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对我来说,是最怕也是最爱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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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博的工作室,米黄色的墙和女孩肖像
摄影 / 阿改;作品图由艺术家本人提供
大半个圆桌都被韩博放满了:可乐、啤酒、牛奶、酸奶、奶茶、椰汁,膨化薯片,蓝色碟子上橙黄的橘子,浅灰盘子里黑色葡萄泛着幽光……
“我没办过个展,也没人特别关注过我,”坐在小圆桌的另一边,这个即将跨入40岁门槛的画家,咧开嘴笑了:“你是我的第一个粉丝,所以我买了好多好吃的给你——第二个就没有这待遇了,所以,赶紧吃!”
窗外可见摇曳的金色银杏。
晌午的秋末日光,先是砸在中国油画院美术馆的红砖外墙上,继而穿窗入室,掠过木地板中央堆叠起来的几本画册、墙边的一溜画框,又猛地再爬上墙,照在那张仰首看天的女孩肖像上。
第一次看见韩博的作品,是在2019年“青衿计划”的群展上。那是一张30x40cm的小尺幅纸上丙烯,以近乎单色描绘了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她双臂抱胸,大眼直楞楞地看着观众。
韩博 《女人体》 纸本丙烯 41x30cm 2017
当时油画院请了一些模特过来,但我的时间总是被打断,根本没有机会投入去画,所以只能基于本能反应,用很粗的笔触和极快的速度,哔哩啪啦画完,也不去想什么对和错——我估计顶多一个小时就完成任务了,解气。
说不出来哪里好,就是觉得特别——造型是写实的,但看起来像草率的写生;下笔迅疾而粗鲁,像气急败坏的水泥匠,但又觉得那松动的涂抹中有一股胡须渣子般的硬朗和深切的温柔,令人想一看再看。
孤陋寡闻如我,起初以为韩博至少是一个“出道”有年的艺术家,结果见了面,才发现全非如此。
我尝试过各种构思,但最后还是觉得:他的故事,也许要通过他的语气来讲述才更动听。因此我将11月8日对他的采访整理成自述的形式,以便让你们也来认识:一个诚恳的艺术家——
我生于1980年,是哈尔滨人。
起初,我们家住的是胡同里的大杂院,后来才搬到别的地方——因为我爸是工人,所以就住进了单位分配的宿舍。那种楼有着黑黑的大走廊,旁边是一个个单间,四户人家共用一个厨房——我小时候就是在那样一种环境下长大的。
东北有很多欧式的建筑,所以后来去欧洲也不觉得有隔阂,反而觉得很亲切,我感觉那里有一种生活的质感——烟火气就是那样的。
大概是五岁的时候吧,因为在幼儿园的画画比赛里得了奖,我父母就开始培养我学画画。然后上的普通小学,一墙之隔就是动物园,我们有时候会从下水道爬进动物园里去玩。不过比这个更可怕的是,每年六一“儿童节”学校组织活动,去的还是动物园,实在是太腻了。
我初中上的是绘画特长班,教我的是贺玉章、刘福鹏,还有画院的张光林等老师。初升高的考试,我跟着一个同学去报考中央美院附中,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学校,结果初试就被涮下来了。当时文化课成绩也不好,我就被分到比较差的一个高中,进的是最差的班级,处的同桌是全校最调皮的——不过我们俩关系还挺好。
读完高一,我还是想考央美附中。于是我妈就找了各种关系,然后让我揣了一点钱,到北京去找一个姐姐的男朋友——他在北京火车站做铁道修理工,工棚就在铁道边上,时不时就要挪地方。到了考试那天,我听着《东方红》的歌声,横过火车道,从火车站出来,去考试。
结果竟然考上了。那是1997年,我17岁。
去北京之前,我觉得天安门怎么也有40层楼高,第一次去看:怎么那么小?空气中还有一股油酥酥的味道,所以当时对北京的印象就挺一般的。
但作为一个小地方来的人,你又觉得北京是一个特别开放的、活跃的城市。当时美院附中还在王府井那边,图书馆特别好,里面有很多进口的大师画册。身边的同学们比我早熟,大家对很多事情都有明确的判断和主张,而我感觉自己傻傻的,处在青春期里,内心很多东西在冲撞,特别想去发现自我,但又觉得那个自我并不是真的自己——反正就是经常处在这样矛盾的状态里。
因为同学中好多人之前都上过培训班,基础比较好,老师总表扬那些分数高的,所以我也想努力成为那样的人。其实那不应该是自己画画的原因,也不是我自己表达的绘画语言,但当时又不知道,只是一味用这种方式强行在画,所以连自己也觉得自己画的挺糟糕的。
有一次速写,可能我有一些自我表达的愿望,但又没表达好,一个老师就在我的速写里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不要幻想成为大师”。
