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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约翰 2018-05-28

内容提要

情感勒索是一种广泛存在的现象。

关系亲近的人以情感的名义,

操控你的情绪和行为,

要求你付出,

你明知自己是对的却被迫

服从对方的无理要求,

你如果不照对方的要求做

就会在心底认为自己是肮脏的。


什么是情感勒索呢?简单说来,情感勒索就是,关系亲近的人以情感的名义要求你付出,你明知自己是对的却被迫服从对方的无理要求,你如果不照对方的要求做就会在心底认为自己是肮脏的。

健康的人也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有依赖情绪,但他们依赖对了人,和亲近的人之间形成了互相依赖,在情感上互相需要。假如你依赖一个人,但另一个人不值得依赖,他/她利用你的依赖,操控你的情绪和行为。



那么,为什么总有人强迫我们改变自己的行为甚至想法?只要我们想按照自己的心愿去生活就会遭遇他/她的指责、愤怒、哭泣、哄骗、抗拒;我们知道他们是错的,但总感觉错的好像是我们,我们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认为:不抛弃自己的想法去满足对方最无理的要求就是坏的、错的、脏的、小的、弱的、甚至可耻的、罪恶的,同时心里又有说不出来的委屈、难过、焦虑,尤其是恐惧。 

假如这种情况频繁出现或长期持续,就是病态的情感勒索。这说明你周围有个神经病,而你已经成了这个最亲密的人的病态勒索对象。 

我母亲就是一个典型的情感勒索者。 

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紧张兮兮、没有安全感,在她的父母面前表现得温顺,对父亲和她的哥哥姐姐们则一直在争个高低,而面对我,她却是这样一个策略:只要她把我一直当孩子看待,贬低我的能力、羞辱我、威胁要离开我(不要我了),她就能控制我,显得她真的好厉害,替代性地满足她对哥哥们的竞争劣势。甚至,我感觉到,只要她成功地吓唬到了我,让我紧张、恐惧甚至发疯,她就会深深地舒一口气,暂时忘记自己的焦虑。

 


我母亲要求我上交所有的工资,我明知自己需要私生活,却不得不上交,同时我会认为有任何私人生活都是不孝顺的。 

她对我的羞辱和贬低(“你就是个孩子”“你没了我怎么活啊”“你没有独立生活能力”),让我感到很痛苦。我很怕她,我想顶撞她,但又不敢。为什么不敢呢?这种恐惧不仅仅来自她将会施加的惩罚(“没有我你活得了吗”,“现在我就不要你了,你给我走”,“我到你大姨家去过一晚,你在家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尤其是她将要剥夺的我的尊严。 

因为我被迫接受她在外人面前明褒实贬的攻击(“我们家儿子是个书呆子,学习学傻了”,“他没了我过不了,我这一辈子都是因为他太弱,离不开我”,“没有我他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于是为了享受她套给我的道德帽子(“他有时候特别乖,特别孝顺,就是偶尔会想犯浑”),我被迫压抑自己真实的感受,接受她对我的定义:我是一个弱小的、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爱花钱所以没有经济掌控能力的、经常做错事所以离不开她的人。


同时我不想失去自己的自豪感,因为她每次对我发完火儿,我感到恐惧,也能感受到她情绪的暂时平稳,她不再激动,而是对我略微好了些。我对自己这种能力感到自豪,因为她毕竟是我最爱、最尊敬的人,而且她已经剥夺了我和任何其他亲人进行亲密接触的机会,我只有她了。她是我生活的全部,就仿佛她就是整个宇宙、我的神一样。当我能取悦整个宇宙和我的神,心里的委屈又算什么呢,我为自己能够作为她的发泄渠道而感到自豪。我甚至为自己的情感残疾、抗拒其他亲人、痛苦和焦虑感到自豪。

而且,母亲因为屡次失去了丈夫(她离了三次婚),把所有的眼泪、指控都发泄在我的身上,我没有感觉到她的错误,我也为这件事感到自豪,甚至我感到自己的伟大,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强大的力量,因为在潜意识中,我仿佛打败了这个世界上曾经最强大的人——我赶走了我父亲。但同时,这种强大感让我深深地有负罪感,因为我其实——虽然我愿意听信母亲一遍遍的哭诉,我父亲多么混账,男人多么混账,而我不是男人是男孩,所以她不恨我——还是很爱我的父亲的,而且占据父亲的位置,让我有某种乱伦的幻觉,我是内疚的。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内疚,我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我决定催眠自己相信:父亲是坏的,男人都是坏的,我永远不要长大,我要拒绝和女性深度交友。所以我有过三个女朋友,表面来看都是母亲赶走的,帮助我断绝的关系(母亲帮我网罗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回想一下,实际上,那都是我自私、无能的表现。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但这种无能并不是我的本来面目,是母亲通过长期一遍遍地通过贬低、褒扬某些品质、哭诉、自夸为我的圣人,让我自认为无能,对她的说法深信不疑。而这些对我的贬低、某些抽象但对我们家来说很虚假的品质、她无穷无尽情绪的宣泄以及对自己如神一般的褒扬,都来自她对男性的报复和嫉妒:舅舅在学业上战胜她之后带来的痛苦,姥爷对她的爱所做出的冷漠反应,我父亲以及历任继父拒绝被勒索时让她感受到的剧痛,让她把所有的痛苦,都指向了我。


但这里面并不全是嫉妒,还有她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不仅仅来自她的不安全感:她最怕的是我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从而就像从前的那些重要他人一样,超越她、离开她(或对她冷漠)、不受她掌控。我是她最后的一根稻草,失去了我,她就失去了整个世界,她就会从神坛完全跌落。所以,面对我的成长,她的恐慌也与日俱增,她对我的惩罚与日俱增。而我的成长是遏制不住的。 

到最后,这将成为一个这一样的场景。一只小象在幼年时,为了遏制它的成长而套在脖子上一根绳子,但随着小象越来越大,这绳子勒紧了,你可以安慰它,打它骂他,让它安静下来;但终究会有一天,这根绳子会勒紧肉里去、长在肉里、将被奴役化作身体的一部分,它要么死,要么疯,要么崩断这根绳子。无论三项中的哪个结果,都是令人痛苦和恐惧的,无论对我还是母亲来说都是如此。

唯一健康的结果,是用已经勒出血的伤口,把绳子崩断。这是最疼的那个选择,但也是最健康的选择,对两个人都好。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机会去做这样山崩海啸、火山喷发式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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