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裸女欢快,山北动物凶猛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象外
山南山北
李萧禾、王希民双个展
深圳桥舍画廊
学术主持:武艺
时间:2017年12月16日 - 2018年1月15日
地址:深圳市南山区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北区A4栋115
琢磨了半天文章第一句话应该怎么写,后来想想,还不如开门见山:
今天仍旧给大家推荐展览,一个有趣、有反差、又有看头的双个展。
好看在哪儿?首先是有裸体。
李萧禾,《打鼓》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20x11cm 2017
李萧禾,《掰手腕》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31.7x21.8cm 2017
李萧禾,《上春画印》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27x20cm 2017
在仪仗队中被单独拎出来的一个鼓手,在绿树红花间掰手腕的两个姑娘,在黑夜里执明火逃匿的三个女人——
她们循例是裸体的,扎着马尾辫,体态从不嶙峋,反而都有些丰腴,正是发育健康完满的女人体。
第二个好看,好看在有深度。
王希民,《追逐》
木板、皮纸、敦煌土、矿物颜色及墨 45x150x2cm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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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局部
初初看,无非也就是些品种普通的禽与兽;但细细看,又会觉得它们或动或静别有深意,不仅仅是构成猎奇或充满戏剧感的瞬间而已。
一个是热闹而单纯,另一个是单一而深邃,这就是李萧禾与王希民的有趣反差。
○ ○ ○
李萧禾最害怕别人问她的,是“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因为她什么也没有表达,什么也不想表达;非要说有,那答案只有一个:高兴。
因为高兴了,所以画;画的,也都是高兴的心情。
李萧禾,《春水》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60x80cm 2017
《春水》局部
如果此前看过她的作品,你就知道她几乎不画人造物;她笔下那些男男女女们,多半是在山水之间,山和水都线条简约、颜色清淡,仿佛抽象化的桃花源。
那些在杂树山花间的人,多半也“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更因此是不知有“耻”的。他们光着身子,奔跑、打闹、嬉戏、休憩,毫不顾忌别人的目光……总之是活泼泼又坦荡荡的天真状态。
李萧禾,《大象马戏团》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80x160cm 2017
当然,也有插秧、网鱼、丰收等诸般场景,但是,与其说它们是陶渊明式的田园之乐,不如说是革命浪漫主义的饱满氛围——它们固然有来自古典诗学和敦煌壁画的遥响,但更多是与艺术家的成长记忆相关,例如木刻年画和连环画。
李萧禾,《插秧歌之二》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25.5x85cm 2017
李萧禾,《丰收图》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200x35cm 2017
《丰收图》局部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125x64cm 2017
《网鱼图》局部
看李萧禾的裸体男女,你很难感到“害臊”(如果有,甚或有进一步的反应,那肯定是你的问题)。原因不仅仅是来自技术层面的处理——艺术家从未让她笔下的那些裸体呈现出挑逗的、诱惑的姿态,相反,他们都是去情色化的,你闻不到荷尔蒙的味道,是身体早已过了青春期、心态却停留在孩童时代的单纯个体。
某种程度上,李萧禾画的都是“野人”——他们被放置到一个远离国都(在现代则指代都市)的自然环境中,不受世事纷扰,而且非常重要的——自然和他们彼此都不制造危险——一切都是安全的,所以才不会有焦虑、防备和争斗,他们流露出来的高兴,才因此是真的雀跃,真的欢喜。
李萧禾,《马车图》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50x92cm 2017
《马车图》局部
李萧禾,《斗鸡》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36.3x28cm 2017
李萧禾,《秀林乡之一》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35.3x31.3cm 2017
李萧禾,《西红柿狂欢节》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51.3x73.3cm 2017
可以说,李萧禾的这些画,就是她自身的呈现:她高兴了,于是画中人也就高兴起来;又或者,现实中的她越不高兴,她便越希望画中人高兴起来。这是她的一体两面,人与画互为对镜。
○ ○ ○
但王希民不是这样的。他的画,几乎张张凶险。
王希民《殃及池鱼》
纸本、矿物质颜色 210x87cm 2015
《殃及池鱼》局部
你看他的毕业创作《殃及池鱼》,城门失火,鱼大过城又如何?还不是翻腾跳跃,无从逃命?
王希民,《北溟有鱼》
纸本、矿物质颜色 180x90cm 2015
再看同样早期的《北溟有鱼》:三眼巨鱼张开尖牙大口,小鱼慌乱逃窜,对于弱小者而言,不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面对强大者,不是刀俎也一样令人恐惧!
