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喊“全职太太滚出去”的张桂梅，被全网骂上热搜，我却只看到山区女孩的心酸……

本文作者：祝东风

首发公众号：东风妹妹

张桂梅又上热搜了。

跟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有很多人骂她。

张桂梅，云南省丽江市华坪县民族中学的校长，执教二十余年来，没有任何学生因贫困辍学。

在接受采访时，记者问她：

“为了建华坪女高，您付出了什么？”

她毫不谦虚地坦言道：“我付出的几乎是生命。”

从采访镜头，可以看出来，张校长的脸色不好，嘴唇几无血色，整个人疲惫羸弱，穿着也极为朴素。

但就是这么一个满身病痛的瘦小女人，把一个个女孩子送出了大山，让她们的人生在某个高度被重新书写。

2020年，华坪女子高中共有159人参加高考，600分以上有17人，一本线以上70人，除了9人上专科线，其他150人全部本科。

这样的本科达标率，即使放在很多一线城市的好高中里，都是非常扎眼的成绩。

国家妇联更是盛赞她创造了大山里的“教育奇迹”。

但就是这位爱生如子的校长，在前几日碰到以前的学生前来拜访时，不仅不接受她的任何捐款，还让她滚出去。

原因是，这位女学生，现在是全职太太。

张校长直言不讳地说：“你看男的在外面找小三的多少啊？把你甩在那个地方。……你和他时间长了没有共同语言了，你就被社会所淘汰了。他回家跟你没啥好说的了，他的事业你也没有办法帮忙，就连出主意的能力你都没有了。

整个把你控制在原来的水准上了。磨来磨去，连原来的水准都没有了。

所以我最反对当全职太太了。

女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要靠自己的能力生活，不要相信他们这些男人。”

此话一出，争议就来了。

很多人都在痛斥张校长极端，说她观念陈旧不配为教育者，甚至觉得她在搞「职业」歧视。

可是，发出这些指责的人，真的get到张校长说话的点了吗？真的有去了解过这所女高的背景，以及农村女孩的受教育情况吗？

而且，骂她的人，跟她辩的压根就不是同一个问题啊……骂她的人，讨论的是主妇值不值得尊重，而校长讨论的，却是贫困学子的人生成本问题。

大家还记得前段时间的热播剧《沉默的真相》吗？里面就有谈到贫困地区女孩们的受教育状况。

很多女孩由于家庭经济的限制，或者家庭需求的差使，是没有办法一直念书的，到一定的年纪，她们就要去工作和嫁人。

剧中的侯贵平正是因为去工厂里，把这些被客观条件剥夺了上学机会的女生，一个个请回校园里来，才给自己埋下了杀身之祸的伏笔。

但现实，往往比电视剧更残酷，也更让人无力。

导演郑琼，拍了部纪录片——《出路》。里面有一个甘肃省会宁县的小女孩，名叫马百娟。

2008年，她上二年级，很喜欢读书，人生理想是：“去北京读大学，然后给别人打工，每个月挣1000块，给我家买些面，再买些油。”

当时，她全家全年的开销，还不到50块。是的，你没有看错，全家、全年、的开销，还不到50块。

三年后，导演再去采访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辍学。她的父亲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马百娟自己说“读不下去”“跟不上”。

她之前清亮的眼睛已不再活泛，身形也越发圆润，和两个大肚子的同村女孩在一块儿聊天。

两个女孩目测也就十多岁的年纪，而马百娟，也将很快迎来同样的生活。仅仅一年后，16岁的她，嫁给了自己的表哥。

这还只是农村生活现状与教育困境的一个缩影。

大山里的孩子，对知识充满渴望，但环境限制在一定程度上没有给他们运用知识，看到知识的实践价值和实际价值的机会。

知识让位于生存，识字后去打工才是贫困地区女性的生存常态。让她们念书，有时候不仅要征得她们父母的同意，甚至还要征得本人的同意。

因为相比于继续在破破烂烂尘土飞扬的教室中念书，其实去大城市打工更具有吸引力。后者离钱更近，也离「城里人」的身份更近。

所以，将农村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劝回学校，说服她的父母和她自己，鞭策她鼓励她去念书去高考，真的非常不容易。

多少青年教师怀揣着改变孩子命运的豪情壮志奔赴而来，却最终在现实面前五味杂陈地低头离开？

环境对人的限制，尤其是对人认知上的限制，不是高喊几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能破局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张校长在背后付出的，一定比台前我们所能看到的，要多得多得多。

