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的不幸与幸|逝世五十周年纪念

今天是陈寅恪先生逝世五十周年，特发一篇文章纪念，陈先生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在今天无疑依旧具有重要意义。

       回顾上世纪中国学术史，真正的学术大师当首推陈寅恪。他在国外求学十余年，精通二十多种语言，学贯中西古今，三十五岁即被聘为清华国学四大导师之一，人称“教授中的教授”，傅斯年评价为“陈先生的学问，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 

　　陈寅恪为什么这么“学霸”？这首先应归功于他的求知好学精神，如陈在国外求学十余载，辗转七八所大学，不图学历，只为学问。其次，当归因于他一生秉承的“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未尝侮食自矜，曲学阿世”，坚持为学问而学问。

    1949年后，陈寅恪纵使失明，纵使外界风雨如晦，依然埋头学术，“至文化大革命之难起，他至少完成了十几篇文章，两本专著，以及《寒柳堂记梦未定稿》”。此外，陈寅恪的世家背景及自身的刻苦努力对于他的“成学”也功不可没。正是因为读书勤奋，用功过度，导致了陈寅恪的视力受损，最终失明。 

 失明对于陈寅恪既是不幸也是幸。不幸在于，盲目使得他的一身学问无从发挥，他原本该有更开天辟地震古烁今的学术贡献，却最终“著书只剩颂红妆”。陈寅恪“吐出来的奶”与他吸收的营养相比，只是九牛一毛、冰山一角。幸在于，失明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陈寅恪，他得以借此躲避各种运动专心治学。

 可惜，“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即使陈寅恪再“躲进小楼成一统”，再对现实政治一言不发，再有陶铸、中大副校长陈序经、妻子唐筼等人的保护，他也最终逃不过“革命”的摧花辣手。家被抄，护士被赶走，工资被冻结，小将们还将高音喇叭直接挂在陈住宅前后日夜摧残，膑足失明的陈寅恪最终于1969年10月7日飘然而逝。一代学术大师最后竟然被吓得尿裤子，这不只是陈寅恪个人的不幸，也是时代的不幸。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陈寅恪一定是死不瞑目，他的学问还未施展一二，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学术继承人，满腹经纶就此埋葬黄土，如何甘心？幸运的是，他慧眼识珠选对了学术托孤人复旦大学教授蒋天枢，正是蒋天枢顶住各种压力不负所托，编纂、出版了陈寅恪晚年系列著作，让陈寅恪这个名字及他的学术、思想重见天日。

 更幸运的是，如同王国维遇到知音陈寅恪，陈寅恪在身后二十年遇到了陆键东，正是陆键东所著的《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让陈寅恪这个名字及他的学术、思想如日中天，让我们知道终究还有人真正地做到了“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让我们见识到了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学术大师。

       易中天曾经撰文《劝君莫谈陈寅恪》，因为我们大多数人对于陈寅恪只能远远仰视，谈不上了解、理解，更不敢比肩。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向陈寅恪致敬、学习，他宛如学海中的灯塔，可以照耀我们泛舟的道路。这是我们的不幸和幸，我们不可能超越陈寅恪，但幸好有他作我们前行的导师。

●●●作者简介：张守涛，青年学者、文史作家，南大硕士，大学老师，出版作品《说说当今这些文化名人》《先生归来》《凡人鲁迅》《书香余脉》，个人原创公号涛声一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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