虽然我没有告诉过别人,但这件事对我打击还是挺大的,因为十几岁的孩子,会觉得老师的话特别重要。我后来对教育,对心理学感兴趣,背后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就是当我们在最需要被引导的阶段,没有一个长辈或者其他角色告诉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去,让我们变成一个不那么迷茫的人。
我不恨那个老师,只是觉得很可惜:当一个孩子方向不明确的时候,你给他一个引导,他可能就会顺利一点。
2001年,我从美院附中毕业,然后去读北京电影学院的动画系。没考中央美院的原因,一方面是画画上受了挫,另一方面,是有一天去王府井,我在商场里看到一个意大利的盘子,就觉得它怎么可以做得那么准确,那么美,而美院学生的作品与之相比好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而且读附中的时候,刚好有一个电影学院的老师来给我们做了一场放映,放的都是欧洲的实验电影,我看得特别认真,就觉得那种语言特别自由,特别强烈。
去了电影学院后,最高兴是看了很多电影。还有大二去了圣一门工作室兼职,尝试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视觉上的东西。2005年从电影学院毕业后,我在不同的动画公司工作了好多年,画分镜,做flash,后来也做过动画导演……但是我有很多困惑。我觉得做动画,剧本是最重要的,可大家都是年轻人,没有生活阅历,作品都很空洞。我感觉自己做的东西好多都是垃圾,做烦了,就想离开那个环境。后来一个朋友在小区里办了个“野生”幼儿园,刚好在招人,我就去了。幼儿园那时候还在装修,所以我就兼任保安、保姆、保育、保洁……反正什么都做。
园里男老师多。班主任就是男的,我是副班主任,后来他跑了,我就被迫要去教孩子。那年我30岁,你知道人到了30岁,心态会变,大家都是趋于成熟稳重,事业家庭有成,而我却是时光倒错,重新上了一次幼儿园,挺好玩的。
我发现很多知识自己都不了解,比如为什么要有消防队,我以前就从来没想过。带孩子玩蹦床的时候,我也跟着去玩一下。还有一次,快要上课了,有一个孩子突然停下来,说:“老师我就想看一看天。”我听了特别感动。
孩子们都喜欢我。有一个孩子的妈妈几年后碰见我,说有一天孩子哭了,说想我了。那是我特别大的一个安慰。
不过,最后我也跑了——太累。那时是我人生的最低谷,什么爱情、理想、内心的方向感,都没有。有一天我实在不行了,坐在小区的椅子上,觉得真是走投无路了。但那天也想通了一个问题,就是重新反思我的内心:关于生和死,如果站在人生的尽头来看现在的处境,可能就不会那么以自我为中心。你要承认自己的破碎和有限,承认自己是挺渺小的一个人。一个人开始有爱的力量,是因为你被爱所触摸到了。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才慢慢强壮起来。
工作室里的干花——基本上是婚纱摄影的道具,被丢弃后,韩博捡回来的
韩博 《干花》 60x60cm 2018
离开幼儿园后,作为“北漂”,我跟朋友们住在一起,一年甚至半年就要搬一次家,时不时接一点活儿,做一点设计。后来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中国油画院的朱春林老师,跟他下乡去写生,回来后有同学告诉我六月份考试,我就匆匆忙忙画了三张头像,加上在朋友们的鼓励下报了名,结果又考上了油画院的研修班,学油画。
那是2014年,之前我已经13年没正儿八经画过画了。
画画对我来说,是特别令人害怕的事,因为被否认过,而且这里好多老师也是央美附中的老师,我就更害怕了。后来发现他们根本不记得我是谁,所以我还放松了一点。
第一次上课的时候,老师以为我是色盲,因为我画的色彩完全不对。每个老师只上一个月的课,而且方法又不太一样,还没消化呢,又换老师了。所以头两年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一边看别人在做什么,一边自己慢慢画。杨飞云院长、芃芃老师、朱老师以及很多老师都给了我很多专业上的指导。
目前我是油画院特邀青年艺术家,学院还给我提供了一个工作室。之前的工作室有点薄,冬天没暖气,上厕所得跑着上,在屋里得穿得跟在外面一样多——桌子下面那个电油汀,去年冬天我就骑在上面取暖,特别可怕。
工作室一角,桌下就放着电油汀。这时候日光已成夕阳了,从玻璃窗折射过来的仅存两段,照在海报里贾科梅蒂雕塑的头上。
我对“当代艺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没接触过。来油画院进修之前,我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我能去画,至于能画得多好,包括后面能怎么样,都像是在下一个赌注。
我觉得绘画对我来说,是我最怕,也是我最爱的一件事。但我回来画画,目的不是证明自己还能画,而是觉得画画才是我真正要做的事——我35岁才重新学画画,当年的好多同学都已经放弃了你知道吗?
