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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穷和我做艺术家没什么关系,我做什么都会穷的” | 失语者雷徕

小白 象外 2021-09-25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象外


在春天,

看一段来自冬天的视频。

❄️❄️❄️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t0394r6s71x&width=500&height=375&auto=0


拍摄:阿改、小白   剪辑:煎蛋

可在腾讯视频搜索“象外”或“雷徕”观看高清版本



采访的时候还是冬天,傍晚,窗户前,逆着光,雷徕读着希腊现代诗人卡瓦菲斯的《城市》:


“我要去另一个国家,

另一片海岸,

找另一个比这里好的城市。

……”


他翻书,背后,窗台上的猫也听着:


“在这里,

我虚度了很多年时光,

很多年完全被我毁掉了。”

一屋子书,半屋画,是雷徕在这个庞大的世界的角落里虚度的时光。


我不知道,这时光是他搬来北皋的三年,是过往的28载,亦或者,将会是一生。我猜想,雷徕不大在意,他会说“没有一个未来,也没有过去”。


雷徕用自己特有的、复杂而曲折的说话方式表达:“就是因为我今天之所以是这样的,是因为我昨天是那样的。如果我昨天的那样,如果不是因为我(需要)现在的这样必须是对的,我不会关心我昨天是哪样的,然后,未来也是同样的。”


 《密仪:遭遇缺失或情书片断》, 布面丙烯,105×130cm,2012

高清控阿改说,“单击图片,查看高清大图。”🙂


镜头前,雷徕小小的,格子衫,黑框眼镜,镜片不晓得脏了多久,擦了两遍才干净,他又局促了起来,在镜头前,显得慌张。


他总是慌张,话里的“然后”、“其实”、“但是”更多了,只有这个说过几次、听起来像是神迹的开始,是确定的:


“就小朋友,青春期,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美丽的东西,也没有环境,也没有被教育过什么是美,然后,有一天就向上帝祈祷,其实我并不知道上帝是什么,美是什么,然后向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东西,祈求另一个不熟悉的东西,就向耶稣祈求:‘请让我知道美是什么。’”


“忽然发现了一双审美的目光”,然后,“自己原本所以为的所有的价值,都是有问题的”,雷徕说,“落差特别的大,就特别的叛逆”。


《两个影子和N种期许》,板上蛋彩、油彩,60x60cm,2015


那个时候,雷徕写一些文章,“其实,最开始接触的艺术,是文字而不是绘画”。


后来,他变得叛逆,“反对教科书,不好好学习”,再后来,就学画画了。


“边缘人”,雷徕这么定义自己的学画经历。上过考前班,没好好学;在一个艺术家老师的工作室学习,也没好好学;跑到中央美术学院,当时“是一个很轴的人,觉得既然我看到了什么是美的东西,艺术首先就应该是服务于我看到过的那种美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拉结的偶像与被应许的;而我们只是国王杯和王后杯,好喝!》,80x60cm,2015






在北京,只有“老师们好心给的结业证”的雷徕独自画了六年了。


北京东北角,一个叫北皋的村子,雷徕搬来三年了,和中国所有城乡结合部一样,它显示出一种随时会被拆迁的气息,马路坑坑洼洼,垃圾堆散发着恶臭,门口的小馆子灯光昏黄,它们都在等待,等待着毁灭和重建。


《有多少光景都迟到了》,木板综合材料,120x100cm,2016


《有多少光景都迟到了》局部


《有多少光景都迟到了》局部


他拥有一间画室,下午,冬日的暖光落在墙上,雷徕挤了颜料,也不调和,直接涂抹上画布,新颜料与旧色彩混合,变得灰暗。


雷徕来来回回地画,“大部分画,80%是不会画的时间里画的”,几遍,甚至十几遍,循环着涂颜料,然后刮掉的步骤,笨拙地不断重复——他不会画。


或者说,不是画画,这时的雷徕,试图在画布上捕捉真实。“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做人,不知道画面该怎样经营和不知道人生该怎么经营是一致的。”


