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跟这个艺术家上个床就能买得便宜一点，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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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雷镜头下的佩吉·古根海姆。

如果你到了威尼斯，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是一处不可错过的参观地，这里陈列了超过100位艺术家的326件作品：毕加索、杜尚、达利、康定斯基、蒙德里安、米罗、玛格丽特、波洛克、罗斯科、亨利·摩尔、布朗库西、贾科梅蒂……20世纪知名艺术家的作品几乎都有。

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是世界上被参观最多的现当代艺术博物馆，而藏品全部是佩吉的私藏。毫无疑问，佩吉·古根海姆是20世纪最伟大的女收藏家。

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威尼斯

“古根海姆”的姓氏意味着富裕。19世纪，古根海姆家族以其成功的采矿和冶炼业而全球知名，富可敌国，至今古根海姆投资和咨询公司仍然分别管理着超过一千亿美元和五百亿美元的资产。

佩吉说自己不像古根海姆家的人，因为不够有钱。1912年，佩吉13岁，父亲本杰明·古根海姆搭乘泰坦尼克号遇难，因为投资亏损，佩吉只继承到45万美元。佩吉本该和同样富有的继承人结婚，但年轻的她去了巴黎，迷上了艺术。

在巴黎，佩吉遇到了领她进入20世纪文艺圈的男人：马塞尔·杜尚。

“我1921年就认识马塞尔·杜尚了，他是我一个好朋友的男友，从那以后，我和杜尚成了好朋友。我今天所懂得的关于现代艺术的一切都是杜尚教给我的，他是我最好的、最重要的老师。”

后来，马塞尔·杜尚把他的第一个便携博物馆送给了佩吉。

马塞尔·杜尚，《行李箱》，1941，藏于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

佩吉的藏品丰富起来是在二战前夕，1939年，艺术家们都急切地想要出手作品，很多画商都是犹太人，在德军到来之前纷纷逃离巴黎。佩吉也是犹太人，但她留下来了，直至巴黎沦陷前三天。

佩吉生前最后一次接受采访时，记者问：

你很可能会进集中营的？

“是的，没错，我很清楚。”

你害怕过被德国人抓住吗？

“没有。我天生胆子大。”

达利，《欲望的诞生》，1931年至1932年，藏于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

佩吉·古根海姆许下“一天买一件作品”的诺言，并且严格地遵守。人们不断地推销画给她，甚至在她还未起床的时候，佩吉说，“我真正在床上买下的唯一一幅画作是达利的。”

佩吉一直想要布朗库西的一尊铜雕，但始终买不起，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在买卖成交之前，佩吉花了好几个月与布朗库西套近乎，做他的情人。

你去找布朗库西要买下他的《空中之鸟》时，和他已经有私情了么？

“是的，糟糕的地方在于，我以为和他有了私情，他就会卖得便宜一点。”

相识16载，佩吉和布朗库西的关系变得异常复杂。佩吉说，“要跟他开口谈价很困难，因为如果你胆敢开口就要做好听到天价的准备”。最后，布朗库西为《空中之鸟》开价4000美元，他们为此大吵了一架。

布朗库西，《空中之鸟》，藏于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

“布朗库西的所有作品都是他亲手抛光的。我认为这是他的作品美轮美奂的主要原因。《空中之鸟》耗费了他好几周的时间，最终完成的时候德军已经逼近巴黎，我开着小车冲到他的工作室，将作品打包并通过海运运走。”

“当我带着飞鸟回家时，布朗库西把它从自己的怀抱里交给我，泪水在他的脸上滑落，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和我离别，还是为送走他最喜欢的‘飞鸟’而流泪。”

但佩吉依旧喜欢他，她夸赞“布朗库西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小个子，他的一半是神一半是农民”。

这期间，佩吉·古根海姆获得了10件张毕加索，40件恩斯特，8件米罗，4件马格利特，3件曼雷，3件达利，1件达利和1件夏加尔……

蒙德里安，《组合1号，灰色和红色》，1938-39，藏于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

康定斯基，《向上》，1929，藏于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

米罗，《荷兰内政部》，1928，藏于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

玛格丽特，《空间之声》，1931，藏于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

毕加索，《诗人》，1911，藏于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

你是怎么议价的？我是说，那时你是怎么用心理承受范围之内的价格买到那些作品的？

“在那个时期，议价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因为那个时期什么东西都很便宜。”