我觉得自己是属于比较笨的那类人,要了解一样东西,就必须要跳进去;学画画也是这样。古典也好,写实也好,我会去学,但也会去反思,为什么有一些写实的画不好——有时候我觉得,那算是一种“优雅的无聊”吧。同样的,有一些其他类型的画,最开始我也觉得挺新鲜的,但发现一些艺术家的作品慢慢也模式化了。其实最后还是要看你在自己的领域里有没有达到那个“好”的标准,如果没有,那就打动不了观众和读者。
但是那个“好”,又很难用语言文字去描述,说一幅画真正感动你的究竟是什么。
去年油画院带队去意大利看展,别人都是如数家珍,哪个馆、哪件是拉斐尔的,我就说:“拉斐尔?我都没见过”,因为我只记得拉斐尔画的圣母,别的我都不知道。
我觉得自己好无知。但另一方面,那也是好事,因为你不会有三六九等、先入为主的概念,直观地去观看,好的画里就有那种东西,它会刺痛你。对我来说,那反而是一个更大的惊喜。
去意大利其实是第二次出国。前年是跟着油画院去了一趟俄罗斯写生,其中一项行程是去冬宫临摹大师名作——分配给我的是伦勃朗的那张《被解下十字架的基督》。那张画人物众多,难度很大,而我每天只能在博物馆开馆之前的两小时工作。结果临摹到一半,我的腰受伤了——可能是前一天在写生时,因为下雨淋湿冻着了,加上搬重物肌肉劳损拉伤——第二天到了冬宫,我就倒在了伦勃朗这张画面前。
Rembrandt, The Descent from the Cross, 1634
至于倒下来那个姿势……就跟画里的一模一样。因为大家在不同的地方临摹,我就打电话叫人赶紧来,大家到了,抱着我,我说不行,必须要放下来,然后我就跟画里的基督一样,被放到地上……后来没办法了,因为博物馆马上要开门,我想自己不能当着各国游客的面躺在地上,给中国人民丢脸啊!于是大家就去找塑料布,让我翻滚到上面,然后也不敢碰我,直到救护车来了把我带走。
救护车开往一个由小教堂改造而成的陈旧的小医院,我在那儿住了五天。第一天剧痛到起不来,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医院给我换了个床位,我一看,周围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儿,都瘫痪了好几年的那种。护士是一个俄罗斯大婶儿,跟我说了半天话我也没懂,她就强行把我扒光了,给我换上了纸尿裤——我吃饭得让人喂,大小便也不能自理,完全动不了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国,结果出师不利,就这么直接躺那儿,感觉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韩博 《豌豆咖啡馆》85x60cm 布面油画 2018
到了第三天中午,我可以坐起来了,旁边陪护的胖大婶儿就像一个妈妈一样,扶着我走路,但脚尖刚点了一下地,我就觉得根本走不了,又躺回去。第二次,她送了我一个天使小别针,说这个天使就住在教堂的塔尖上,她会保护你的。
后来出院,继续画是不行了,等回到中国,为了纪念俄罗斯之行,我才画了这张咖啡馆——那是受伤前那天我着急上厕所去的那家咖啡馆,绿绿的特别好看,我还拍了一张照片。手机拍摄的照片颜色不准,所以相当于是凭着记忆和想象在画的,把我认为好看的颜色都往上抹,其实跟传统训练的方式不太一样。
去意大利这次比较顺利,我们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那里有一个写生基地,意大利那边的教授邀请了几个当地学生过来,一方面是帮助我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实习。中国人的状态是,到了一个地方赶紧画,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错过了;他们更多是先观察,去想为什么要画这个,跟我们的方式不太一样。
韩博 《那日》 木板坦培拉 40x30cm 2019
