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一词的滥用

文 | 亮哥

近来，由于国庆节的临近，在各个公共场合，还有网络上，“国家”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大大地提高了。

但是很多人在用这个词的时候，可能根本没有想过这个词的真实含义是什么。

在西周、东周时代，周王统治的区域称为天下，国指诸侯统治的区域，家指大夫的领地。国也指诸侯，家也指大夫。春秋时代，各个国家编写的、记载自己的历史的书籍叫“国语”，现存的《国语》一书就是晋、齐、鲁、郑等国“国语”的集合。大夫记载自己事迹的书籍叫“家语”。比如《孔子家语》。当然，现存《孔子家语》这本书的许多材料并不可靠。

而“国”和“家”连起来用的话，则是指皇帝。比如东汉时代的马第伯在《封禅仪记》中说：“国家居太守府舍，诸王居府中。”《后汉书·冯异传》记载冯异的上书，“皆自国家谋虑，愚臣无所能及”，这里的国家是指光武帝。称皇帝为“国家”是表示不敢直接称呼皇帝或者天子的名称，而以机构代称，就像称呼皇帝为“陛下”一样。

曹操的文集

魏晋时代沿袭了东汉的旧习，也称皇帝为“国家”。比如，曹操的文章《让县自明本志令》中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里的“国家”，也是指汉朝的皇帝。魏朝的大将庞德也说：“我宁为国家鬼，不为贼将也。”这里的国家是指魏朝的皇帝。《宋书·刘穆之传》附刘穆之的儿子刘式之传中有：“刘式之与国家粗有微分，偷数百万何有？”这里的国家也是指的皇帝刘裕。到隋朝的时候，齐王杨暕在将死的时候说：“儿不负国家。”这里的“国家”是指他的父亲隋炀帝。

明末清初的思想家顾炎武，在《日知录·正始》中说过一句话：“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后代的人们把顾炎武的话加以曲解，说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其实这是对顾炎武的一个巨大的误解。顾炎武的意思是说：保护一个朝代和政权的安全，是其帝王将相和文武大臣这些食肉者的责任，而保护天下，则是每一个普通百姓都义不容辞的责任。他把政权和天下分得特别清楚。

清朝刻印的顾炎武《日知录》

国家的现代含义是指：政权、土地和人民。而很多人在用“国家”这个词的时候，都把土地和人民这两项排除在外，只用来指狭隘的政权。比如国家机构，指的就是政权机构，和土地、人民无关。

我希望大家不要再滥用“国家”这个词了。

当我们想指政权的时候，就用政权。当我们想指政权、土地和人民整个的系统的时候，才可以用国家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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