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写过,赵孟頫画过,如今他拍过
象外 :你曾在媒体担任摄影记者多年,后来为什么选择离职做自由摄影师?
吕廷川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我非常向往的一种人生状态。如今,想去的地方很多,想做的事情也很多,加之传统媒体的没落,促使自己作出了选择。我曾在心里想,“十年给了济南日报,十年给了山东商报,再留十年给自己。”
象外 :你所拍摄的图片故事中,多属严肃题材的纪实报道,《华不注》的风格则溢出此类题材,你自己如何评价这一创作?
吕廷川 :我担任了20多年的摄影记者,习惯了围绕“发稿”来选择题材。《华不注》算是个例外,它是一个自然而然形成的作品,可以说是从内心里流淌出来的,它被认为是我的“转型”之作。没有时间限定,没有画面刻意,没有风格的强求,从新闻纪实进入,然后一步步从未知中慢慢走了过来。我觉得好的摄影作品一定是有超越的,有想像力的。《华不注》基于纪实摄影,但又不局限于此,不可否认,它还带有一些观念的意味。
象外 :华不注山的历史是可考证的吗?
吕廷川 :华不注有着两千五百多年确切可考的历史,它是公元前589年齐晋“鞍之战”的古战场,包括春秋《左传》、北魏《水经注》等历史典籍多有记载,古代文人雅客来济南以能登临华不注为荣。元代赵孟頫曾在济南为官,后来回到家乡为济南籍的好友周密绘制了寄托乡愁的《鹊华秋色图》,其中的“鹊”为鹊山,“华”为华不注山。
象外 :当你在拍摄的时候,这座山的历史和人文象征,是否给你不一样的感觉?或者说,你选择拍摄它,是因为拆迁和开发,还是因为是社会新闻背后的东西?
吕廷川 :历史上有《鹊华秋色图》,记录这座山的当下处境本身就是非常有意思的事。因为拆迁开发,它吸引了更多的关注,促使我集中精力和时间来拍摄它。今年已经是连续拍摄的第六个年头,华不注已经从一块“荒野”之地,变身成为济南的一个重要景区了。
象外 :当地村民如何反应?他们对你有防备心吗?还是说他们会认为你代表媒体,因此对你有所期待?拍摄的人物中,有哪些人日后持续进行了拍摄吗?当地政府和开发商是否有打过交道?为什么会坚持拍那么长时间?
吕廷川 :我当时拿的是小型相机,每次悄悄的进入村庄、工地进行拍摄,看上去就像一名摄影爱好者的样子,直到很多照片登报以后,村民才知道我是记者。从整个作品来看,并没有完全以传统纪实的方式展开,相关人物也会拍,但不是刻意去采访拍摄。村民中也有家庭式的记录,是否要持续跟踪拍摄下去,将来会再做选择。作品就是以山为背景记录人事物的变化,时间线拉开的越长,变化就越明显,作品才更有看头,更有力量。
象外 :《华不注》曾获2018阮义忠摄影人文奖的第一名,你跟阮义忠、陈丹青和吕楠有一个谈话,你如何看待吕楠提出的“容易用力过猛”的问题?
吕廷川 :我的理解是,因为面对的拍摄对象单一,按物理的概念来说,只是一座海拔197米的小山,可拍的东西并不多,很容易陷入死角,过度关注微不足道的点,而导致花费几年时间,换来的却是一大堆重复的图像。为了避开吕楠老师说的这一点,我在空间上,采用了“走山”的方式拓展其局限;在时间上,采用了拉开长线“跟踪”的方式增加其跨度。
象外 :拍摄期间有没有发生过让你记忆犹新的事情?
吕廷川 :我经常一个人围着山转着拍摄。那时拆迁过后,村庄夷为平地,荒野废墟间少有人来。在2017年大年初一,曾与从未谋面的摄影师曾翰相识于废墟间,不约而同发出了“谁说前路无知己”的感慨。还有一次遭遇大雨,无处躲藏的我,脱了上衣包裹相机,自己却站在雨中。
象外 :你个人对自然/山水的认知和感情是怎样的?
吕廷川 :仁者乐山 ,智者乐水,山水连接天地,同时又会牵动人心。中国人的哲学思想是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许多艺术作品以山水来抒怀内心。我出生在沂蒙山区的弥河边,对山河有着特殊的情感,看到山就会想到故乡,就会忆起童年,现在仍是这样。
象外 :平时的阅读兴趣主要在什么领域?
吕廷川 :除了美术和摄影之外,比较多的关注历史和诗歌。在外地参加活动,对于各种碑刻、壁画非常留意,这与拍摄华不注有关系,如今是逢碑必看,虽然多数也是看不懂的。
象外 :国内外的摄影师中,比较喜欢谁?
吕廷川 :国外的摄影师比较喜欢法国的贝尔纳·弗孔的作品;国内则比较喜欢颜长江老师的作品。我觉得他的作品有中国传统的诗性和独有的东方气息。
象外 :对传统/现当代艺术是否有偏好?
吕廷川 :无论是传统的还是现当代,也无论是音乐还是影像,只要是能产生共鸣打动我的我都会喜欢。
象外 :总体而言,拍照/摄影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如何看待当代社会的诸多潮流/流派/风格以及这一形式的最新动态?
吕廷川 :摄影对于我来说,是我用心与世界、与社会“对话”的一种方式。不管是那个流派和风格,画面是具象还是抽象,它都是摄影家自我表达的形式而已,最终都要归于内心。
象外 :除了摄影,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
吕廷川 :除了练习书法外,平时在家喜欢做的是种草,对着本草纲目辩识了一些药草,外出时不忘采集它的种子,带回来种到花盆里。蒲公英、车前草、益母草、艾草、薄荷草、蛤蟆草,哈哈,还有不少不知名字的小野花,将我家的晒台变成芳草萋萋的百草园。平时疏于管理也不要紧,它们会自生自灭。
象外 :什么事情让你感到高兴/满足?什么事情让你愤怒/伤心?
吕廷川 :没有琐事烦扰,能静下心来和家人分享一段好的音乐,一部好的电影,是很幸福的事。自己拍过的人物去世,拍过的景物消失,是最伤心的事。
象外 :最近做的一个梦。
吕廷川 :拍摄华不注已经六年了,其中很少做有关的梦。不久前忽然做了一个梦,几乎没有故事细节,但有一棵树的画面却一直闪现在记忆中。醒了,我觉得树应该与山有关,就背着相机照例去转一转,疫情期间几乎没有游人,但我没有想到,我拍到了我梦寐以求华不注的一张春景图——青山下,一棵开满白花的古杏树,那天正是今年的春分节气。
法国国家自然博物馆犊皮纸博物画
艺术与科学完美融合的传世瑰宝
[法] 帕斯卡莱·厄泰尔
[法] 米歇尔·勒努瓦
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有书至美
2020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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