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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认识你,除了你自己,只有你见过自己壳内的东西

老鱼 象外 2021-09-25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象外



《无题》,布面丙烯,35x27cm,2015-2016


邱瑞祥身上有一种从容,他不会将“等待”视为消极的拖延,相反,他常常刻意等待。


“我希望在一开始很敏锐的东西变得迟钝的时候,让它迟钝一些,再往下进展。所以,大部分作品都得画两三年的时间,可能开始的时候有一个形象,形象画出来之前得费好久时间,可能这个形象出来之后,放着两三年,两三年之后什么也不动的话就算画完了。”


《无题》, 布面油画,160x200cm, 2013-2015


邱瑞祥画画,平均每幅画的完成时间大概是2年。有时候,画到一半卡住了,他就把画挂在墙上,不再管它,直到好几个月或一两年后,忽然找到新的切入点,他就再次站到这幅半成品前,开始新一轮“重复劳作”。


“重复劳作”是邱瑞祥对自己近几年创作的一种描述。自2014年个展《自视》后,邱瑞祥一直待在西安郊区的工作室里,用不同的颜料和手法,重复画著一些相似的造型——白色的圆是兔子,深棕色的圆柱形是巢穴,而上窄下宽的容器则是谷仓......


这些画及少数旧作组成了邱瑞祥的新展《兔子、巢穴与谷仓》。


《兔子》, 纸本油画棒,45x39.5cm,2011-2012


《巢穴(大)》, 布面油画,150x250cm,2013-2016


《大谷仓-1》, 布面油画, 237x190cm,2013-2015


“工作、生活在西安的邱瑞祥鲜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他也不太关心外界在发生什么,习惯了将自己‘锁’在工作室中,始终保持着一种不闻不问的姿态和不疾不徐的节奏。新作的面目之所以看上去与三年前个展的作品并无太大的风格差异,想必也是出于这样一种自我的孤立和执拗。然而,就像他的大多作品一样,厚朴、稚拙中不时也会泛起一丝智性、‘狡黠’,和羞涩。所以,和他交流的时候,虽然时常会被卡住,甚至他在面对自己作品的时候,也表现得似乎没什么可言,即使说出来的也听上去多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经验和体会,可是,每到关键的地方,他却从来不会语塞或一句带过,总能不动声色地点到症结所在。”策展人卢明军写道。


对比起之前作品里大面积的黑色,这一回,画里多了一些光线和色彩;不过,作品名称沿袭了他一贯的风格——“无题”。


在大部分的场合,邱瑞祥一如他的作品名称,总是保持沉默,观察着周遭,或是什么也不看,隐入自己的世界里——与画板面面相觑,直到某些笔画撺掇着想要涌出。


邱瑞祥想不起来,霸占了整座画室的这几种造型始于哪些瞬间。


“兔子”开始于2013年。

《无题》, 布面油画,50x60cm,2011-2013


《内部-2》, 布面油画,221x190cm,2013-2015


”不知道,就是画了,画着画着就画几张吧。“问到为什么画兔子,邱瑞祥这么回答,不是说,而是用中性笔写下来,拍了照,发给我。他不想用电话的方式接受采访,我便发去问题,他写下了回答。因为打字很慢,他更倾向于手写。


“对于画,外观是很不重要的。”


“画什么对我来说都和《内部》一样。”这次展览名称是三种具体的事物,在邱瑞祥眼中,它们与这个容器没有区别。


《内部》, 布面油画,50x42cm,2014-2015


其他几种造型的回答想必类似。我不再追问了。


“如果要解释,从很多方面都可以解释,就像这个杯子,你解释它太容易了,但是它也没法说什么,它也就仅仅是个杯子而已。如果一个作品本身达到和谐,它是超越作品,超越作者,超越任何东西的,可以从任何角度去解释它。”在2010年的一次访谈里,邱瑞祥道。


4月28日,《兔子、巢穴与谷仓》展览即将结束时,一女孩去到站台中国,请旁边的人为她和作品拍几张合影。她来自西安,是邱瑞祥的朋友,受他之托,特地来拍几张。因为展览开幕当天有些忙,他忘了和自己作品合影。


不过,邱瑞祥对待展览的总体态度是没有“期许”,“就是放另一个地方看看吧”。看着这次作品,他的感受是“没以前那么紧张,放松了一些,打开一点了。”






“激动”或是“难忘”的时刻,邱瑞祥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微信上联系他,自我介绍,并发出采访邀请。过了几个小时,不常看手机的他回复道:“我没有什么故事。” 我只好从他已有的几篇访谈去拼凑他的艺术历程。


