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电台】八一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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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八一的父亲叫秦建军。

秦建军没有当过兵，种了一辈子的庄稼，羡慕了一辈子“穿军装”的同乡。因此，当儿子在“八一”那天呱呱坠地，文化水平不高的他，激动地给儿子取名“秦八一”。在父亲期待下，长大的秦八一，个头高、力气大，乡里乡亲看了都要感叹一句：“小伙子一看就是当兵的料。”村里开始组织参军报名，秦八一第一个冲到报名点，“唰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离开村子那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父亲一边送他，一边激动地抹眼泪。
3个月的新兵集训结束后，秦八一是唯一被分到“佘山岛”的新兵。坐上了舰艇，秦八一顿感威风凛凛。只是不过半小时，他就蹲在狭小的厕所吐得稀里哗啦。沿途，听完班长的讲述，晕乎乎的秦八一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一座“无居民、无淡水、无市电”，面积仅仅0.088平方公里的“三无”小岛，而他之所以能坐上军舰，是因为这座小岛还未通民航，只能靠每个月2次的补给船，顺路接送官兵上下岛。上岛的第一天，指导员杜康就找他谈话，当得知在这座岛上有雷达装备，秦八一毫不犹豫地表态，想去学雷达。他想做最有价值的工作。杜康没有直接回答他，只说会根据站里实际情况考虑。两周的新兵适应期过后，杜康大声宣布新兵分配安排。
“秦八一！”“到！”“炊事班。”炊事班？听到这3个字，秦八一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一米八的个头，居然要去当“伙头军”？晚点名一结束，秦八一就冲向了杜康的房间。望着一脸委屈的秦八一，杜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八一，你的表现十分优秀，大伙都看在眼里，但现在炊事班太缺人了，你必须得去。”军令如山。秦八一纵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服从安排。第2天，秦八一站在厨房，盯着手里的青菜杆，一肚子的憋屈和恼火，恨不得把菜杆变枪杆。晚上发手机，终于可以给家里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家人的声音，秦八一红了眼眶，在被问及在单位做些啥时，他以信号不好为由，含糊了过去。夏季的东南沿海，台风频发。一天早上，秦八一被呼啸的风声吵醒，他从宿舍窗户往外眺望，海水咆哮、乌云压岛、狂风肆虐。这样的天，补给船根本无法出航。停航第5天，餐桌上只剩土豆炖白菜和干豆角炒腊肉两个菜，菜一做好，炊事班班长就给大伙全端了上去。“这……菜本就不多，大伙都吃完了他们炊事班吃啥？”看着表情严肃的班长，秦八一只好默默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等大伙吃完，秦八一惊喜地发现，剩下的菜不但够他们吃，甚至还有余量。他边吃边嘟囔：“看来大伙今天都没啥胃口啊！”“你个傻小子。”雷达班班长端着空盘子路过他身旁，摸了摸他的头说，“这么多年了，你班长的性格我们还不清楚？他一定会把菜先紧着我们吃。”秦八一听完，脸红到了耳根，他为自己最开始的那种想法羞愧不已。停航第7天，海上风浪仍旧不减，咸菜成了主菜，早上面条放咸菜，中午米饭拌咸菜，晚上馒头配咸菜。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抱怨，大伙还开玩笑说：“再吃下去，脸都要变成咸菜色了。”第10天，海面风浪小了些，他们终于等来了补给船，大伙激动坏了！看着一筐筐久违的新鲜蔬菜水果，秦八一开心极了，一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台风过后，营区内不少东西需要整修，其中一项就是给站里的石刻描红。老班长带着秦八一来到海边的石刻旁，突然开口：“八一，我知道你压根不愿意来炊事班。”“班长……”秦八一愣住了。老班长一挥手笑着说：“这太正常了，我刚开始来的时候也不愿意在炊事班干。但每个岗位都有它的价值，人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打仗，你说是不？”说罢，老班长温和地注视着秦八一：“我在这待了8年，这座小岛就是我的家，你们都是家人，给家人做饭，一点都不丢人。”随后，老班长跟他讲起岛上石刻的由来，这些看似粗糙文字和图案，大都是当年建站初期，老兵们一点点刀刻斧凿而成，历经几十年的风雨洗礼，在一代代守岛官兵的呵护下，完好如初。秦八一抚摸着石头上的“八一”二字，内心澎湃不已。如果说几个月前他参军为的是别人羡慕的眼光，此刻他觉得，既然来到了这座岛，他秦八一就要对得起眼前这个“八一”。两个月的时光倏忽而过，很快到了“八一建军节”。那天站里加餐，秦八一从早忙到晚，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让他没想到的是，晚餐时，杜康像变戏法似地端出来一个小蛋糕，大声道：“祝秦八一同志生日快乐！”小蛋糕，是老班长今天下午偷偷做的，简单的蛋糕胚上点缀着几朵小野花，朴素却饱含真情。闪闪烛光中，秦八一闭上眼，许了生日愿望：“希望以后台风天少一点，大伙每天都能吃上新鲜蔬菜。”打那以后，秦八一埋头苦练厨艺，进步飞快，与此同时他也没有放松训练，体能成绩始终“优秀”。用他的话说就是：“战场上一定得有炊事员，炊事员带的东西多，体能可不能差。”第2年，秦八一代表站里参加旅炊事员比武，拿了第2名；在旅军体运动会上勇夺3公里比赛冠军。同年，秦八一面临留转，杜康找他谈话，问是否愿意留队，并表示如果留下，他可以转去雷达分队学专业。秦八一想了一晚上，第2天他找到杜康：“我想留队，但我不学雷达了，就留在炊事班。”面对一脸惊讶的杜康，秦八一笑着说：“岛上的炊事员总要有人来干，我秦八一啥都能干。”次日清晨，他来到海边的石刻旁，一笔一画逐字描红，太阳正好升起，霞光万丈，衬得“八一”二字愈发鲜红。这红是“八一”的红，亦是秦八一心中的红。
半年后，报社一位女记者上岛采访，随身带了一台“拍立得”相机，秦八一有点害羞地问能不能帮他拍两张照片。一张是他迎着太阳持枪眺望海面，这是他参军的初心；一张是他穿着厨师服拿着铲子炒菜，这是他入伍后的坚守。岛上的两年时光让他明白了艰巨在于漫长，炊事班的悠悠岁月教会了他光荣在于平淡。没过几日，秦八一怀揣着两张照片，休假回家了，这也是他当兵以来第一次休假。他要把照片拿给亲人看看，告诉他们这是他战斗的地方，他在这守国守岛也守家。他还要告诉父亲，秦八一为了“八一”干啥都一样，为了“八一”啥都能干好，他没有辜负“八一”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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