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夏杜鹃：人生与自然的境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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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诗僧的古歌
作者 | 丁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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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世纪时道元禅师（1200—1252）来到中国宋朝，他想要追寻佛法的本义，求得真经。遍访名山，问询高僧，不得其道。后来在天童山他拜如净禅师，参禅修道。
电影《禅》讲述了道元禅师的故事。在中国宋朝的天童山，道元禅师苦心问道，却不得其解，如净禅师告诉他，你必须忘我、忘物，乃至忘悟，方能开悟。
道元禅师开悟之时，也就是问道有成之时，临别时如净禅师告诉他：悟是无限的，修行也是无限的。回到日本后，道元成为日本曹洞宗的宗师。
电影《禅》：讲述13世纪道元禅师问道求索的故事
道元禅师的两句诗：
春花秋月夏杜鹃
冬雪寂寂溢清寒
禅的真境并非忘我忘物忘世界，而是要排除陈杂、剔去负累，让事物让世界也让真理回到它本来的面目。就如同这两句诗，它描述的是大自然本来的样子，符合天理常道，呈现的是自然常态，这恰恰是修行悟道的最高境界。人之所以迷惘，是因为本心丧失，不知道世界为何，我为何。
先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后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后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只是看的人已经不同。
看风景的过程其实也是个返璞归真的过程：人生不过是一次旅行，到懂山懂水的时候，山就依然是山，水也依然是水。
诗境和禅境合一，人生与自然境界合一，所以看风景也是读人生，读诗歌也是悟禅境。可以说是润心而修心，正心而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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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宽禅师（1758～1831）也是日本曹洞宗一位宗师。他的一首诗：
浮云霞彩春光火，终日与子戏拍球。
习习清风明月夜，通宵共舞惜残年。
并非逃遁厌此世，只因独爱自逍遥。
1968年川端康成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在获奖演说中讲到良宽禅师，谈及这首诗：
“良宽的心境与生活，就像在这些诗里所反映的，住的是草庵，穿的是粗衣，漫步在田野道上，同儿童戏耍，同农夫闲聊，尽管谈的是深奥的宗教和文学，却不使用难懂的语言，那种“和颜蔼语”的无垢言行，同他的诗歌和书法风格，都摆脱了自江户后期、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的日本近代的习俗，达到古代的高雅境界，直到现代的日本，他的书法和诗歌仍然深受人们的敬重。”
川端康成《我在美丽的日本》
良宽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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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边是良宽禅师写的一首爱情诗，他写对一个人的想念与相见：
望断伊人来远处
如今相见无他思
多么单纯而美好的心境——期盼和渴望，相见和圆满。川端康成这样介绍道：
良宽还写了这样一首爱情诗，也是我所喜欢的。衰老交加的六十八岁的良宽，偶遇二十九岁的年轻尼姑纯贞的心，获得了崇高的爱情。这首诗，既流露了他偶遇终身伴侣的喜悦，也表现了他望眼欲穿的情人终于来到时的欢欣。“如今相见无他思”，的确是充满了纯真的朴素感情。
我也特别喜欢良宽禅师这两句单纯朴素的诗：它是纯美的爱情，不带任何功利，去除了所有尘滓——
云山邈邈之间，我一直在抬头凝望，看远处有没有你的身影……终于在草树之端，在云烟之间，看到了你的脸……于是我心顿时充实了，就如同明月来相照，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喜悦、一种圆满、一种别无所求的幸福……
每当我想到这个情景，就感觉人和人之间的牵念与期盼、相爱与想念，依恋与圆满……都是多么美好而朴素的幸福。
良宽禅师七十四岁逝世。他写下一首绝命诗：
秋叶春花野杜鹃
安留他物在人间
川端讲到：
“他的绝命诗，反映了自己这种心情：自己没有什么可留做纪念，也不想留下什么，然而，自己死后大自然仍是美的，也许这种美的大自然，就成了自己留在人世间的唯一的纪念吧。这首诗，不仅充满了日本自古以来的传统精神，同时仿佛也可以听到良宽的宗教的心声。” 川端康成《我在美丽的日本》
这首诗和道元禅师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是质本洁来还洁去，还万物以本来面目，人只不过是寄居自然之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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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读良宽禅师的三首诗：
无题
春日眺望，
群鸟嬉戏，
心最乐。
乞食
十字街头乞食了，
八幡宫边方徘徊。
儿童相见共相语，
去年痴僧今又来。
斗草
也与儿童斗百草，
斗来斗去转风流。
暮寥寥人归去，
一轮明月凌素秋。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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