王希民,《不可为典要》
木板、绫、皮纸、敦煌土、矿物颜色及墨 98x460x5cm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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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展览的巨著,也概莫能外:这张宽近1米、长4.6米,前后画了4个月才完工的二联画,左联一鹿一龟壳,右联则是数十只前仆后继的狼,咆哮嘶吼着想要突破那扇薄如蝉翼的木障;它们既相互合作又彼此攻击,仿佛在它们的身后,还有一个更凶猛的存在。
《不可为典要》局部
它们要争夺的是什么?是那只龟壳吗?为什么?而龟壳和鹿又代表了什么?
再看题目,“不可为典要”,出自《易传》的《系辞下》:
“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
有一个解释大概是这样的:“典要”是经典、纲要,联系上下文,可理解为“不要只固守着条文怎么说,要看它的变动趋势“。但是,然后呢?
再看另一张:
王希民,《海东青》
木板、绫、皮纸、敦煌土、矿物颜色及墨 75x250x3cm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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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青,那是一种身小而健、能飞极高,袭天鹅、搏鸡兔的狩猎猛禽,如今它被放在木盒子里,生死不明。这又说明了什么?
《海东青》局部
对我而言,这就是王希民最有意思的地方:画作的名称和图像或许透露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整体上,他拒绝提供明确的解说,就是在这种模棱两可中,你闻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味道,一种历史的陈迹感。
中国人对历史是有执念的。借古讽今,以史为鉴……总而言之,历史是可供一再回头看的资源,是我们理解现实、瞻望未来的前提。可是,说回王希民的画,他又是如何制造这种陈迹感和历史语境的呢?
well,不要忘记,他是央美壁画系的高材生。壁画可谓艺术门类中最古老的其中一种,无论是欧洲的湿壁画,还是中国的敦煌壁画,其创作和复制的技法都是央美壁画系的必要训练内容。王希民的这些作品,就是采用了复制敦煌壁画的技法和材料。
《不可为典要》局部
它的“底”,是一种韧性极好的皮纸,然后在皮纸表层使用了两种不同颜色的敦煌土和烧瓷用的高岭土,通过研磨和固定,再加上矿物颜料和墨的多遍涂抹,使画面最终呈现类似敦煌壁画的效果。对于某些局部,艺术家还揉搓表面,使之看起来像墙皮脱落;另有一些局部,则通过掺入蛤粉,提亮白色的区域,让画面在陈旧中产生反差。
在王希民这里,技法是作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的画总是“画旧如旧”,也自然地使观者产生“看一张古画”的错觉。更关键的是,他的画因此变得很耐看,经得起反复琢磨。
王希民,《抚兔而眠》
木板、皮纸、敦煌土、矿物颜色及墨 65x100x4cm 2017
“我觉得历史给我们的感觉是人工无法代替的,需要靠时间去把它磨出来,使它跟人跟亲近,更自然。”王希民说。
他痴迷历史的厚度,但我同时感觉在他的那种痴迷中,又隐藏着一种悲观。他营造的画面是写实的,有古典主义的协调和平衡,但绝不甜腻。他说,“我很难画得很甜,例如这张《抚兔而眠》,一开始想画得甜一点,但是做不到。”
是的,他笔下的兔子让人联想到文艺复兴丢勒的兔子,而灵缇犬则令人想到大清朝郎世宁的灵缇,犬伏在兔子的身上,露出悲伤的表情——但诡异的是,无论是兔子还是灵缇,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衰败相。
《抚兔而眠》局部
进而言之,虽然使用了古典的技法,但王希民的画从来不是中正平和的,在某些作品,反而处处散发着狂狷气,比如这张《隆冬图》:
王希民,《隆冬图》
木板、绫、皮纸、敦煌土、矿物颜色及墨 200x170x4cm 2017
这是一张长2米、宽1.7米的大尺幅画作,一株枝干纠缠不清的老树上,雌雄两只孔雀和一只凤头鹦鹉,各具姿势,各有神态,画面的左下角则掠过几只小小的麻雀。
《隆冬图》局部
有哪个国画家会这么画树枝和树干呢?恐怕不会有。我对王希民说,这是一种“变态”的画法,倒是让人联想到八大山人的狂——他说,“八大我很喜欢——所有的反叛者我都喜欢。”
王希民,《黑色金鱼》
木板、皮纸、敦煌土、矿物颜色及墨 18x50x3cm 2017
○ ○ ○
本次展览名为《山南山北》,学术主持、同时也是李萧禾和王希民的老师武艺以“一人观山南,一人观山北”来诠释两位年轻人的艺术:
“萧禾观山南,山南花草遍地、溪流潺潺。她作品中的男男女女释放天性,或忘情嬉戏,或踏歌而行,沐浴阳光,快活尽兴。萧禾用极为单纯的语言描绘单纯的画面,为人们找回单纯而快乐的理想,让人心生欲望和感激,简简单单却释放了生命的本真。”
