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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性感和色情之间有界限吗?

阿改 象外 2022-05-06
👆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 象外

本文所有图片@神思远
















我跟神思远不算熟——我们总共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去香港采访一个收藏家,我聊完,他拍完,接着就两散了;第二次见面已经是在北京三影堂他的展览上,聊了几句他拍的猫猫狗狗以及潮白河上的服装人偶,然后也就没有下文了。

但我又感觉他并不陌生。他曾任职《男人装》若干年,而我恰好是《男人装》的读者,所以我肯定看过他拍的照片。后来他又去了《芭莎艺术》,那也是我买过一阵子的杂志。某种程度上,《男人装》可能会被认为是直男的天堂,天天就是跟明星、模特或者漂亮小姐姐打交道,她们的总体特征就是穿得很少。虽然没有跟神思远求证过,但以我同样任职杂志的经验,那多半是一种臆想。同样地,认为《芭莎艺术》总在讨论艺术也是一种臆想。anyway,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同为媒体人的经历,让我产生了一种我更容易懂他的错觉。更不用说,神思远所拍摄的那些人,那些景观,或者那些猫猫狗狗,我也都认为自己会这般拍,并真的有能力拍出来。




上面语无伦次地说了那么多(显然不太像我的风格),主要是为了引出神思远——这个连真实姓名都未曾透露的摄影师的这句话:“试图了解一个人就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写文章,拍肖像,都是不切实际地试图了解一个人的做法。但有意思的是,人永远无法放弃这个执念——了解他人以分出亲疏,找到恋人、朋友、同道,或者从他人身上看到自己,认识自己,确认自己,最后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并不是孤独一人(或结论完全相反)

某种程度上,神思远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搞得我好像在帮他征婚一样)。他长得毫无侵略性(可能是因为他的身材跟“瘦削”离得有点远),工作勤奋(在我看来,工作不勤奋的人多少有点不可靠),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兼具了敏感(双鱼座)(冷)幽默这两种宝贵的品质。




关于敏感,你应该可以从他的照片中读出来——荒野、野猫、女人,这些濒临烂俗边缘的题材,但他拍出了自己的味道;关于幽默,以下的这份问答足以告诉你一切。

在跳入访谈内容之前,让我再多说一两句他的摄影吧。日本的中平卓马(1938 - 2015)对他影响至深——参与创办《挑衅》的这位摄影大师在1977年一次酒精中毒后失去自己的部分记忆,醒来后他并未放弃摄影,而是重新拿起相机,“每天骑着自行车到能骑到的最远的地方去拍照”。

“我被他影响了,逐渐认同构筑一个纯私人的生活影像对我的意义,而不必特意选择商业、写真、报道、时尚这种普遍的、给摄影师分类的方法。”神思远说。

中平卓马曾提出,“摄影不应该成为艺术,摄影不应该用来表达情感,当它成为一种不折不扣的记录时,它才有了意义。”剥离这一观点的上下文,我相信神思远也采用了类似的立场:他希望有所“创作”(视摄影为艺术),更在摄影中表达情感,但首先,摄影之于他是一种记录。

2020年,神思远拍摄了30万张照片。此前十来年所拍摄的,加上按照这个速度继续拍摄40年所得到的,在他死之前,这个数字将会达到可观的1500万张。而他的想法却是:

“希望我死之后,能有1张相片让人记住,那张相片的名字就叫‘1/1500万’。”

这是一种可以被谅解的修辞,更是神思远——一个想做诗人、画家、足球运动员的83‘年北京人略带羞涩、真诚而又确凿的告白:

我总有一张照片,会被时间记住的。










象外 x 神思远




象外 :不能免俗,来一段自我介绍吧?你的身世好像很神秘的样子,而且你选的神这个姓(笔名?)还挺神奇的。

神思远 :我叫神思远,和很多人一样,我年轻时候给自己起了一个网名,也没想到能用到现在。可能因为名字里有神,就显得比较神秘,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


象外 :大概说说你学摄影的经历?有什么记忆犹新的时刻?

