。 (2018年补一句:不是没写,是不发表,写诗是我的一项日常写作训练。)

18、从一个诗人转化一个小说家,是否难度很大?写诗的经历为你写小说带来了什么便利? 

我觉得从一个诗人到一个小说家,需要一个艰难的转化过程。因为诗人的思考方式和感受方式与小说家截然不同,两者的表达方式也不同。但是,我觉得小说作家应该有写诗歌的训练,因为诗人的想象力和感悟力、对语言的关心等,都是优秀小说家应该具备的。我想,写诗的训练对于我写小说,是很好的准备。 

19、亚里士多德认为:“在哲学、政治学、诗学或艺术方面有着杰出才能的人似乎全是多愁善感的人”。你是吗?写作之余你喜欢做些什么? 

前边已经说过了,所有的有着人文情怀的人,都应该关注我们人类自身的生存困境,应该学会倾听我们同类在生存困境中的喃喃自语。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多愁善感是必然的。冷漠的人不可能成为好作家。同样,骨子里玩世不恭的人也成不了好作家。情感的投入是作家写作的基础。 

我不喜欢太费脑子的事,除了写作。所以业余喜欢做轻松的事,喝茶聊天、玩游戏、打牌都喜欢。因为这些事是能让人松弛的。 

20、从海子伊始,越来越多的诗人自杀了,其中不乏有天才诗人。他们的死大多被赋予崇高的意义反而削弱了其作为诗人而生的价值!但从另一方面,也暴露出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关注点的偏移甚至道德价值体系的丧失!整体判断力和鉴赏力的低下。你怎么认为? 

我同意这些看法。诗人自杀这种事,我不太关心。上大学的时候北京有人为出版海子的遗著募捐,我还诚心诚意地捐了十元钱,寄到北京去。现在我是不会捐钱给自杀的人了,不管你是什么人。如果你要自杀,你最好先考虑好如何出版遗作的问题。 

21、回来说海子,路一禾说:“海子的高度是不具备这个高度的人无法理解的高度”,又有一种说法是:“海子并没有到达他享有的高度,而是一出旷日持久的抬棺出游”的把戏的后遗症的不良后果”,你认为呢? 

海子是天才性诗人。文学史上许多作家达到某种高度,并非他自己所理解的高度,而是偶然达到的高度。如果他自己已经认为达到了那种高度,那结果肯定是事与愿违的。我想,海子的高度,如果没有人理解,就不存在这个高度。至于后来的抬棺出游,是中国诗人喜欢闹的把戏。我不想多谈诗坛和诗人,因为这些东西离我很远,我对他们的任何游戏都没兴趣。 

22、众所周知,你在九二年的时候去了西安,可是最终为什么又选择了回来呢?汉中不是一个出作家的地方,在这里是否为你的写作带来了诸多不便? 

我从西安回来,是偶然的,因为我一向是个随兴的人,对人生对世事都缺少非常理性逻辑的安排。但是我回到汉中,也是必然的,因为我天生是喜欢安宁的人。至于汉中是不是出作家的地方,这问题倒是不必探讨——你能举个出作家的地方吗?想一想,那里出第一个作家之前,人们说什么呢? 

23、越来越多的作家在作品中描写性,而我们看到的经常是两种现象:不得法的和不必要的,你怎么看待这一现象? 

性是人类生存不可缺少的东西,因此肯定也是文学无法回避的东西。但是与性有关的东西天生又是具有挑逗性的。商人可以把性拿来作为吸引购买的工具,作家不可以。如果作家也这样,那与商人何异?商人吸引购买,是为了赚钱,作家如此,又是为了什么呢?作家可悲到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有的作家很下作,我觉得探讨他们根本没有意义。 

24、近几年诗歌界“事件”、“运动”不断,怎么来看待这一热闹场面?有人说这是一个“诗人泛滥、诗歌缺席”的年代,这种说法有道理吗? 

诗人泛滥,诗歌缺席,证明了在一个急功近利的时代,人类文明不可能积攒下多少有意义的东西。诗人喜欢热闹,这是中国近代以来的传统。现在诗人已经成了大家不愿意谈的一群人物,我们还是不说了吧。大家关注诗坛,不是因为诗坛贡献了优秀的诗歌,而是因为诗坛贡献了层出不穷的行为艺术,同时也因为诗坛贡献了许多热闹。国人有看热闹的习惯,马路车祸、隔壁失火,立刻就有许多人围观,诗人吵架发飙,自然有许多人去看热闹。 

25、最后一个问题,今年已经有多个作家退出作家协会,你认为作协的存在有必要吗?(可以不回答。) 

我想很多作家都会跟我一样,不会去关心有谁退出作家协会这种事情。据我所知,他们退出的都是省作协——他们可以退出中国作协,这才是最彻底的退出。 

作协是否有必要存在,跟作家的写作毫无关系。如果哪个作家非要去把两者拉上关系,那证明这个作家考虑的不是写作的问题。 

2003年9月1日

沈从文是恬淡的写作者,一辈子都安静地写作。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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