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雅歌》看爱情 | 小约翰
基督教的爱情观与伊甸盟约有着密切关系，上帝给亚当配了夏娃，一夫一妻制就深入人心，它没有中国的那种男女不平等的观念，强调两个人在上帝面前立下婚约是非常重要的，很多人认为基督教只有婚姻没有爱情，这实在是误解。雅歌就是写的基督教的爱情，它对于爱情有着一个基本的描述。
基督教爱观经典之作
对于爱情，西方有“爱学”之说，一本是瑞典神学家虞格仁的《Eros ﹠Agape》,(欲爱和圣爱)，中文版本翻译为《历代基督教爱观研究》，是一本研究基督教爱观的博大精深的经典之作。它就特别区分了希腊的爱和基督教的爱在本质上的不同，也谈到了人间的爱与基督教的爱的不同（自下而上的爱与自上而下的爱的不同），自上而下的爱就是Agape，刘小枫翻译为挚爱，把人间的自下而上的爱成为Eros（欲爱）。只有带着神圣品质的爱才是基督教的爱，这种爱是没有条件的，完全接纳的爱；另外一本书是舍勒的《爱的秩序》，他也特别地谈到希腊的爱是因为你优秀所以我爱你，它是一种知识的爱，而基督教的爱不是因为你优秀所以我爱你，而是我爱你所以我觉得你优秀，这是一种爱先于对象，爱先于知识的主动发出的爱；它区分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爱的观念；还有辛格的《爱的本性》，这一本没有前两本那么经典，但是也对于基督教的爱观有一个梳理，谈到了基督教爱观对于世界文学产生的重要影响，也奠定了世界文学经典著作的基本范式，里面讲的比较简单清楚；另外还有克尔凯郭尔的《或此或彼》。
所罗门与书拉密女的爱情
通过阅读雅歌，你会对于基督教的爱的本质有一个基本的总结。
首先雅歌写了一个故事，讲述的是所罗门王爱上了书拉密女，一个看守葡萄园的少女。但是所罗门王不能以国王的身份去接近她，因为他害怕以国王身份接近她，她会因为他是国王而爱上她，这样爱的就是爱国王的好处。他就打扮成了一个牧羊的少年，去接近看葡萄园的女孩子，两人一见钟情，男孩子就邀请女孩子来约会，里面就有不断的呼唤与应答这样一个模式。但是这个女孩子就老是自卑，因为她长的比较黑，老觉得自己配不上牧羊的男孩子，男孩子就鼓励她说，你呀，其实很美丽，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你是我眼中的西施（当然，所罗门是不会用西施这种说法的。）你是我眼中的佳偶，我眼中的美人，你是我的鸽子……女孩子就不断地战胜自己的羞怯和自卑，就开始不断与男孩子在苹果树下约会，两情缱绻，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非常的美好。
但是，两个人越来越走近的时候，随着人性深处自我中心和骄傲，他们又因爱生隙，吵起架来，两个人就产生了好多的误会。这个女孩子老是觉得我爱你那么多，那么强烈，你是不是因为我爱你，你才爱我？到处去怀疑男孩子是不是不心甘不情愿。她就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受，男孩子一再表示是真的爱你，真的爱你。女孩子就不怎么信，于是两人就吵了一次很严重的架，女孩子就一赌气不开门，男孩子也一赌气，“你不理我，我还不理你呢！”他就走了，走了之后女孩子就赶紧出门去追他。结果找不到他，她的良人失踪了。结果别人问她“你的良人长的什么样啊？”她就描述“我的良人白而且红，在万人之上”，等她快要失去了，才知道这个男孩子对我这么好，他真心对我好。结果经过了很多的危机，结果终于两个人立了婚约。然后所罗门就来迎娶书拉密女。结果在迎亲的时候，书拉密女才发现，啊！怎么会是这么豪华的仪仗队，这么美丽的花轿，她被抬到了皇宫里面，哦，这才知道，她原来是嫁给了一个国王。两个人就来用歌的方式就把她们的恋爱过程唱了一遍。就成了“雅歌”。最后两个人洞房花烛，非常的美好。最后两个人就有一个誓约，说“爱情，众水不能熄灭，大水不能淹没，若有人拿要拿家中的财宝来换爱情就全被藐视。”
真正的爱情模式
这就是它的整个的情节，里面讲到了对于对方的赞赏，整个的爱的过程。我们就可以总结说，在基督教看来，爱有两个不可缺少的要素，第一个是：爱是积极的评价——即两情相悦之“悦”。第二个就是：爱是一种甘心的给予（接纳）——即以身相许之“许”。就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的本质就是要能够看到对方身上有神的形象，或者说她是我的公主，他是我的王子。尽管你是王，也要卸下王的身份。我爱你是我爱“这一个”，我对这一个有着最积极的评价，我不是因为你优秀而对你有积极的评价，而是我爱你对你产生了积极的评价。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积极的评价里面已经包含了爱，这个爱是来自于上帝的配合和创造。借着歌颂爱情歌颂造物主的美，我在你身上发现了上帝的形象。而这个形象是隐藏在你的里边，而不只是外貌与外在。