我自己画的这张,其实是一个在意大利留学的俄罗斯女孩。吃饭的时候她坐在我斜对面,我就觉得她像拉斐尔画里的人,特别美,特别古典,身上有我们周围人很少见的美德。但其实我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只敢偷拍了几张照片,后来就画了一张她的肖像——那是当时我们去参观,她在看《死亡的胜利》那张壁画的样子。
上 :韩博 《门 · 1》 丙烯素描 40x31.5cm 2017
下 :韩博 《门 · 2》 丙烯素描 28.5 x40.5cm 2017
此前我画过两张小画,是修建中的博物馆。很多人觉得像版画,有点印上去的感觉。美院考生有一项很强的能力,就是用一根线就把造型画得很精准。我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我对水性的东西更感兴趣,这样的话,我可以反复修改,即便画不好也不担心画错。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喜欢它的那种质感和丰富性。我希望它是沉甸甸的,是有厚重的笼罩感的东西,因为我的生活体验也是这样——生活从来不是轻松的。
我们家是很普通的工人家庭,都是小人物,在巨大的现实面前,始终会有一种无力感。我爸在我小时候生过病,在我妈身上,我也能觉察到很深层次的一种绝望。我又比较内向敏感,所以是在一种比较压抑沉重的状态下成长起来的。因此我对一些事情的体验,总是感觉没有那么容易,没有那么轻薄,哪怕是画一块颜色、一个形体,也总是倾向于反复涂抹,带有一点点自己生命的痕迹在里面。
我爸爸妈妈无法摆脱的困境,那种无力、无助、破碎和虚无,我成长后在自己身上,在周围人的身上都看到过。所以我的画更多是一种愤怒的对抗,以一种沸腾的宁静的方式对抗一种消亡——那些普通的灵魂就会那样被磨灭掉,消散掉。所以我对小人物有特别的同情。
韩博 《肖像》 纸本丙烯 40.5x28cm 2017
这个模特特别瘦,长得很特别,形体看上去稍微有一点病态,但很坚挺。他是河北人,原来打工,后来干不动了,就经常在美院给人做模特。
当我画一个人的时候,我希望自己不是简单画一个农民或者其他什么身份的人,而是一个独特的个体,他们身上隐藏着的、神秘的地方——渺小的、失控的、骄傲的、败落的,以及一丝丝爱和怜悯的地方,是这些东西让一个人成为有血有肉的人。我努力地画他们,是因为我对他们真的感兴趣。
我会想这样一个人,他/她生命中最开始的天真;究竟是什么使他/她成为了现在这样的自己;他/她向往什么,又会在未来变成什么样的人。所以对我来说,肖像画并非那么简单,它是时间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的连接。
所以回到墙上那张小画,说我要画她的圣洁也好,超然也好,我想的是首先能不能感动我自己,我能抵达什么样的边界。
对我而言,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因为我的画没给人看过,所以可以按照我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地去画。它不成熟,但有不成熟的好——那种笨拙,那种犹疑,那种反复的寻找,我觉得那就是我的人生,或者大多数人的人生——一种漂泊的,奔命的状态。
在那种绘画里,你不会轻声细语地呐喊,而是一记重拳就挥出去。所以,多粗犷、多直接的笔对我来说都是合适的;写不写实其实已经无所谓了,而是要用这样一种方法告诉大家——
我要讲的话,就是这样。
所以,关于韩博和他的画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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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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