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 象外
颜石林，美惠三女神，2020
铸铝、丙烯 ，130×90×240cm
颜石林善变但又坚持自我，内心闷骚但又表面克制，他理应带有青涩忧郁的一面，虽然这一面可能已属于许多年前。许多年前，当他还小，他记得半夜里有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外婆家，月光下马很黑很高大，马眼睛很亮，但骑马人没有下马来。他不知道骑马的人从何而来，但这段记忆就像一个隐喻之谜，可能要在多年后才会被解开。1982年颜石林生于湖南宁乡，2007年毕业于湖北美院雕塑系。他雕塑背着狼的女孩，骑着鹿的男孩，戴着爪状拳击手套的男孩女孩……他们从童话里走来，但带着现代人的神色；他们迷茫孤独、纯洁无辜，但注定要对抗无处不在的危险。他们在整体上代言着善良和美好这一类品质，以至于他们无法全然被归入“当代世界”这一险恶的讨论范畴。如果无情地剥夺艺术家的发言权，我甚至会说，也许是因为太美好了，以至于这些雕塑滑向了另一种甜俗的风险。它们可以被勉强算作现代童话的断章或散文诗的残句，但它们离好的现代诗还有一段距离。虽然艺术家本人对那些作品仍有感动和感念，但幸而，他自己也无法再停留在彼处。2016年后，备受创作瓶颈限制的颜石林在一次偶然机会下尝试了使用VR软件进行立体绘画。工具的革新打破了雕塑和绘画的界限，更打破了以往对手感的依赖——传统雕塑讲究眼手心合一，而在VR空间里则更像是在失重状态中进行创作。无法依从惯性来创作带来了风险，但也带来新的可能性：通过将条状线块不断增加厚度，颜石林得以将VR中的绘画转换为雕塑，从而产生了2020年在今格空间中展出的《永不闭园》系列作品。
《永不闭园》展览现场
《2020的第一道闪电》《不可阻挡》《关于共生系列的设想》《一些烦人的东西装饰了我的脸》……这些作品显然远离常规意义上的、经典意义上的美，即便是美惠三女神，它们的身体也像是以挤牙膏的方式挤出来的，这些3D打印光敏树脂的材料似乎会自我生长，自我裂变，不受控制就如病毒。实际上，形象酷似德拉克洛瓦笔下《自由引导人民》自由女神的那件（《关于共生系列的设想之三》），肩背上的与其说是花，不如说就是病毒本身。
关于共生系列的设想之三 2020 铸铝 丙烯 56×36×122cm
戴上VR头盔、手执手柄进行雕塑，颜石林“感觉是在一个洁净的空间里回忆另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在那里他得到短暂的抽离和精神庇护，但过了一杯咖啡的时间，思绪开始蔓延在那个看似没有温度、没有方向、没有过去与未来、没有生与死，没有疫情的虚拟世界。让我引用一段来自《永不闭园》策展人冯兮的一段说唱歌词，作为这个开场白的结尾吧：
颜石林 ：善变、不愿重复但也很坚持自我的人，内心很闷骚但又时常显现得很克制。颜石林 ：小时候爸妈不得不把我寄养在外婆家，曾因为吃饭时没有坐在凳子边边上，或把筷子插在了碗里而被外公打，时常感觉很忐忑。半夜里有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来了我外婆家，月光下马很黑很高大，马眼睛很亮，骑马人好像没有下马来。外婆不让我靠近马，但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那大马怎么能走得了外婆家门口并不宽的沟边小路——难道骑马的人不怕马失蹄踩空摔个狗吃屎吗？外婆家来了一伙师傅打置了一厅大床，就是湖南那种民国老式床，像个大官帽或牌楼，有很多的雕花和镶嵌玻璃装点床的正面，师傅会在玻璃后面描绘花鸟虫鱼凤凰走兽等。我每天就蹲守在旁边，看师傅制作和描画。象外 ：学习艺术的过程中，有什么进步或失败的经历？颜石林 ：一直到大学毕业我都还是很顺利的，特别是毕业时感觉学了很多的东西（技法居多），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出来的了，但后来慢慢觉得那些东西真的不是最重要的，而且还很遗憾我在此期间错失了很多其他的尝试，这也是我很失败的一点，同时也是中国美术教育的普遍弊端。象外 ：接受雕塑训练的过程中，有没有重返童年时光的某一时刻？颜石林 ：我对泥巴一点也不陌生。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经常会玩泥巴。读大学时，村里人得知我在大城市里盘泥巴后开玩笑：不读书在家盘泥巴，读书出去了也照样是盘泥巴。这很难说不是一种宿命，所以说童年生活一直都在我的身边，而且现在越来越觉得，对玩泥巴的认知上它们真的就是一回事，只是输出的表现形式略有不同。象外 ：WWW展览之前的作品，今日回头去看，你有什么感觉？颜石林 ：依然还是很感动，那些都是在很青涩的年纪里对自我生活的真实反射，好的或拙的。但我已经无法再停留在那里。