《“那我就喜欢萝卜吧”“我偏喜欢白菜” 》,布面油画,112x130cm,2015


《室内剧与每一个十字路口的神祗》,布面油画,132x105cm,2015


《南方,上层建筑或深层结构》,布面丙烯、油画,110×152cm,2014


Wanderer,布面油画,152cx110cm


剩下的“20%靠运气”。它突然变得明确,“那时候,就是脑子清晰的时候,手指也同样清晰”,某种程度上,他成为了旁观者,从混沌中剥离,和真实站在同侧观望。


在感受真实的时间里,画画是做减法,当画完成之后,它的枝蔓被画家全部砍掉,我猜想,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这些枝蔓,生长自画家内部。


比如《报纸上一张哭墙前的照片》,画的是刊登在报纸上哭墙前聚会祈祷的犹太人照片,人物众多,但在画里,雷徕只留下几个分不清是背影还是山石的形象,悲伤又喜悦,“留下的又哭又笑、哭笑不得,是人生的真实”。


《报纸上一张哭墙前的照片》,板上坦培拉、油彩,80x60cm,2016


不同光线下的《报纸上一张哭墙前的照片》


局部


雷徕想要在画中留住更加丰富的多样性,可目前还做不到,“一方面觉得是能力不够,另一方面也觉得画本身是提炼的过程,是一个丢失的过程。”


“当画完成的时候,它的枝蔓全部去掉了,当中有无用的、琐碎的,其实也有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我明白它留不住了。最后画出来的那个结果,应该说,跟过程比起来,是有一点不幸的,就是啥都没有了,大部分的东西。”


大部分的东西都没有了,“但是还有那么一点点东西,(如果)它能够恒定不变的话,我的坚持还是有道理的,因为都是为了维护那么一点点东西。”雷徕看着前方,似乎要用手抓住点什么,短暂的间隙,他用一种无奈而悲伤的语调继续说:“但是假如那么一点点东西其实早就没有了的话,可能我就是一个误会。”


不得不怀疑,可能我们都是一个误会。





看雷徕的画,很少觉得愉悦,它们的残破、犹疑和封闭,总让我难过。如果说看画的同时也在看画画的人,那么,他的以前是什么样子呢?


雷徕不说。


《祝圣仪式》,布面油画,57x80cm,2015


《螟蛉》,板上坦培拉,80x80cm,2015


《螟蛉》局部


“我说的后半段里面,已经包含了前半段,至少包含对我后半段发生作用的那部分,那个前半段是怎么样的,已经在里面了。比讲述童年发生了哪几件具体的事情,更加真实,也隐藏了更多的情感和信息。”


那么,你的童年究竟是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


“这个话题说不清楚,因为我从来很少说这个话题的。我童年特别有意思,大部分是小学三四年级时候的记忆,朦朦胧胧的,但已经有记忆了,就是那种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然后我记得。”


“但是对我很有影响的啊,不说了,很符合常规,那种成长小说的套路是怎么样的,我也是怎么样的。然后,人的心理成年过程心理发育机制怎么形成的,一开始的创痛是怎么样的,我也是怎么样的。”


“然后,再往前的那一段才有意思,因为我没啥记忆,但听到了家里长辈给的不同版本,特别像罗生门。把他们的形象剥掉之后,还原得出一个可能的部分真实的童年,但是去掉叙事角度之后剩下的事件,要么是一些无意义的史料材料,要么还是符合书本上的那一套。它们毫无意义,至少对我今天来说。”



Gift,布面油画,152x110cm,2014



Premonition,板上坦培拉、油彩,80x60cm,2015


《生途的一缕草》,布面油画,152 x110cm ,2015


《无重复不能见差异、不差异无需再重复》,木板综合材料,120x100cm,2016


《喜欢画的自画像》,木板胶彩、蛋彩、油彩,100x100cm,2016


“也有可能纯粹记忆力不好,像我这样。”一旁的阿改说。


雷徕不再结结巴巴、纠结于我的追问,他的表达少有的顺畅了起来:“我觉得这种说法特别好,就是说得很高大上,或者非常有情怀、有情感,非常悲怆之后,突然来了个,‘就那么回事而已’,特别好。”


在雷徕的话语里,有无数种转折,和画一样,他追求的,是那种开放的、不确定的、自然生发的东西,在结束时,才刚开始。





除去过往,雷徕总是诚恳地回答我们。


现在是个有钱人么?

