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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史记●赵红霞列传（图）
李奉先 原创![]( "20130416101159631.jpg")
赵红霞者，渝州边野人氏，史载宋太宗之苗裔也。本朝三十五年，赵王氏梦一红霞落房梁之上，遂孕。次年诞下一女，取名红霞。赵氏家贫，霞少更事，田间屋中勤劳作，年及十五，至渝州某学堂上学。霞虽貌美，辗转多年，亦不得志。
然霞幼喜评书，虽不入监雍府学，然亦浅识经史，多慕义士鸿儒，每以红拂自居，期期卫公而托，众女伴皆艾艾妄言。
渝州商贾肖烨路偶遇之，悦其容貌，相与言，更异之。肖烨，亦本朝奇士也，每以隋末三原李靖自居。红霞亦钟情烨之风雅高义，乃夜奔，甘侍于塌下。不期烨长太息者三：“愚兄拙荆，值此青春，为之奈何？”红霞曰：“妾实慕公之醇厚豁达，非为财故尔，苟有欲心，则称魁勾栏教坊为杜十娘久矣。若见兄嫂，愿母事之。”烨感其意，遂携之归家，伪托为婢，而红霞事妻甚笃，驷马晨行，笙歌夜宴，至于云雨，无不恭勤之，久而衣不解带，甚相能。
烨思之，情义难两全，乃具实以告。妻居然拊掌而笑，俄以姊妹呼之，自是三人益和谐，而红霞事妻益谨。虽苦而无怨焉。
有女伴过而讽谏曰：“尔容貌素清婉，妙龄而脱俗，秀涩而含媚，烟花虽鄙，货殖实饶，不若青楼一梦，勿耽于陋巷终身也。”霞正色曰：“某虽蒙昧，然身自洁于冰雪，志不夺乎贫贱，岂效彼赁颜货肉之徒？幸勿复言！”众以其生营非所而臆谈托大，莫不壮其节。
红霞既荐枕数载，不觉卿卿蹉跎，更则慕肖郎之为人，似觉甘之如饴。以赀为郎，事孝长房，非其好也。会肖郎不好辞赋，是时州县百僚多诈，而烨独喜孔方兄，从游说之士江北范公、渝州罗公，皆吴庄忌夫子之徒，烨见而说之，以为奇货可居也。
寻有郤，客游蜀。无以自业。霞异而问之。烨泣曰：“兄虽从商贾之营，自忖无行奸滑，忽近日每为北碚知府所窘，欲以财物贿之而不受，由是寡欢，中心怏怏。”霞对曰：“然其所欲者几何？”烨三缄而叹：“闻其颇好女色。”霞曰：“知矣，荷公厚恩久矣，知音相许，无以相报。妾薄身贱躯，愿解君忧。”
烨窃喜甚，顿首再拜曰：“卿但行其事，吾可私摄其像，俟其必未可数欺我。窃以之迫官家赏油水生计。吾料此计定可克谐。事谐之日，兄当携子浪遏飞舟，法陶朱公与卿泛湖天涯，与子偕老也！”
乃微进红霞于雷公。果得雷公之像，出入而已。
居数月，烨忽不悦者日久。霞复问其故。 烨更言曰：“岂独雷贼，江北副将范公，渝州司徒罗公，皆可禽下，卿且故伎诱之，为兄关节内应为助，上峰有谕焉。”红霞正色泣曰：“妾实以君高义之士，遂清纯初夜委身之，然今日方知托身非所。向公之恩，已污躯而报之，妾于世亦无所恋，永诀矣。”言毕欲引颈自尽。烨忙止之，曰：“缓行，愿以实告卿。吾假商贾之名，阴刺庭臣行事。雷公诸人，数悖天道，多勤烝民，上峰乃命我阴集其劣迹，当以除之。”乃见信物。红霞见而遽拜曰：“妾虽卑贱，亦感替天行道，滋育百姓，公既承命，霞何敢不结草环衔以报，而惜此贱躯乎？向之言语参差，幸公勿怪。”烨亦喜而拜曰：“吾素重卿之卓见，此生不全，愿期为来世。”于是接踵入其彀者竟十人焉。
期年，红霞忽急迫见烨，不趋而入，意甚怒，让曰：“为汝失身取证，以期奸贼得除，万民能安，何其不见诛而反右迁哉？尔安能诳我！”烨从容拊掌笑曰：“前之所言，未能尽详，惧汝不能守也。此十人者，非十贼也，实十贤哉，上意擢之。然其虽谨言慎行、不贪货财、能服于人，唯憾有小恙，好嗜女色。官家甚虑之，乃命兄计携证像，以戒勿蹈此歧途，日后当晋大统，兄可引为股肱也。”红霞嗔喜而释然拜谢：“兄之深意，岂小妇人之所能省哉？”
不意国朝六十四年春，将军走槀街，收天牢。须臾十公艳照为歹人所得，事亦发，皆系颈。海内莫不弹冠庆，而渝州民尽悲叹。遂成千古谜团。而红霞之名，由是为天下所唾，是名之女，多鄙之。
是时，人或谓赵氏，微言烨之薄幸，赵氏幡然梦醒。遂久之不乐，曰：“肖郎第俱如临邛，从昆弟假贷犹足为生，何至苦我如此！”相与俱之故园，尽卖其车骑，身自着，与保庸杂作，泯然于田中。寻产男女，“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不意智子疑邻，塞翁失马，远遁桃园者，本门可罗雀，孰料赵氏终有缧绁之日也。于是夫妇悄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赑屃与众人曰：“鄙人愚钝，不知忌讳，乃今日见教，谨闻命晚矣。” 赋奏，甚急，烨如是。无是公言山谷水泉万物，乃子虚言楚云梦所有甚众，侈靡过其实，且非义理所尚，故删取其要，归正道而论之。
楚国农夫曰：“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非常者，固常人之所异也。故曰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红霞居终末之世，处更替之节，固穷而守父母，是为仁；舍身而答知己，称乎义；鞠躬侍长，不争嫡庶，合于礼；委屈入塌，轻取影像，喻以智；晓识高义，能勤王事，渝之女子，忠信无双。五常而具备，不让于国士，岂虚也哉？惜哉民意难彰，一朝功败，十德具陨，艳照纷出，坐为天下笑，岂非人意也哉？”
夫以诸侯之细，而乐万乘之所侈，仆恐百姓之被其尤也。向时袁崇焕以为靡丽之军功，劝百风一，犹驰骋风波之声，曲终而奏寡，不已磔乎？
余采其语可论者着于篇，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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