在采访中，张校长忿忿地说：

“她的家庭这么困难我们把她供出来了，她竟然去当全职太太。”

“那位学生很有水准的，结果现在回家给他当全职太太了，丈夫回家什么都是现成的。”

我能理解这背后的愤怒与不甘，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将她从原生家庭里拔了出来，推着她拱着她踢着她，让她到更大的地方去，去看更多的东西。

结果转了一圈，她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家里来。

怎么能不生气？

这非但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失望，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教育资源被浪费的痛心。

为什么是被浪费的，因为现实就是，对于山野里的女孩而言，回去做全职太太，她和那些没有读出头来的女孩子的结局，是一样的。

做全职太太没问题，但也要分做谁的全职太太，在哪做，娘家实力如何。

反对张校长的人，频频cue《三十而已》里的顾佳，说她做了全职一样很优秀啊，怡怡然地照顾家庭，帮助老公打理公司事务云云，可是越这么说，佐证顾佳优秀的片段越多，反而越让人心寒，越能坐实张校长的观点不是吗？因为——

许幻山出轨了啊！！！

你只看到顾佳代表着全职太太的典范，一定程度还成了女性楷模，可纵使做到这种程度，丈夫还是会出轨啊！

还是会给年轻小姑娘租房子，还是会用在家不沾阳春水的十指，帮年轻小姑娘搭桌子修板凳，用烟花放肆地拼出一个uu啊！

既然这样的话，张校长关于“男人出轨”的判断，又有何过激之处呢？

再来。

《三十而已》播出时，我记得大家痛骂许幻山的一个情节就是，他在外给林有有租了很大的房子，却在顾佳小心翼翼地问他拿钱，想开茶厂时，态度恶劣，否定顾佳的能力，甚至苛责顾佳就是个无底洞。

当时顾佳眼圈通红，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我再也不会问你要一分钱。”

即使后来许幻山拿出百万求和，顾佳还是没要，而是跟自己的父亲借了钱。

可是山里的女人，有几个这样殷实又开明的父亲？

更多的，仅仅只有手心向上的心虚、讨到钱的心悸和讨不钱的心酸这三种选择。

当你没有经济来源只能依靠那个男人时，并非只有生活掌握在他手上，连尊严也同时被交付出去了。

有网友说，张桂梅的痛陈中，看不见校长的影子，只觉得她像一位普通平凡的，耳提面命的老母亲，设身处地为那些女孩子着想的老母亲。

我之前看过一则调查报告，里面指出，现在基层公务员队伍中，女性比例正在逐步上升，在那份调查报告下，有一个评论，非常触动我。

大意是：这是一件顶好的事，因为女人更能理解女人。

女人更能理解女人，更容易碰到相同的难题和困境，由此产生的天然共情，可以让女人更好地帮助女人。

张校长的话，或许在某些人看来依然过激，但我是真的很感谢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传达出这样的观点，尤其是在两性平等之风还未完全吹到的角落，我们是真的真的需要张桂梅，需要这样的教育工作者，需要这样的女性教育工作者，需要这样为女性发声，给女性敲警钟的女性教育工作者。

而且，其中闪耀着的个体价值，是种更为深远的社会性情怀。

我现在还记得，在我硕士开学的第一堂课上，教授让我们每个人都站起来说说自己的人生规划。近七成的同学都在说，要读博，继续搞科研。

我原以为老师面对成群的学霸时，会感到欣慰，没想到，他深吸一口气，说了下面这段话：

“其实中文系，读到硕士真的已经不错了，我希望你们中的有些人，可以离开学校到社会中去，去当公务员，去基层，去企业，把你们学到的看到的坚守的人文主义和人道主义精神，以最大价值最大意义地传播扩散开去。这样我们的社会才能越来越好。”

当时，满堂沉默，没有人说话，我的心底，却有一颗火种正在被点燃。对知识的不断探索是人类智识的极高境界，可在社会的大背景下，在面对芸芸众生及他们的生活时，还是显得渺小了。

我佩服我的教授，所以也敬重张校长，能把社会价值并入人的价值的考量视域中的人，往往有着更为深广的社会责任感。

这也是张校长不愿意女孩子们成为全职太太，或仅仅做个全职太太的理由。

人生应当更加广阔，战场应当更加开放，价值应当更加多元，这是一个优秀教育工作者的思维逻辑与社会关怀，也是一个女性，一个“母亲式人物”最深情的希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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