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文学】《长日将尽》|如何面对理想的破灭、信仰的消失？

核心书摘

《长日将尽》的情节是由英国豪门巨族达林顿府的管家史蒂文斯独自驾车前往西南部六天行程中的回忆所构成的。史蒂文斯为达林顿勋爵工作了三十多年的时间，亲眼见证了达林顿府一战和二战期间最为辉煌的鼎盛时期。

小说的主人公史蒂文斯是达林顿勋爵府的男管家，他尽职尽责，一生都在为“成为伟大的管家”的目标努力。而“管家”就是整部小说的切入点，在当时的英国，“管家”形象对于整个英国社会有着特殊的意义，它代表着绅士和克制，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作者石黑一雄想要借助“管家”这个独特的职业，来引起人们对“信仰和现实”、“失去和得到”、“自我克制和自我欺骗”的思考。

关于作者

石黑一雄，日裔英国小说家，是“英国文坛移民三雄”之一。石黑一雄的获奖经历：《远山淡影》获温尼弗雷德•霍尔比纪念奖，《浮世画家》获惠特布莱德年度最佳小说奖，《长日将尽》获布克奖，《无可慰藉》获切尔特纳姆文学艺术奖，《浮世画家》《我辈孤雏》和《莫失莫忘》均入围布克奖决选名单；1995年英女王授予石黑一雄文学领域的大英帝国勋章，1998年获法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2017年因“以其巨大的情感力量，发掘了隐藏在我们与世界的虚幻联系之下的深渊”而获诺贝尔文学奖。

本书鲜知

学什么？如何面对梦想的破灭、信仰的消失

《长日将尽》小说中，史蒂文斯在六天驾车出游的旅程上思想经历巨变，当一直坚持的信仰被无情打破，当梦想不复存在，我们的人生该如何继续？这不仅仅是史蒂文斯一个人会面对的问题，也是很多人会面对的问题。

我们一直坚持的真的是想要的么？怎么做才能兼顾人生和事业？如果你每天感受痛苦却无法追根究底的找到原因，这本书将会帮助你意识到生活中存在的冲突性事件。你将跟随史蒂文斯共同思考这一人生难题，为了成就事业而荒废了人生，又在个人的层面上蹉跎了一辈子究竟值不值得，并从书中学会如何面对事业和人生的难题，触发更深的思考。

你还会发现

· 梦想是什么；

· 事业与人生哪个重要 ；

· 信仰和灵魂如何前行 。

一、职业与亲情冲突时如何选择

1922年的春天，达林顿勋爵府的管家史蒂文斯手下的女管家和副管家决定结婚，所以干脆辞职不干了，这让史蒂文斯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得力的干将。从那时起，史蒂文斯就把男女关系视为勋爵府秩序稳定的最大威胁，他不允许女仆和男仆之间产生除了同事之外的情愫。当然，身为“领头羊”的他更不会触碰那根高压线。

接替女管家一职的是肯顿小姐。肯顿小姐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她带着评价非常高的推荐信来到勋爵府，史蒂文斯没有理由不用她。巧的是，那段时间史蒂文斯的父亲的雇主突然去世，这意味着父亲将结束之前的管家工作，尽管史蒂文斯知道，父亲仍然是一流的管家，但不能否认的是，当时已经70多岁高龄的父亲，和年轻一辈的管家相比，几乎没什么竞争力。

所以史蒂文斯请求主人达林顿勋爵，允许父亲为达林顿府工作。就这样，父亲成了史蒂文斯手下的副管家，但让史蒂文斯没想到的是，父亲的出现，成了他管家生涯的最大考验。（为了区别史蒂文斯和他的父亲，我们接下来管本书的主人公史蒂文斯叫小史，而他的父亲就是老史）

有一天，小史和肯顿小姐打了个照面，他喊住了肯顿小姐，然后说：“肯顿小姐，有一件小事我想请教您，昨天我经过厨房的时候，听到您在喊某个叫威廉的人，我想问一下您是在跟谁说话。”

肯顿小姐愣了一下，马上就恢复了正常，说：“哦，我想我当时是在跟令尊说话，这栋房子里没有第二个叫威廉的人了。”