一人一座城 218×142×118cm 铸铜化学着色 2013象外 ：可能是缺乏了解，我对此前系列的作品有一定的偏见：我觉得不够真实，或者说，唯美的处理掩盖和削弱了真实的力量。你觉得呢？颜石林 ：我接受你的偏见，因为我不可能对应上所有人的人生轨迹。同时我也想说，每个人处理问题的角度很不一样，以前我处理作品的开合度时，一般会把开口预留得比较宽。当然以后我也会做一些截然相反的作品，每个时期都会不一样。象外 ：WWW展览之后，你的创作思路和方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颜石林 ：变化在于愿意跳出经验惯性，更倾向于靠近陌生感和自己对话。
象外 ：雕塑强调手感，你理解的“手感”是什么？如何打破对手感的依赖？
颜石林 ：雕塑强调手感是强调作品上人的温度性，我理解的手感是一个人的作用力结果，但这种手感往往带有很强的个人习惯。我这几年一直在回避这种惯性，试图寻找陌生感来填补和释放自己的激情。所以也做了很多的尝试，直到运用了新的工具。新的工具的局限性杜绝了我直接作用于雕塑，同时也就打破了我对原有手感的依赖。象外 ：你曾多次用“对抗”这个词来表达最新系列对此前创作的“反动”或者“颠覆”，具体而言，你要对抗的是什么？颜石林 ：对抗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态度，它的对象很宽泛，可以是一切腐朽的事物或秩序，同时也可以是上一个阶段的我自己或我信赖的东西。对我来说，不对抗会“死”，我说的这个死可能是新的可能性会没有，而人类之所以进步不就是因为一直在追求新的可能性吗？同时我也一直在与各种事物的作用力中了解我自己。《永不闭园》展览海报
象外 ：《永不闭园》系列的创作方法是有趣的，它因此产生了一系列全新的作品。你觉得，变的是什么，不变的是什么？颜石林 ：我认为作品的有趣最重要的是背后的人期待跟生活碰撞出来新的好玩的东西。变的是作品的外部形态和个人态度，不变的是一直还有一个“我自己是谁？”在作品里。
《巨人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
铸铝、石砖、水泥、瓷砖、蜡、水、水泵
尺寸可变 2020年
象外 ：抛开形式语言，你想在这一最新系列中表达什么主题、内容和思考？期间有什么值得分享的关于实验/试验的故事？颜石林 ：这次展览主题关乎人与自然的如何相处、身体与空间的对抗占有，以及虚拟和现实的对照反思。原本我只是想在展厅做一个喷泉来活跃整个展览，但并没有想好怎样突破自己认为的喷泉认知和功能属性。后来看到满地的3D打印出来的作品局部，顿时来了兴趣，一种对自己作品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尝试把节选的腔体堆积重组，并且通过水来贯穿这些腔体容器，从而才有了后来的《巨人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这件作品。象外 ：利用VR来进行创作的身体感受如何？从接触这一媒介/方法到熟练使用，心理感受是否有所变化？颜石林 ：感觉是在一个洁净的空间里回忆另一个纷乱繁复的世界，在这个空间里我得到了短暂的精神抽离和庇护。VR空间给我的感觉没有温度、没有得失、没有方向、没有过去与未来、没有生与死，没有疫情……但过了一杯咖啡的时间，我的很多思绪开始在这里蔓延。我不得不试图抓住点什么，我试图努力构建出一些有温度、有得失，有我自己的情绪和态度的东西……也许我们缺失的东西很多，有的能找回来，有的却不能。每当在虚拟空间里按住输出键时，条状的输出物记录着身体行动的轨迹，轨迹显露出我的迟疑和明了、忧伤和愉悦。身体似乎由此找到了对应的存在感，也让我感受到我的思想与虚拟空间形成的对抗关系和叙事体现。这是有别于我以往创作方法上的体验，新的方法让我感受了新的存在体验，同时也带来了新的视野，以及不一样的对话对象。对象变得更开阔，也更有现实意义。象外 ：你如何看待科技、媒介与艺术创作的关系？你自己跟科技的关系是怎么样的？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颜石林 ：对于艺术家来说，科技媒介等都是服务于艺术的，科技和媒介本身带有的功能属性意义也是艺术家可挑选的材料，艺术家会根据自己的感受需要植入某种精神导向。但同时艺术也会作用于科技，例如科幻片就会提供很多新的展望视角，不管是视觉的还是心理建设上的。我其实不是科技迷，但我们都融在了现代科技生活里，科技武装包裹了我们每一个肉体。大胆想象未来的话，人可能都退化了四肢，肥壮了大脑。对于艺术来说，肯定会出现更多新的语言和表现形式。象外 ：新冠疫情至今未全面消退，跟一年前相比，你现在的心态如何？