“希民观山北,山北轮廓厚重而深沉。他的作品似乎被历史的陈迹模糊了事物之间的边界,模糊了现实的是是非非,却显得更加自然客观。他涉猎古今,突破时间的界限,运用历史的方式描绘历史,将现实的一瞬定格在茫茫旷宇之中,深邃又极富感染力。”
他们同出壁画系,同样都使用毛笔来画画(是的,他们两人的作品都是用毛笔画出来的!),但却有截然不同的面貌。为了给大家提供多一点理解的空间,我特地给他们发了一份提纲,看看他们如何回答同样的问题:
象外 X 李萧禾&王希民
象外:艺术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萧禾:上本科前我脑子里几乎完全没有“艺术”这个概念。家人里没有做艺术的,而我就是纯粹想画,喜欢画。说不好艺术意味着什么,我只能说自己爱画画,能一辈子画下去就很好。学术很重要,但我觉得能创作出真正感染人的作品更重要。
王希民:现阶段而言,对我来说,意味着没办法轻松地生活、没办法轻松地看待周围的一切,意味着需要和自己撕扯了。
李萧禾,《杂技之二》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35x200cm 2017
象外:说说本次展览作品想表达的主题。
李萧禾:我很少去想我要表达什么,我也特怕别人这么问我,我就单纯想创作出纯粹开心的作品,能让自己和观者开心,就好了。
王希民:和本科毕业的时候不一样了,那个时候主题很明确,我也很自信自己想传达的东西是对的。现在不那么自信了,我只能保证自己画的是我看到的真实。非要说主题的话,大概就是用绘画语言写日记吧,离不开历史离不开现实,把我眼中的真实写给大家看。
李萧禾,《杂技之一》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35x200cm 2017
象外:什么样的艺术家是好的艺术家?
李萧禾:能坚持,并能够全心全意做艺术的艺术家吧,这个时代纷扰太多,很难去静心做一件事了。
王希民:哈哈哈,我觉得自己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都会显得很幼稚,毕竟还是一个小小的沙弥,认识还不够全面成熟。我觉得能真正把心思放在做艺术上的都是好的艺术家。艺术家没法安于现状,时不时都要和自己决裂、重塑,能把心思放在这么一件难事上,绝对是好艺术家。
象外:哪些艺术家对你影响较大?
李萧禾:大三下乡去敦煌,看了敦煌壁画,构图和造型对我的创作影响非常大,自己好像一下子开窍了。之后用类似的手法画过很多日记和梦境,慢慢演变成现在的创作。
王希民:确切地说不是某个人,是某一群人。去美国的时候。我先看了古根海姆、惠特尼美术馆和MoMA,看了一圈儿现当代艺术以后就不想再这么拘泥、这么老老实实地画画了,在那种环境下看到的装置艺术太有张力太有感染力了。我在想为什么要这么画画,我怀疑我自己。但很快就不怀疑了——逛了一圈,等我回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中国馆,所有疑虑一秒钟都没了,看到中国传统艺术就知道,没有为什么,生在这片土地上,我就该这么画。
王希民,《蝇》
纸本矿物质 60x40cm 2016
这是近期系列作品的开端之作
象外:用一句话描述自己,无论是性格还是为人。
李萧禾:做事不爱经过大脑的懒人,很多事儿都觉得会船到桥头自然直,算是个乐观主义者吧。
王希民:越来越悲观了,可是也越来越立体,越来越踏实了。
王希民,《胡蜂!》
木板、皮纸、敦煌土、矿物颜色及墨 8x20x5cm 2017
象外:对你而言,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李萧禾:对我来说,家庭一定是比事业更重要的。理想的生活,就是家庭事业双丰收呗,有爱人有孩子,有个大院子,养一群各种各样的动物,环游世界,还能一辈子画下去,多好。(好像太理想化了!)
王希民:像现在这样,健康,生活上有问题也有希望,这就很理想。
象外:作为一个广义上的“人”,你最为关心的是哪些命题?
李萧禾:我内心比较传统,保持善良,能把小家过好就行了。
王希民:我关心大时代的去向,我们都应该关注,绝大多数人的命运都会随着大时代的浪潮起伏,我好像一个撑着木板漂流的水手,努力地保住自己的木板,能在上面小憩,哼歌儿,朗诵个宣言就很幸福了。
李萧禾,《过河》
木板、胶、矿物质颜料 18x18cm 2017
象外:其他你想表达的,一句话或某个念头,或某个梦。
李萧禾:我经常做一些很好玩的梦,有一次梦到成千上万排队上楼梯的大闸蟹,个儿超大,随手一摸就是一个!一手拎一只嘴里再叼一只回家了,超开心,感觉占了大便宜🦀️🦀️🦀️🦀️🦀️🦀️🦀️🦀️🦀️。什么时候能发明出来“梦境摄像机”,每天睡前开启录像,第二天早上起床像放电影一样观看自己的梦就好了。
王希民: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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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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