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阳

内容媒体“公路商店”、电商“黑市”创始人，1992年生于山西。公路商店团队70 多人，拥有80万订阅粉丝，所生产的3/5 左右内容都超越10万+，拿到A轮融资后估值2亿。

公路商店生产出内容后通过链接电商“黑市”进行卖货，年营收逾千万；打开公路商店随处可见刺激肾上腺素的标题，但他本人却显得很“佛系”，成长过程中不打群架、不早恋，康阳觉得上述这些叛逆很无聊，曾被评为“三好学生”的他拿奖学金创办校报后退学，通过融资创业走上了一条食物链顶端、需要高智商高情商的“高级叛逆之路”。

小学阶段从没写过作业

康阳的父母是县城里第一家超市的创办者，拥有晋商的典型优点—— 勤奋，能吃苦，抗打击能力强；缺点——不善情感表达。整个成长期，父母从未管过康阳，从未去过他的学校，从未像其他家长一样接他上下学，交流仅限于问他“现在几年级了”，其余只保证他吃得饱，生龙活虎活得好。康阳的童年与贾樟柯电影《山河故人》里描述的情景几近一致，小时候的他在矿山上追逐打闹，去河里游泳抓虾，在录像厅里看《古惑仔》，和伙伴们模仿大人的那套“有义气相”，有模有样地称兄道弟，请客，在女孩子面前表演大男子主义。童年的康阳算是过得痛快， 整个小学阶段他逃课、逃学，从没写过作业。

你觉得自己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吗？

我从小比较独立，会思考很多，但是现在看来，我也并不喜欢想这么多，它压缩了我纯真的时间，我感觉我的青春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原生家庭给你造成比较负面的影响是什么？

缺乏爱的能力，我父母在爱的表达层面是缺失的。直至现在，我从来不会跟任何人表达爱这种东西，我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爱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在很多层面上是因为情义，而不是爱，或者我觉得爱就是基于义气、亲情综合起来的一种缘分。

坐了“三年牢”，竟然产生了“快感” 

初中时举家搬到北京，交了借读费的康阳上了首都的初中。但考虑到没有户口早晚得回山西高考，康阳又一个人回到了山西生活，他才刚刚见识到北京的花花世界就又被打回闭塞落后的小县城，山西县城里的同学不像他的北京同学，懂得先买Vans鞋后玩滑板的那套消费文化，他感到落差和失落——在大家的见证下光荣地走出县城，却又在人们的注视下如同一个“loser”一样打道回府。

回来后，他就读一所全封闭式学校，父母半个月来一次不痛不痒的电话，双休日同学们被接走，全校只剩他一人，空旷的宿舍楼如同牢狱，他开始磨练抵抗孤独的内心韧性，痛久了就分泌出了多巴胺——他开始迷恋上那种孤独感并建立起自身的“监狱”哲学观。在耻辱和孤独感的包裹下，他开始了年 少时的第一次励志，握紧拳头誓要凭自己的力量重回北京，他开始努力学习，当上了班长拿到了奖学金，给自己装备了PSP、电脑等高科技。

创办校报、选班花、评最爱拖堂老师

当好学生的好景不长，随着认知增长，康阳不再觉得“学 习”是回北京的唯一路径，他开始质疑“当个好学生”的 意义，他发现自己和学校的价值观越来越不一致：他喜欢姑娘，学校不让他早恋；他想选文科，学校告诉他理科好找工作。高二时，康阳看到国外的《哈佛校报》，上面不乏攻击老师和学校制度的内容，校报甚至会影响到学校管理人员的任命。康阳受到启发，决定也搞一个由学生主导的宣传物。他找来三两同学，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开始着手办校报。

他们和学校周边商铺协商，由商铺出资印报纸，康阳则把店铺的优惠券印在报纸边角，一撕便可“转换成流量”。他们从《山西日报》上找到印刷厂地址，出刊后谎称是校报让班长们分发。校报内容大胆挑逗，包含选班花、评选最爱拖堂老师，但讨巧的是， 校报有一栏专门拍年级主任马屁以保康阳一行人免遭惩罚。他通过钻空子体会到一种对规则和话语权的掌控感，这是他心目中最酷的“成人游戏”。

高中为什么要选择创办报纸来表现自我，为什么不用演 讲这种更快的方式？ 

我对于酷有自己的审美，我希望我的叛逆以一种不彰显的方式进行，我希望我在人群中看起来很正常，我厌恶浮夸显摆的演技，所以我更愿意用塑造、创作角色的方式来表达。

你青春期喜欢的女孩子是怎样的？

我觉得青春期没有哪个女孩能让我喜欢，她们都没有达到我的要求。那时候电视里流行成熟的白领女孩儿，你再看那些绑着马尾辫的女学生，就觉得她们特别幼稚。

你觉得你热爱生产内容吗？ 

不，我从来没有对一件事情特别热衷。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好玩有挑战的欲望，我虽然会带团队去采访，但我其实并不热爱记者这个职业，我爱的是把这件事表达到极致，我们写过以后寸草不生的感觉。