“我现在是个很穷的穷人,可以当做穷人的模范。”


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有钱人么?

“问题啥是有钱呢?就是我觉得,就是箪食瓢饮都能搞的掂的话,那随时都可以是,箪食瓢饮搞得定,然后小有收入,随时可以是个有钱人。”、


为什么这么穷还要做艺术家?

“我穷和我做艺术家没什么关系,我做什么都会穷的。”


Bunny&Lai,Darlings Gift,板上坦培拉、油彩,80x60cm,2015


想成名么?

“我想成名,但不需要过得太舒适,在一种不舒服的状态里久了,舒适了反而不会觉得很自在。我的性格,我现在被塑造成的样子,既使外部环境变化,比如有了很多钱,我也不可能过的舒适。


你快乐么?

“快乐通常有一个期许,想象快乐是什么样,有一个幸福的场景在脑子里,但是我现在脑子里想象不出来谁是快乐的,或者快乐的状态跟我的长期习惯了的状态离得太远了,如果我快乐了,没准我就不是我了。我感觉暂时没有机会快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习惯了就是一种快乐。”


他的坦诚是一种破碎,在画布上,化作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只看一张,心情就闷闷的,我试图弄明白为什么难过,那种感觉,可能就是看到另一个破碎的、被隔绝的自己吧。而破碎,也是我感受到的世界的真实。


《枕流漱石⋯⋯可是别忘了带公文包》,80x60cm,2016 



《异质于己的知识被习得的可能性四》,布面丙烯&油画,123.5×163cm,2014


《和陌生人、和主人摔跤,都输了;所以取消资格》,120x100cm,2016


《既然没有说譬喻的天赋》,120x100cm,2015


《被冒犯的和有风景的,因为十一月》,板上综合材料,60x80cm,2015


《“我城”中的螟蛉之子》,布面油画,123.5x163cm,2014


雷徕说自己“不擅长说话,并不是一个自觉的保持沉默者”;“失语者”,雷徕给了自己一个身份,一个为什么要画画的根本解释——失语者。


失语者雷徕拥有一间书房,书架上塞满了书籍,可他觉得自己知道的很少,甚至连感受也很少,“可能更多的是被灌输成为了现在的这样,反正我没有自己的理解,非常悲惨。”


接着又说:“有时候之所以有自己的理解,跟别人不同,那个独有的东西,就是自己跟外部冲突的开始,但它仍然是同样的一套东西导出来的。”


雷徕是一个矛盾重重的人,从表达到绘画,但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又是内外一致的。


《我猜是九月上旬》,板上蛋彩、油彩,60x60cm,2016


《我生命中的唯一激情》,板上坦培拉、油彩,80x60cm,2015


《表独立兮山之山》,布面油画,80x60cm,2013


让我们抛开画家雷徕,只是看画,并不愉悦的色彩、笨拙的笔触、封闭的空间、破碎而混合的地域,它们构成的画面指向人类的孤独。


可这些画,在阳光下,闪烁着的光芒叫自由,这是画,也是他。


《拉结的偶像与被应许的;而我们只是国王杯和王后杯,好喝!》局部


“什么事情能让你比较开心,就出现那种完全就是真的很开心的那种开心呢?”


镜头里,雷徕的嘴角动了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用他孩子般的声音说出这八个字:“带着悲怆的解脱感。”


然后呢?


“这是最开心的,最舒适的。”



还没有结束——

我们给雷徕策了一个小小的个展:




雷徕微个展

雷徕


策展人:阿改

联合主办:象外、如故照相馆

开幕时间:2017年4月22日(周六)下午三点

展览时间:2017·4·22~5·22

展览地点:北京市东城区方家胡同46号院西侧

如故照相馆


开幕式无需预约,等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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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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