《石化》,布面丙烯,25x30cm,2013-2014


在2014年与凯伦·史密斯的对谈中,邱瑞祥说,自己第一次对画画产生兴趣是小学三年级。


在他眼里,“儿时的绘画是一种天性”,小学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画画,也画得很好,慢慢地,一些孩子就不再画了,家里人不太支持,也不懂画画,但他还是“一直在画”。1998 年,快要高考时,他才知道了“美术学院”的存在,报了名,最后考上了西安美术学院。


《变戏法》,布面油画,46x50cm,2011-2012


《无题》, 布面丙烯,150x200cm,2009-2011


《无题》, 布面丙烯,150x200cm, 2009


无名的仪式(二), 布面油画, 40x50cm,2011-2012



《无题》,布面丙烯,25.5x30cm, 2010-2011


大一时,邱瑞祥第一次离开家乡眉县,来到西安,第一感觉是“反差很大”。从农村到城市,这种反差感让他开始尝试自己创作,但是画不出来。


白天,邱瑞祥有时会出去玩;晚上回来后,他坚持画画。


邱瑞祥渐渐走入了一种自我对话的状态。那时,他生活很封闭,而且“很迷恋那种封闭”。他很少出门,不去看展,不去社交,只是独自待着。“我可能只想要走进自身的状态当中,往前走,最重要的是走进去。”在他人眼里,“封闭”或许是很糟糕的事情,但在他这里,封闭变成了一个正面因素,“我觉得它可能在那个阶段对我是有益的。”


有一回,邱瑞祥觉得自己之前的画不好,就把那些画全部涂掉了。之后的创作中,“涂改”也是他常用的手法,很多画一直在涂和改。“每一次重新画都是彻底的变化。”


2003年,邱瑞祥本科毕业,留在西安,继续画画。


毕业后不久,邱瑞祥试过寻找伯乐。那是2005年。


“我零五年的时候来过北京,给一些画廊看画,他们都说我画的太黑太脏太难看,上回一个画廊让我来北京,我说我不喜欢北京,北京太大了,我喜欢走路。西安那个城市小一些,适合步行,我喜欢画完画出去走走,好像呆在画室就不会停的画,实在不行就出去走走。像现在西安也建一些艺术区,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过去,我就说那里都是艺术家,那里太热闹了,太大了。我就喜欢画画,画了些画而已。我很喜欢梵高的狂热。”


毕业后,邱瑞祥留在西安,开始独立创作,一开始像是涂鸦,在画布上任意涂抹,画到某个点,忽然出来一个形象,“感觉很好”,就沿着这个形象,不断往深处走。


《伸手的人》, 布面油画, 50x42cm, 2015-2016


《习作-1》, 布面油画, 30x25cm,2014


《习作-2》, 布面油画,30x25cm,2014-2016


《他人的世界》,布面油画,183x152cm, 2015-2016


“重复一个形象对我很重要。但是前提很简单,我就是画画,但是好像画进去以后就变得很复杂。”


涂抹着,第一次感觉对了是“画到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不过,内心有个声音说:“可以画得更好”。那么,什么是“更好”呢?


在邱瑞祥居住的西安,画画是很少数人的事情,而他也很少去别处“取经”,画完之后,总是缺乏比较。


邱瑞祥想起自己以前带美术考前班的经历:学生的功课是画圆球体,从第一张开始直到考试前夕,好几个月画同一个物体;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学生会有进步。“其实对我的内心来说,真正有用的就是我知道我进步了。” 因此,他选择了一直画同一个东西,将新的画与之前的作品作比较。


画得久了,他不再关心“它的形象是什么”、“这种形象想表达什么”,而是想要通过不断地画,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创作。邱瑞祥不断地在画里做减法,剔除个人观点,剔除喜怒哀乐,画中形象自己决定,“它爱是什么就是什么”。



《无题》, 布面油画, 200x150cm,2014


《无题》, 布面油画, 20x25cm,2012


《侧面坐着的人》, 布面油画,60.5x50cm, 2010


《白色》, 布面油画,30x25cm,2016


2007年,邱瑞祥开始了系统的“重复劳作”,父母的劳作地点是黄土地,他的田地是“画布”。


“感觉我就和我的父母他们一样,每天按时起床去劳作,天黑就回家,其他好像都变得很次要。”


这种“劳作”让邱瑞祥觉得很踏实。此后,他的画几乎不再有“新元素”,只剩下大量的重复。这种重复像是瀑布,一遍遍冲过,带走他脑中不确定的元素,“我相信,只要你去劳动,只要你去动手,就不断地会有新的东西闪现。”