你有过创作和市场的矛盾期吗？ 

我没有，我比较喜欢去找到和其他人共同的认知。我不在艺术性维度，也不在所谓的纯市场维度，我很幸运的是，既能表达自我又有一个市场的感觉。

因为看不懂米兰·昆德拉而被北影淘汰

康阳的哥哥姐姐分别在央视、北京电视台工作，高中暑假康阳开始到北京实习并慢慢将“北京电影学院”作为理想大学。回到山西,他拍东西、剪片子，一开始为了自己，但后来他用摄影机记录了同学从生病到去世的全过程，高三学校追悼会上，他把光盘给到学生父母才发现这是男孩儿唯一的动态影像，他的父母日日夜夜借其追忆孩子，由此康阳发现了做内容的另外一种价值——为 他人带来温度。

后来，康阳带着他的片子一路过关斩将， 终于在北京电影学院一万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为进入最终面试的100位考生中的一个，却因回答米兰·昆德 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为其最喜爱的书籍却对书中细节一问三不知而被淘汰。后来回想起来，他的确撒了谎，书是读了，但因年龄太小没看懂却为了彰显自己说了谎；至此之后，康阳再不做“迎合他人”的事，他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变成流行。

开酒吧、退学、做独立杂志，狂欢至今

高中毕业后父母给了康阳3000块钱用于旅游，他本想去酒吧打工看姑娘却又不乐意给别人当员工，索性回山西自己开了一个。所有人都告诉他3000块连交一个月房租都不够，他却硬是找到了一个待拆迁空间以3000元价格谈下，又找来家里开装修公司卖酒的同学和会画画弹吉他的同学合伙让酒吧开了业，第一天挣了1000多块， 直到玩了两个月后到大学报到才作罢。从北京电影学院 落选后，康阳参加高考进入山西大学物理系，这个系聚集了一波“被高考委屈的人”，有忘填英语答题卡的，有发挥失常的，但这个怀才不遇的班集体开始发散能量，

康阳也不例外，大二时开始创办旅行杂志《在路上》，在 Page One、库布里克等独立书店发售。除此之外，他还在 一间杂志社工作赚取版面费和稿费，凭借采访结识了网络红人猫力等一群穷游者，并开启“赚钱—去鸟不拉屎 的地方—回来写稿做杂志”的生活方式，循环往复。大二 时他在北京已经能挣到万元，所以愈发觉得他不需要文凭生存，于是在教导主任发出“回校上课”的最后通牒时干脆退了学。

创办公路商店，收到读者寄来的老干妈康阳非常喜欢《全球目录》创始人斯图尔特，斯图尔特曾带着妻子开着皮卡车去卖一些生活用品，那个皮卡车叫 “全球卡车商店”，销售过程中斯图尔特将产品介绍写成一个菜单，后来菜单越来越火最终变成《全球概览》。康阳十分喜欢这种不期而遇的文化，他觉得做杂志要看很多书认识很多人玩很多玩具，那为什么不能把这些东西和杂志一起出售？

于是康阳开始做网络电商并取名“公路商店”，账号原名叫做“在路上杂志” ,最初有600个粉丝，早期只有康阳一个人运营，他每三个月就会发一句 “大家还好么”，遇到愿意回复的就聊天，一聊一个通宵。 随后，他便在公号拥有3000粉丝时制造出了多次10w+ 的阅读量，并收到了许多读者寄来的礼物——老干妈。 如今，公路商店已经成为拥有近80万粉丝的媒体电商。

你觉得“公路商店”叛逆吗？

我们所做的是“厌倦叛逆的表达方式”，非得用一个词去形容我们的话，那就是无聊。我们的叛逆是用无聊来表达的，因为无聊是很高明的一种叛逆方法，我们要把无聊说得很高尚。

你的人生观也是“无聊”吗？

是，我们应该认同无聊的意义，因为生命本身是无意义的，你要通过无聊来消解一些现实的荒谬，度过剩下的生活。

你为什么选择“创业”而不是“创作”的方式来进行自我表达？

我喜欢导演这个工作。你发现比起自己做一件事情爽， 启发别人也一起去做是更难的，因为这时候你要树立劳动观，劳动观的本质是为别人创造价值，是团队协作。

你对公路商店有什么期待？

把商店变成一种青年化符号。我朋友在国外带我去过一个停车场，绕到十层是一群年轻人的舞厅，我很喜欢这种依附于城市功能性却又不期而遇的文化。我最讨厌弄几个轮胎摩托车，66号公路的那种酒吧，喝酒一定要去酒吧么？大家喝的不过是一种文化，一个便利店只要老大爷有意思，那为什么不能和他喝？不能在他的店里喝？

摄影：乔大才 
造型：王颖超 Austin Wang 
撰文：陈灵 
编辑：秋楠 Rachel Q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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