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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能不能愉快地讲笑话了?

2015-10-19 壶小胖儿 WeLens


壶小胖儿


最近一套段子让我乐坏了。它来自推特上一个名为“高盛电梯八卦”(@GS Elevator Gossip)的账户,据说是一个在华尔街工作的银行家,借着曝光高盛电梯里八卦杂谈的名义,公开吐露了一堆华尔街从业者一针见血而又难登大雅之堂的八卦言论。




谁都爱看八卦,而高盛电梯里的八卦尤为精彩,因为那里面有好多所谓“政治不正确”的内容,极为犀利大胆,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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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ersity, to an Indian, is hiring a Paki.

多样性对于印度人而言,就是雇佣一个巴基斯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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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agazines dedicate entire issues to ‘Women in Business.’

A:这期杂志花了一整期去讲商界的女人。

B:Howmuch can you write about secretaries? (to Skirt A): Kidding.
B:秘书有什么好讲的?(对后面女生A说):开玩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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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upon… Food stamps for the middle class.
团购卷……是中产阶级的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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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an girlfriends are just whores who get paid in Louis Vuitton.
亚裔女友们都只是用LV包包付款的妓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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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 tell every new hire the same thing. Spend that cash. No oneneeds a $100 million funeral.

A:我每年总是这样告诉新人,把钱都花了吧。没有人需要一个一亿的葬礼。

B:Or a $50 million ex-wife.
B:或者一个五千万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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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ever I see a black guy with my last name, I can’t help butwonder if my family used to own his.
每当我看到有黑人和我一个姓,我就会想,几百年前我们家是不是买了他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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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love watching Asian guys smell and swirl their wineobnoxiously. And then their faces get all blotchy. Pussies.

我真喜欢看到那些搞笑的亚洲人把酒杯摇了又闻,闻了又摇,好像很陶醉的样子。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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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protester sees my Benz, and wants to rip me out of it. A realman sees my car, and wants to work hard so he can buy it one day.

(占领华尔街)一个抗议者看到我的奔驰,想把我拖下来。他妈一个真男人看到我的车,就应该发奋图强好有一天他也能买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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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 Friday is the Special Olympics of capitalism.

黑色星期五就是资本主义的残疾奥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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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reeks may have invented sex butthe Italians added women.

希腊人也许发明了性爱的艺术,但是是意大利人给它加入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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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lways tell my Chinese clients,‘Being morally bankrupt won’t affect your credit rating.’

我总是告诉我的中国客户:道德破产不会影响你的信贷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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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HK chicks go to China to buy fake LouisVuitton shit & mainlanders come to HK to buy the real shit.

A:香港妞都到大陆去买假LV,大陆的却跑到香港去买真货。

B:So then who shops at Coach?
B:那谁买Coach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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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st people don't understand that Godcast them as extras in this movie.

绝大多数人都不懂上帝是让他们来这个世界跑龙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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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there really was a glass ceiling,we'd let all the women work above us.

如果真有玻璃天花板,我们会让所有女人都到上面去工作的。


估计这些笑话会冒犯不少人。它们让人想到了今年初《纽约杂志》上一篇名为“这么说可不太政治正确”的文章,作者在文章中探讨了这么个问题:会“伤害感情”的笑话如今到底还开不开的了?确实,如今这社会上的敏感人士越来越多,动不动就要用“主义”给人判刑定罪——大家兴许还没忘了法国《查理周刊》的故事。而“高盛电梯八卦”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如今那上面的笑话已经被删了个精光。


咱们读文章吧,看看到底啥是“政治正确”,“政治不正确”又碍着了谁。



这么说可不太政治正确


2014年12月12日大概下午2点,四名身份不明的学生偷偷接近了密歇根大学一名穆斯林学生奥马尔·马哈茂德的宿舍。马哈茂德不久前在校报上发表了一篇专栏文章,讲述了自己作为校园中少数群体的感受。从监控录像中可以看到,那四名学生穿着肥大的帽衫,在马哈茂德门口洒满了刊登了他专栏的废报纸,上面写着“你这个让人羞耻的垃圾”“他妈的闭上嘴”和“你在这儿干吗?!滚蛋!!”他们还在门上贴了张魔鬼的画像,然后丢了些鸡蛋。