再具体来说，对于女孩子来说，女孩子需要对他有一份敬畏，有一份敬重。这个敬重就表明一种积极评价，所以她愿意顺服他；对于男孩子来说，需要给对方一个爱怜，让她心动。这里面就有一个造物主的美意，上帝造了亚当，又造了夏娃，让夏娃帮助亚当。帮助亚当成为一个男人，帮助亚当来完成治理管理修理地球的重要任务，因此女人是为了帮助男人而存在的。因此她需要对于男人有敬重有顺服。越是敬重他，表明越是爱他。所以男人需要尊重，女人需要爱。因此，他里面就产生一种最深的敬重，他要从世俗的王成为爱情王国的王。这个生发的过程也是爱的完成的过程。而男人要在内心深处特别爱慕爱恋这个女人，他要疼她，因为是女人是她的肋骨，不能把她当排骨。不能只是享受，利用她来满足我的情欲，而是很疼惜她，特别的爱恋她，让他特别的心动。所以所罗门王不断说，你的头发美丽把我的心给拴住了，心动不已啊、思爱成病啊等等。所以呢，考察一种爱情，就是要看一个女人是不是愿意为一个男人而活，是不是愿意帮助这个男人成为一个伟大的男人。看一个男人是否爱一个女人，要看这个男人是不是愿意为这个女人而死。所以，对于女人来说，爱考验的是长度，对于男人来说，爱考验的是深度。这就是男女有别，这里有一个基本的体现。所以打开男人的钥匙是尊重，打开女人的钥匙是爱。所以女人不需要讲道理，主要需要的是爱；男人也不需要讲道理，主要需要的是尊重。也许别人都觉得他很差，但是你就觉得他是我的王，我把头靠在他的头上我就是有安全感，我就愿意跟他一生一世。
这是我们看到对爱积极的评价，积极的评价之后，也看到两个人有一个彼此甘心的给予。两个人在一起，一生一世的结合，以身相许，爱是双方的，不是一个人的单相思。也不是止于性，而是因着性向爱眺望。而这个爱呢，也不是一个抽象的理念，而是具体在这一个。所以我愿意以身相许，与对方一生一世在一起。假如我们的爱还没有到一个非你不娶非你不嫁的地步，这只是喜欢而不是爱。所以爱是两个人之间的甘心的给予甘心的接纳。我了解你所有的忧伤，所有的黑暗，所有的过去，所有的缺点，我还愿意接纳你。
因此，两个人呢，必须得认出“这一个”，然后，爱是克服我的自我为中心。所以我说海明威、劳伦斯根本不懂爱，至少从基督教的角度来说，他们都没有爱，他们都只是在利用女人来满足自己。那么真正的爱是认出这一个，从而克服自我中心，不是利用对方，而是成全对方。爱不是按我的样子来改变你，而是按对方本来的样子来接受对方。因此爱到最后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就到了哥林多前书13章这样一个爱的颂歌。因此，两个自我为中心的人要相爱非常困难，需要不断的呼唤和应答。需要不断克服因爱生隙的摩擦。到最后才能生成美好的爱。所以呢，爱不是本来就有的，爱是呼唤和应答而创造出来的。爱需要两个人不同而并立来创造，然后来唤醒对方。所以雅歌里面说，“不要惊动不要唤醒我亲爱的，等他自己醒来。”就是要让对方情愿产生这种爱。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基督教贡献给世界一种爱情的模式。这种爱情的模式就是“谈恋爱”。古希腊是没有的，古希腊根本不重视肉体，古希腊人觉得这一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先验理念。但是基督教觉得爱是需要谈的，为什么需要谈，因为两个都是自我中心的人，也许只是情欲冲动，所以需要来认出对方的灵魂。就是在纷繁复杂的肉体面具下认出灵魂上的伊人，所以需要越过人性的幽暗来克服人性的傲慢与偏见，然后可以走向灵魂的呼唤和应答。它就给世界提供了一个谈恋爱的模式，呼唤和应答的模式。而这个基本模式就是在雅歌里面有的。从这个模式来说，《边城》里面谈到的爱情根本不叫爱情，老二跟翠翠他们根本没有开始谈，怎么会有爱情呢？因此翠翠在等什么呢？老二他的那个爱是朦胧的对异性的恋慕，翠翠也是朦胧的对异性的爱。两个人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们何谈有爱呢？还根本没有开始。这就是基督教的爱情观，它既带来了观念，又带来了模式。所以才有了后来莎士比亚那么多美好的爱情的喜剧和悲剧。其实就是认出对方的灵魂的容颜，然后非你不娶，非你不嫁，之后两个人能够走向融合。这种模式莎翁运用的非常好。
我们就可以看到基督教的世界观对于整个世界的重要的影响。另外我在书里还谈到了恩典观，这个也是我们比较欠缺的，在谈到恩约的时候我提到过，这里就不再详述了。在知道了这些基本的观念之后，我们就可以读得懂很多西方文学作品，就可以比较清晰的懂得为什么说它内在受到了基督教很深的影响了。
2011年小约翰于南师大课堂实录 惠苇整理 Mary微编 ，感谢【小小推拉驴】平台授权本文在【真理与自由】平台原创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