神思远 :我一开始学习摄影的时候,是跟着我师父陈准做助理,对我而言,这是幸运的事。记忆犹新的是我师父那天跟我说,你年轻时候多帅啊。


象外 :你的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从他身上学到了什么?可否分享二三事。

神思远 :我无法总结我的师父,我很幸运我能有个师父。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除了摄影技术外更重要的是对待世界的态度,我分手的时候也会跟他说,接受他的批评。我前几天还在跟他一起工作,将近20多天,瘦了很多。这次工作后,我告诉自己对待摄影应更加关注,保持身材


象外 :任职《男人装》并为之拍照是一种什么感受?

神思远 :年轻的时候还是挺兴奋的,现在没那么兴奋了。


象外 :在你拍过的明星中,你对谁最有印象?

神思远 :都没什么特别的印象,都是工作。她们有的人对我倒是印象挺深刻,说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我。


为《Numéro》杂志所拍摄的片子



象外 :你在拍摄的时候,怎么把握美、性感和色情之间的界限?

神思远 :美、性感和色情之间有界限吗?


象外 :拍女明星、模特和小姐姐,各有什么禁忌或操作规范?

神思远 :都一样,尽量得体一点,不要说不该说的话,比如你本人跟相片不一样之类的


象外 :知乎上有一个帖子说拍私房照的摄影师里算你一个,但你否认了。你对私房照/私摄影的定义是什么?

神思远 :我为啥要否认,肯定是我当时太小心眼了,我现在觉得没关系。我对两个私没有定义。


象外 :你拍时尚,接商业,但你又拍了很多跟荒野或城乡结合部相关的东西,会不会觉得有点分裂?哪种是你更喜欢的?

神思远 :我是有点分裂,对于我而言,分裂是常态。我以前会有判断,比如什么什么东西有点土,现在我会觉得我有点土。




象外 :你在潮白河拍了很多照片,它最吸引你的是什么?看到或经历过什么荒诞奇怪的事情?

神思远 :它其实并不够美,但相比而言,它是我能在离我家近的地方找到最美的地方了。也被我寄托了情感,空虚的时候我就会去潮白河。在那里玩经历过很多荒诞奇怪的事儿,最近的是在我经常走的那条河边小路上,每隔50米会倒下一棵树,好像对我的未来有什么暗示似的




象外 :你拍了好多猫、狗和其他动物,说说你和动物的故事吧?

神思远 :我的确拍了很多动物,如果能在野外发现动物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因为我喜欢看到它们。故事就是一个人看到动物就拿起了相机,然后动物跑了,完




象外 :我本来没觉得蓖麻怎么样,后来看你说跟你自己很像,又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了。你现在还是觉得自己“表面有刺心里有毒长在河边”吗?

神思远 :蓖麻也是温柔的,它的籽可以入药。我身边就有人是小时候被蓖麻油救活的。如果我再胖一点,我就是个刺球。 


象外 :从2010年到2020年这10年,有没有算过自己每年平均拍多少张片子?2020年拍了多少张?

神思远 :2020年拍了30万张,每年也差不多,10年拍300万张,如果我还能活4个10年,也就是1500万张。希望我死之后,能有1张相片让人记住,那张相片的名字就叫 “ 1/1500万 ”


象外 :印象中,最失败的一次拍摄是怎样的?

神思远 :到了拍摄地点,发现忘带卡了。


象外 :你有一次在朋友圈感慨,好几年前(似乎是2004年)自己拍的照片比现在的好,为什么这么说?好在哪里?

神思远 :啊~我都忘了,可能好在那时候对摄影的态度很单纯。现在摄影有压力,总觉得如果拍得不好多丢人啊。


象外 :你在《把一些荒谬装入容器》那首诗里写到,“与哪个中年艺术家/做朋友/是你能决定的”,那么,你一般跟什么样的中年艺术家做朋友?