疫情是否让你对艺术产生了新的思考？颜石林 ：我这次展览的主题是有关疫情背景下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这也是一直以来人类关注讨论的一个大话题。疫情期间我们都被隔离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烦闷、恐惧、忏悔、期待、爱等等无时不在填充着这个空间，然而我们的思想无时无刻地不想突破这个空间。这种感受在疫情期间一直被自己放大，一年后的现在也依然很处于紧张状态，只不过大的环境告诉自己，这真的会成为我们以后生活常态化的一部分，大自然这把利剑会一直悬在我们头顶。疫情期间居家隔离的生活，让我更多思考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现实空间与VR虚拟空间的关系和对话，以及精神世界如何作用并安放于肉身，而这种矛盾感正是我新创作的导火索。象外 ：你觉得自己叛逆吗？如果表面上不是，那内心是否有真正想摆脱和反叛的东西？颜石林 ：我的童年和青春期没有明显的叛逆感，感觉一直很“懂事”。然而长大了却越来越觉得以前自己缺失了很多，很多以前没有经历过的感受也在慢慢生长，所以说我现在是叛逆的。前段时间有个“内卷”的词很热，同样这个词也挺适合描述我。我一直处于反问和较量另一个自己的内卷中，虽然高消耗低产出一直是我存在的方式，也是我抗衡外在世界的通道，也可能因为两个我处于完全不同的空间维度和精神层面的不兼容……我也不知道出口在那里，或者说具体的对象是什么，但总的来说是一直在给自己调整一个属于自己的姿势和理由。象外 ：你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孩子给你带来了什么？在艺术上是否对你有所启发？颜石林 ：孩子真的是会教你“做人”和做艺术家的，当他们简单直接的方式作用于生活时，你会发现自己常常想多了。同样看他们画画或手工时，我会惊讶他们的感受是多么勇敢、敏锐和浑然天成，而我们正是被经验束缚了太多。象外 ：艺术之外，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让你快乐的事情包括哪些？颜石林 ：没有什么特别具体的兴趣爱好，可能一部好的电影或收到一个快递就能短暂开心一下。
躲在花丛里的猎手 65×52×40cm 铸铜着色 2013颜石林 ：《2067》《爱与怪物》，两部都是关于世界末日和未来想象的片子。美惠三女神 2020 铸铝 丙烯 130×90×240cm推火车的人 2020 铸铝 115×12×121cm2020的第一道闪电 2020 铸铝 丙烯 55×26×75cm不可阻挡 2019 铸铝 丙烯 62×55×120cm (1)关于共生系列的设想之一 2020 铸铝 32×27×78cm关于共生系列的设想之二 2020 铸铝 丙烯 66×34×52cm关于共生系列的设想之三 2020 铸铝 丙烯 56×36×122cm关于共生系列的设想之四 2020 铸铝 60×50×112cm关于共生系列的设想之五 2020 铸铝 72×38×115cm关于共生系列的设想之六 2020 铸铝 丙烯 51×36×95cm我伤心了 2019 铸铝 丙烯 52×27×79cm一条正在休憩的虫子 2019 铸铝 丙烯 50×30×68cm一些烦人的东西装饰了我的脸 2019 铸铝 丙烯 30×22×33cmHappy Ending 2020 铸铝 丙烯 95×34×129cm怎么了？空沙发 2010 铸铜化学着色 227×378×212cmSecret 2016 铸铜化学着色 45×180×180cm白日焰火 2015 铸铜化学着色 365×225×125cm戴犄角发饰的女孩 2015 铸铜化学着色 190×52×42cm蝴蝶与女孩 2015 铸铜化学着色 195×60×50cmKey to Happiness 2015 铸铜化学着色 172×66×62cm我从哪里来 2015 铸铜化学着色 112×51×44cm
一人一座城之鲜花勇士 328×250×177cm 铸铜化学着色 2013Keep Moving 62×52×22cm 铸铜着色 2013
背狼的女孩 183×83×73cm 铸铜化学着色 2013拳击手女孩 132×38×36cm 铸铜化学着色 2013Boxer 75×24×20cm 铸铜化学着色 2013天使 235×121×75cm 铸铜化学着色 2013围城 140×120×100cm 铸铜化学着色 2013谎言游戏 330×300×140cm 综合材料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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