天知道，她是古根海姆家的人，天生就知道怎么做生意。

战争还是来了，佩吉为收来的艺术品寻找安全的地方，卢浮宫或许可以给她提供乡下某处一立方米的空间，他们的作品就送往那里。为此佩吉拆掉了作品框架，重新打包，但让她失望的是，卢浮宫说这些作品太过现代，不值得保存。其中包括米罗、马克斯·恩斯特、达利、玛格丽特，布朗库西、贾科梅蒂、亨利·摩尔……

贾科梅蒂，《行走的女人》，1936，藏于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

在德军攻入巴黎之前三天，佩吉·古根海姆踏上了逃亡旅途，当天有200万人撤离。

佩吉·古根海姆和她收藏的艺术品一起返回纽约。在这里，佩吉完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成就：发现波洛克。

回到纽约的佩吉开了一家美术馆，她决定举办沙龙活动，由蒙德里安、杜尚、佩吉等人组成的评委团为第一年的沙龙挑选作品，其中就有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春季沙龙聚会后，波洛克成了公认的最具潜力的画家。

波洛克，《炼金术》，1947，藏于佩吉·古根海姆博物馆。

“我最早遇到波洛克时，他正在我叔叔的博物馆里当木匠，我把他从木匠生涯里救了出来。”谁也不曾料到他竟然成了继毕加索之后最伟大的画家。为了能够安心地工作，他要求每月有固定的收入，因此佩吉和他签订了一年的合约，并承诺，如果销售额达到2700美元以上，将每月支付他150美元，年底结算，其中的三分之一留给画廊。如果没有卖出那么多，他就用画抵债。

然而，波洛克的作品销售并不顺利，没有人知道波洛克的作品将会值多少钱，事实上，佩吉从未售出过任何一幅价格超过1000美元的作品。而现在，波洛克1948年的《作品第五号》是当前世界上最贵的画作，2007年，马丁内斯花了1.4亿美元购得这幅作品。

波洛克，《作品第五号》，1948，世界上卖得最贵的艺术品之一。

佩吉曾委托波洛克为她的门厅绘制一幅宽约23英尺、高6英尺的壁画。马塞尔·杜尚说这幅壁画应该在画布上创作而不是直接在墙壁上绘制，否则搬离公寓的时候就只能将它弃置。爱荷华大学因杜尚的建议而大受裨益，因为佩吉离开美国的时候把它赠予了这所大学。

接受委任后，波洛克买来一张巨大的画布，还拆掉了公寓里的一堵墙，好腾出空间悬挂它。他一连好几天毫无头绪地坐在画布前，一天比一天抑郁，他借口为了获得更自由的创作空间把妻子送去乡下，希望一个人的时候能想到新点子。可是直到妻子从乡下回来，他还是枯坐在那里，毫无进展。几个礼拜的踌躇不决之后，突然有一天，他开始疯狂地泼洒颜料，仅用几个小时就完成了这幅传世杰作。

佩吉·古根海姆和波洛克。

波洛克为佩吉绘制的壁画。

悬挂这幅巨型壁画遇到不少麻烦，它的尺寸已经超过了墙壁本身。波洛克尝试自己挂画，但试了许久还是无能为力，他恼羞成怒，歇斯底里地跑进佩吉的房间，喝光了所有的烈酒。马塞尔·杜尚带着工人们赶来救援，终于装好了壁画。

在自传中，佩吉说，“波洛克本人很难相处，他常常饮酒过度，喝醉后简直就是魔鬼，令人讨厌。他就像一头向往自由的困兽。”

比起美国，佩吉更偏爱欧洲，战阵结束后，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最后，她决定在威尼斯安家，直至1979年去世。佩吉生前的居住地被改作博物馆，她的骨灰就葬在后花园，和这些艺术品相伴。

晚年的佩吉·古根海姆。

在留下的影像里，佩吉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采访录音里，她说：

“我无法嫉妒过去，也不能预知未来，变老真是可怕，这是你人生中最为不幸的事了。”

“我是助产士的角色。”

“我对人生的失望太多了，生活中充满悲伤。”

“艺术让我自由。”

放一张年轻时的佩吉，我想这是她希望被记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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