密歇根大学安娜堡分校一直是个以进步著称的地方,很快,这次行动就被校方定性为“充满偏见的恐吓”。然而在大家眼中,马哈茂德并不是什么受害者,他甚至可以被称为共犯。在其专栏文章中,马哈茂德嘲笑了“动不动就感到被冒犯”的校园文化。他充满嘲讽地写道,有回他不小心滑了一跤,一个“异性恋、上流社会的白人男性”过来要扶他起来,而他把对方臭骂了一顿,因为这表现了“对左撇子人士极为野蛮的歧视”。这里要说一句,马哈茂德的语言温和有趣,有点儿像查理·布朗,而不是《查理周刊》。



查理·布朗,哲学家,悲观主义者。“你的血液里有太多咖啡因,可生活里却缺少真正的刺激。”



他的讽刺里总带着悲观:

“人生真的是奇怪……他们说我们只来这世上一次……”

“我来这一次究竟为毛?”


马哈茂德同样为《密歇根日报》写作。事情发生后编辑告诉他,他的专栏造成了一种“敌对氛围”,至少有一个日报同事被吓到了,他必须写信向全体员工道歉。马哈茂德表示拒绝,日报就炒了他鱿鱼。紧接着他的公寓就遭受了上面说过的袭击,这似乎意味着人们真把他当做一个思想犯了。


假如你经历过20年前的那场校园运动,你可能就不会对这个故事感到惊奇。1992年安娜堡就发生过类似事件。当时那名思想犯叫卡罗·雅克布森,一个女权录像艺术家,她策划了一场关于性工作者生活的展览,其中的妓女们骄傲地宣称自己的工作是种自强自立的活计。这样的说法算是扇了当时学校里一名法学院教授凯瑟琳·麦金农一耳光。这位麦金农教授是全国有名的人物——她是个女权主义者,将宪法第一修正案批判为男性专权的工具。麦金农的理论和当时正在校园里进行的一场“政治正确”*运动紧密相连,为了支持政治正确主义者,学校禁止了任何人在校内发表歧视性言论。
(*“政治正确”是指尊重、不侵犯弱势群体,要求在公共场合言辞要尽可能中立,以图不侵犯他人,保护弱势群体,尤其是女性、同性恋、少数民族、穷人)


麦金农在安娜堡吸引了一批支持者,很多学生都沿袭了她的言论风格。麦金农的支持者们感觉自己被那些带有色情意味的录像带冒犯了,便突然造访了雅克布森的展览现场,并抄走了一盘录像带。学生们说,当时正有一队人来学校开与卖淫相关的会议,这些录像带会“威胁他们的安全”。



年轻时的凯瑟琳·麦金农(右),确实是位有魅力的女教授


大家应该还没忘记最近在巴黎发生的《查理周刊》屠杀事件。这件事在美国全境迅速引发了巨大的悲伤和愤怒,但人们马上对事情产生了不同看法。那些讽刺漫画家到底是宗教狂热者手下的殉道者,还是掌握特权、恃强凌弱的发言者?“被冒犯”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客观的评价标准,还是要依个人不同的身份、地位决定?很多媒体公司——包括《纽约时报》在内,都拒绝发表被恐怖分子们视为冒犯的那几幅漫画,这招来了读者的广泛批评。我们不得不承认,如今大部分的美国文化都流入了某种自我审查之中,而关于“不敏感”和“过分敏感”的激烈争论,正是在这时发生的。


上世纪80年代末期到90年代初,一股政治正确之风刮过美国学术界,但很快就偃旗息鼓了。而如今,它正重振归来。在今天的美国校园,即使是稍有争议性的人物来演讲,都会遭到学生抗议。2014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6000名学生联名要求组织比尔·马赫来校演讲,因为他曾经批评过伊斯兰教(以及世界上几乎所有其他宗教)。史密斯学院的学生抗议要求取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克里斯蒂娜·拉加德的演讲,因为这个组织是“压榨和虐待全球女性的帝国主义和家长统治体系”。也是在去年,罗格斯大学的抗议者吓跑了康多莉扎·赖斯,布兰戴斯的学生则把阿亚安·希尔西·阿里挡在了门外——虽然她是女权斗士,但同时也批判了伊斯兰教。