“其实我画画,开始的时候很盲目,后来慢慢清晰了,我知道我要重复它,这个过程会不断地引导我,不断地把我引向另一个地方,但从表面上看起来差不多。我喜欢这种稍微隐秘的变化。我觉得它在我的内心是很猛烈的。”


《无题》, 布面油画,130x96cm, 2012-2013



《无题》, 布面油画,35x30cm,2014-2016


《无题》, 布面油画,180x120cm,2013-2016


邱瑞祥画面中的人、事、物都带有某种疏离感,“像射箭的时候拉弓不射,弓拉得很满,但没有把箭射出去。”






我不会画画,不过,我体验过很多次,站在好作品面前,无法自拔的时刻。邱瑞祥的画对我来说,便是这种“无法转移目光”的存在,作为艺术的〇外人,第一次看邱瑞祥作品时,我没法从技法或艺术史角度阐释他的画,只是被作品传达出的沉静与超然感染,以为那是艺术家从另一个世界窃取的生活片段,偶尔驻足在这喧哗纷繁的人间。展览结束,那些静默的人、物便回到他们的天地,继续一种不需太多声色的生活。


而对于会画画的邱瑞祥来说,画面本身是一种莫大的“引诱”:有时画累了不想继续的时候,画面会隐隐透露出一种信息,非常吸引他,不得不接着画。


《无题》, 布面油画,221x190cm,2014-2016


《巢穴(小)》, 纸本油画棒,29x48cm,2014-2015


《谷仓》, 纸本油画棒,50x40cm, 2011-2012 


《大谷仓-2》, 布面油画, 250x190cm,2014-2016



“绘画对我来说很重要,即使已经有无数杰出的作品出现,画作已经多得不能再多的时候,绘画依然对我很重要。它可能在广义上来说起到的作用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但它一直很重要。......对我来说,画画应该是最能接近我内心的一个方式。它或许并不意味着价值,比较重要的是它通向我自己的内心,仅此而已。”


邱瑞祥的工作台上堆积了厚厚的颜料,这并不妨碍,因为他直接在画布上调色。每天,他大概画画十小时,自愿充当“被引诱的角色”,在绘画过程中,留下了自己“战斗”和“挣扎”的痕迹。他不觉得累,因为“画面在一种危机感当中才是本质的自己”。


《静物(花)》, 布面油画, 40x30cm, 2014

“对邱瑞祥而言,重复本身并非基于某种观念的实践,而是试图接近日常的一种工作习惯,他将其称为一种普通的、平常的“重复劳作”。通过这一“极端”的方式,尝试探测枯燥的边缘,单调的限度,以及在持续束缚之下自由的可能。它让我想到了莫兰迪,同样在反反复复地描绘着那些瓶瓶罐罐,同样是在这种自我的重复中,消解了瓶瓶罐罐原有的特征和属性,而逐渐让渡给了颜料这一新的物质。不同的是,在邱瑞祥这里,乏味的日常重复似乎依然无法消磨和掩饰他澎湃的情绪,甚至他是有意地在制造一种张力——表现主义对他的影响也体现在这里。在这个过程中,他与其说是建构差异,不如说是在寻找一种可能的“新意”,这种“新意”的参照不是别的,其实就是他自身。 ”鲁明军道。



邱瑞祥也有现实的烦恼,比如没钱买画框、颜料,没地方存放作品,曾有二百多张画放在一个简陋的小仓库,赶上下雨,画全泡发霉了。


关于画画,邱瑞祥好像挺少烦恼,“我画画从来不需要想法”。同一个造型,画了两年,两百多张。有人问他厌倦不,他反问:你是画画的么?如果一个人已经厌倦了一件事,他会去做吗? 画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快乐。


《无题》, 纸本油画棒, 47x39cm, 2015-2016


“怎么画不重要,每个人都是这样画的。关键是你什么时候停下来,这个太重要了。就像出发去远行,怎么走都可以,要去的地方不一样,但是有一个直觉会告诉你该在什么地方停下来。”


对于观者的反应,邱瑞祥不太在意——“画画就像给自己穿上衣服一样,他人看到的永远只是一个外壳,甚至就连作者自己再看到的时候也是一个外壳。我有一种满足感,就像捉迷藏一样,谁也不可以认识你,但你知道,只有你自己看到过自己壳内的东西。”


邱瑞祥重复着,不觉得疲惫,也不担心“没有市场”,他追求的是一种目前他还没法描述的东西:“我想要的东西就是一个很难形容的东西,背后的一个品质。它那个东西可以超越语言,其他的我不知道。”


邱瑞祥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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