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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哥儿下厨 | 和春笋的期会

2017-05-03 杨敏 老家山西



此味只应春日好,一生难得几回尝。虽自小长在产笋之地,但新鲜的春笋却是今年才食的真味。



在太原,买笋不可在市场上买,因为不知其存放了多久,而这时鲜之物,是一种稍纵即逝的美丽。

爱死了春天的味道

据说,从离土开始就变老转涩,不复嫩鲜。因此,只得争分夺秒的极速飞行物流,才能让我得尝真味。


雷笋,因早春打雷即出笋而得名,是春笋市场上最早上市的笋种。四川大足县还有熊猫雷笋而著名,一是笋壳上有细密的绒毛,二是上黑下白,与熊猫的色泽无异。可惜今年我选择的是浙江仙居雷笋,熊猫雷笋只能等来年再品了。

江浙食笋久矣,衣冠南渡后江左风流,文人骚客众多,诗词歌赋中皆有言笋之篇章,一时竟以为江浙春笋为最佳,其实中国人食笋的历史有近3000年。相传周成王临死前,命召公、毕公率诸候拥戴康王登基,是日以笋席款待,可见那时已登大雅。

更有文字记载,《诗》云∶其蔌伊芳何,惟笋及蒲。《礼》云∶加豆之实, 笋菹鱼醢。想来,古代陕西、河南等中原地带气候较如今潮湿炎热,也许真有鲜笋可食。

热爱笋的名人更是举不胜举,苏东坡老饕自不用说,宋代还有个和尚竟编了一部《笋谱》,详细记述了94种竹笋,详细总结了采笋、煮笋的经验,食笋之流行可见一斑。清人李渔将笋尊为“至鲜至美之物,蔬食中第一品。”“有此则诸味皆鲜。” 另一位文人郑板桥有《竹笋》诗:“江南鲜笋趁鲥鱼,烂煮春风三月初。分付厨子休斫尽,清光留此照摊书。”他一边食笋,一边画竹卖与扬州富商,可说是靠竹笋为生了。赞宁和尚说∶凡食笋者譬如治药,得法则益人,反是则有损。采之宜避风日,见风则本坚,入水则肉硬,脱壳煮则失味,生着刃则失柔。可见时鲜笋之娇弱难搞。

北方人以为临安笋佳,但老徽州的歙县却认为当地问政山的春笋最好。忘了哪篇书里曾有一故事:南宋时在杭州的徽商思乡情浓,于是每逢春笋破土,家人们都要起大早将问政山笋挖出,装船沿新安江而下,行舟时把笋箨层层剥尽,切入砂锅,用小火慢慢清炖,昼夜兼程及至杭州时,打开砂锅,笋香四溢,仿佛在家乡吃鲜笋一样美味。夜行船的美味,真是风流至今,令人神思。果不然,《歙县志》记载:“春笋以问政山为冠,红箨白肉,坠地即碎。”一个“碎”字,真是把春笋写活了!

唉,就怕吃货有文化啊,我晓得这么多,让我焉能不爱它,不吃它?闲话少说,撸起袖子,磨刀霍霍,伺候春笋吧。细长的春笋,竖切一刀,从刀口处剥去层层笋壳,眼见得,白净微绿的胴体渐渐展露。再将老根切掉弃之不用。一根笋分为三段,根部用来切滚刀,做腌笃鲜;尖部切丝,做春笋肉丝;中间则拍松切断,做油焖春笋也。鲜笋含水量高,据说高达90%,可不是一种诱惑么。切笋尖时,我就忍不住叨了一口,甘甜清脆,回味还有丁点儿苦。朋友瑞哥曾说起某年他去浙江山里采挖春笋,刚一离土,就白嘴下齿,满口生津,比水果清,比甘蔗嫩,比芦芽甜,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儿,寻词不得,只能说,这就是春笋的味道。

腌笃鲜是江南地区的经典菜肴,上可居庙堂之高,国宴必备,下可处江湖之远,寻常人家。既是家常菜,那自然也做法不一,但三样东西必少不了——春笋、鲜肉和咸肉。后两者变化颇多,鲜肉可用五花肉,怕腻的可用猪小排。咸肉也有用金华火腿的,也可用老腊肉的,如果用新鲜猪蹄和咸猪蹄呢,则还有个口彩好的名字——金银蹄,金银捞财手。氤氲了一冬的咸肉味厚浓醇,鲜肉甘香质酥,一锅清水,两厢缱绻,汤色由清澈变浓白,一片混沌之时,滚刀春笋下锅,十几分钟后,腌笃鲜就可上桌了,鲜得不得了,真是要鲜得掉眉毛了。炖汤之初,佐料也不多,也就是几片老姜,一大截葱段,黄酒少许。汤出锅之时,也无须加盐或者香菜葱花,一概不要,要的就是腌笃鲜的鲜之本味。还要多说的就是,鲜肉和咸肉,我都事先冷水煮开,去除血水浮沫,再捞出腌鲜共笃,无非是让鲜汤更干净,更清爽一些。

春笋肉丝是爆炒菜,简单快捷。猪肉丝用黄酒、生抽稍腌入味,临下锅前淀粉拌匀。笋丝可轻微焯水,既去涩味,也快熟些。锅里油少许,肉丝爆炒,变色即入笋丝,再一分钟就关火加盐起锅。

 最考功夫的菜是油焖春笋。我习惯的做法是油多些,爆香笋段,再把事先准备好的味汁儿淋入,加盖中火焖个几分钟,然后大火收干水分。味汁儿就是生抽、老抽、黄酒、糖、一点儿醋,一点儿开水。可炯生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资料说,我的调味太丰富了,不好,最好的做法就是笋段下锅后翻炒,加老抽上色粘厚,再加多一些的生抽,加盖小火焖就可。户主是他,我寄人篱下,只得按他说的办法做了一回。老抽一下,就得关小火,胳膊使劲,炒勺飞舞,否则容易粘锅。但也别说,这样做出来的油焖春笋酱香味足,笋自带清甜之气,没有多余的“水”味。春笋嫩,很容易熟,因此少焖几分钟也无关紧要。笋段事前焯水与否,就看笋之鲜老了。  

春笋吸大地春回之精气,生机勃勃,脆甜无渣,几节春笋,三道菜肴,组成了一桌春笋宴。有人说,春之笋为妒母草,笋一生,六日就与母齐。这是说,春笋长的迅捷啊,一不小心就长成了竹,只能望之兴叹。所以,和春笋之期会,真是稍纵即逝,它和春天一样,还没来得及琢磨,尚在砸吧回味,它们却一溜烟儿跑了,一去不返,只留余香,明年再会。


杨敏

江湖别称“杨二”、“敏哥儿”。川人,现居并州。少年京城求学,及长,供职太原某媒体,倏忽二十载。好美食,擅烹调,喜游山玩水。偶尔记之于文字,博众人赏之,亦一快事哉。

(本文编辑:杜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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