2014年3月,两个分别为16和21岁的女孩在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进行反堕胎宣传。当时,教授女性主义的教授Miller-Young(左三)刚好从她们身边经过。Miller-Young是个坚定的堕胎支持者,她被两个女孩举的牌子气坏了,要求她们离开,被拒绝后,她叫上两个学生(左一左二)一起偷走了牌子,并在路上推搡了16岁的女孩。Miller-Young最终因殴打和破坏公物被判进行108小时社区服务,10小时愤怒管控治疗,并支付500美元赔偿金。大批学术同仁和女权组织对法院施加了压力,要求减刑。


被偷走的牌子


在很多学校里,教授们开始给可能让学生不高兴的阅读作业贴上警告标识,甚至有人主张清除“微挑衅”——就是那些可能会引发剧烈创伤的小小社会行为疏忽。这些今天看起来挺时髦的词汇不过是接过了“政治正确”的旧棒而已。他们主张:即使是让人稍微有点不愉快的事情,也要被当做全面的冒犯行为处理。因为遭到了美国本地学生的抗议,斯坦福宣布取消《铁血总统安德鲁·杰克逊》的演出;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一位教授纠正了学生的拼写,告诉他不用把“indigenous(本地的)”一词的“I”大写,结果遭到了学生们的静坐反抗——因为这是一种“刻意而为、显示了意识形态的语法选择”;曼荷莲学院的戏剧小组宣布不再表演《阴道独白》,因为剧本中没考虑到那些没有阴道的女性。


一位教授告诉我,在过去几年中,她发现学生们变得出奇敏感,连最轻微的社会或意识形态怠慢都忍受不了。她和同事们很怕学生以“遭受创伤”为由控诉他们,甚至在课堂上正常进行与性相关的智识性探索,都会有学生说他们违反了学校最新出台的反性骚扰政策。“这是种恐惧的氛围。”她同时希望我能在文章中隐去她的名字。最近的事情让她想起了之前政治正确风潮的爆发:“那天我和朋友说:‘我们怎么一下回到1991年了?’”


但是也不能全将今天的政治正确风潮归于学院现象。事实上,左翼中的激进主义者恰恰喜欢用这种政治技巧,利用公众舆论压制对方的观点。


它同时和钱相关。每家媒体公司都知道,公众就是喜欢那些关于种族和性别歧视的故事,对于被不安感包围的媒体行业来说,针对个体身份大做文章成了获得利润的保障。比如一年前,一个摄影师让福坦莫大学的学生举着写有“他们曾遭受过的轻微宗族主义挑衅事件”的牌子合照,有人的故事确实令人不爽(“说真的,你到底是从哪儿来?”),但有些简直是无稽之谈(“‘你会读这个吗?’他用手机让我看一个日文字”)。BuzzFeed发表了摄影师的部分作品,居然获得了200多万人的关注。


判断一下,哪些是歧视,哪些是大惊小怪?



“那么……你是中国人……对吗?”



“科特妮,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一个黑人女孩儿。”



“你的视力和白种人一样好吗,因为你的眼睛是那样的……”



演讲的时候,主持人介绍我叫“杰米·加西亚”。我的名字是“杰米·罗德里格斯”——不是所有拉美人都叫什么加西亚!


25年来,政治正确的观念已经在人们心中变得越来越淡薄。人们用这个词来表示一种礼貌性行为,或者用来表示一种广义的自由主义。政治正确是对社会正义的某种严肃承诺,但它更是一种左翼的意识形态压制。糟糕的是,我们今天似乎把它和自由主义混淆在了一起。


任何自由社会都面临着平衡言论自由和其他价值——比如社会团结和容忍——的问题,因此也都产生了自己不够完美的解决方案。法国所采取的方法是:允许讽刺甚至亵渎(比如《查理周刊》所刊登的那类漫画),但不允许针对个人进行言语暴力。对于外人来说,这可能看起来有些虚伪,但我们不得不面临艰难的区分,因为言论自由似乎总是和其他价值相互重叠。


如今这种政治正确最大的弱点在于其容易使人精疲力竭:你总要声嘶力竭地扮演受害者的角色。要知道,民主政治的要义仍旧在于让人们同意你的观点,而不在于让他们出于恐惧而不敢反对。历史已经证明,通过削弱一方的自由来增加另一方的自由通常是无效的,而将自由不断扩大到黑人、犹太人、同性恋以及女性身上的成就才是辉煌的。这种辉煌的诀窍在于:要相信理性——而不是压迫——终将带来成功。


作者:Jonathan Chait

翻译:mint

节选自New York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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