神思远 :哈哈,谢谢你的敏感,我这句话的目的是为了混淆。意思是:看到这句话的人啊,你愿意不愿意来三影堂看我的展览,跟我这个中年艺术家做朋友。


象外 :怎么才能避免中年油腻?

神思远 :不跟中年艺术家做朋友。


象外 :会不会觉得对别人说自己写诗是一件矫情的事?

神思远 :跟别人说自己写诗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你说完如果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我觉得我写的都不好,但是不妨碍我是一个诗人。


神思远在iPad上画的画


象外 :不做摄影师的话,你最想做什么?最不能接受的职业是哪些?

神思远 :我想做个诗人,画家,足球运动员。我自己不会做的职业是只跟钱打交道的职业。


象外 :摄影之外,喜欢哪些艺术家?

神思远 :我喜欢夏加尔和玛琳·杜马斯和毛焰。


象外 :有没有你特别想拍但又拍不成的人?

神思远 :历史人物算吗?有很多,我最近想拍万青,但我去不了石家庄。


象外 :新闻摄影或玛格南的纪实摄影那一套东西对你有影响吗?

神思远 :没有。


象外 :关于摄影,你认真严肃思考过哪些问题?

神思远 :我刚还在认真思考为啥新闻摄影对我没有影响。


象外 :有过哪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神思远 :有很多,试图了解一个人就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象外 :无聊在你日常生活中大概占比多少?你怎么处理无聊这件事?

神思远 :占很重,我最近每天几乎都在对抗空虚和无聊。但我的办法并不多,我多么羡慕我家猫,我觉得它就不会无聊,它能看着我脸看一个小时,可能它在观看无聊。然后我就在想,如果你把无聊当作一件跟你无关的事,你就这么看着无聊,是不是就不会无聊。


象外 :你平时出门必带相机吗?怎么看待老法师、器材党?

神思远 :我出门都会带相机吧,我觉得老法师和器材党都是同道中人,我也是。我每天早上醒来如果能看到哪个品牌出了哪款新机器,我会觉得很期待。


象外 :智能手机日新月异,理论上人人都可以是摄影师。对此你有没有危机感?

神思远 :没有危机感,因为不是人人都能开发票的。 


象外 :信息碎片化时代,保持专注、凝视变得越来越困难,即便《蒙娜丽莎》也只能争取到观众15秒钟的观看时间。你感觉自己的照片值得人看多少秒?如果观众对你的照片只是扫一眼就过了,你会失落吗?

神思远 :我不会失落,我早就习惯了;我甚至不会失落,因为我甚至已经习惯了。


象外 :前阵子你拍了一堆00后,对他们这个世代有什么观察?

神思远 :我觉得她们挺冷漠的。每代人都挺冷漠的。


象外 :你觉得现在过的是你心目中理想的生活吗?

神思远 :我不知道是不是,就算是吧, 我是幸运的人,能创作自己想创作的题材。




象外 :你会大概怎么总结刚过去的2020年?

神思远 :我在2020年过得挺好,就是拍商业比较多。我希望2021年多拍些创作。


象外 :总体来说,你怎么看待命运这个东西?

神思远 :命运好像就是必然要经历的,我没有逆天改命的决心,因为我知道我个人而言对于这个世界并不重要。


象外 :最近有所感触的一件事。

神思远 :莫兰迪说,“我的私人性质是我的保护”。


象外 :最近在看的书/电影。

神思远 :最近在看Chris Marker的《北京的星期天》。


《北京的星期天》(Dimanche à Pekin)是法国新浪潮左岸派代表人物Chris Marker于1956年拍摄的纪录片,讲述了社会主义改造刚完成后的北京面貌


象外 :最近做的一个梦。

神思远 :我最近的梦是一副画或者来说是一个镜头:徬晚,在一个乡村小道,道边是草地,远处是黑色的山。小道上有绿色的镭射光组成射线,像网一样。几个男人穿着黑色合体的西服,戴着墨镜,向前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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