这时候，小史笑着说：“能不能请您以后称呼家父为‘史蒂文斯先生’呢，我将感激不尽。”

小史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肯顿小姐丝毫没有要点头同意的意思，她走上前理直气壮地说：“过去我一直习惯直呼下属的名字，我是女管家，令尊是副管家，我不觉得这样的称谓有什么问题。”

小史已经不想再跟肯顿小姐纠缠，直接说：“以您这样的年龄和资历是不该直呼他‘威廉’的，您要是观察过家父的话，就会看出他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了如指掌，但您直到现在还不确定哪样东西究竟放在了哪，而我的父亲还比您晚到了一个礼拜。”

这句话让肯顿小姐有些下不来台，但那天以后，肯顿小姐在工作上很快就步入了正轨，她也开始用“史蒂文斯先生”来称呼小史的父亲，只不过，肯顿小姐再也没给过小史好脸色。她总能挑出老史工作中的错误，来让小史难堪。

有一次，肯顿小姐特意跑到小史房门口，说：“也许您应该看看门口雕像的位置。”不用说，小史就能猜到一定是父亲在工作中无意间动了雕像，不然肯顿小姐不会这么大动干戈地跑来特意提醒他雕像的事。

小史看着肯顿小姐说;“您为什么要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呢？”

肯顿小姐回答说：“这些疏忽或许本身微不足道，但您自己应该认识到其中隐含的重大意义。史蒂文斯先生，您交托给令尊的工作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所能承担的。比如说，您不应该让他端那些沉重的托盘了，他端着它们走进餐厅的时候，那两只手抖得实在是吓人。而且有一次，我很清楚地看到他的鼻尖上拖着一条长长的鼻涕，就在那些汤碗上面摇摇欲坠。”

肯顿小姐的这番话虽然说得很直接，但小史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他知道，肯顿小姐说的是实话，也明白父亲已经不得不向时间投降，无法再担起重任。但他还是不忍心告诉父亲这个残酷的事实，直到有一天，勋爵目睹了父亲摔倒的场景后，对小史说了同样的话，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勋爵说：“令尊堪当重任的时代正在成为过去，请不要再派给他任何任务了。”

那是大约一个星期前，老史端着一大托盘茶点穿过草坪往凉亭走，草坪里，嵌入了四块石板充当阶梯，老史就是在那几块石板上摔倒的，他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几个人费了很大劲才把他从草坪上扶到室内，而这一幕，刚好被勋爵看到。

既然勋爵已经下达了命令，小史就不能不听，“听话”是一个管家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他需要找父亲谈谈。当小史走进父亲的卧房，发现父亲已经穿好制服笔直地坐在床边，等着天亮。

小史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伤害这个把一生奉献给“管家”事业的人，他知道，不管怎么说，对父亲来说都是伤害，于是，他决定开门见山，用最短的时间，结束这场尴尬的谈话。

小史看着父亲说：“我来是想跟您谈一件事，您的年龄已经让您没有办法履行副管家日常的职责，我和勋爵都认为您不应该再承担伺候用餐的工作了。这是我修订过的职务清单，希望您从今日起就执行。”说完，小史把清单放在了父亲的床头，转身准备离开。

老史听完小史的话愣住了，他似乎用了很长时间才彻底理解了小史的意思，他嘴里嘟囔了一句：“我上次摔倒纯粹是因为那几级石阶的缘故，它们都已经歪歪扭扭了，应该吩咐工人赶快去把它们挪正，以免客人也在那儿摔倒喽。”这句话声音很轻，但小史听了，心里却像针扎一般。

之后的一天傍晚，小史从客房出来，肯顿小姐正站在走廊的一个窗户下，注视着外面，小史走了过去，他从窗口望见了父亲的身影，父亲就站在让他摔倒的那四级石头台阶前，低头沉思，然后，他非常缓慢地走上了那几级石阶，上到坡顶以后，又转身走下来，之后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石阶，像下定决心一样再次走上台阶，这一次他向前走，越过草坪，几乎走到了凉亭边上，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地面。

这个场景深深打动了肯顿小姐，她说：“您的父亲仿佛一心想找回他失落在那里的某样珍宝。”也是从那一刻起，肯顿小姐和小史不再那么针锋相对。

一个星期以后，达林顿府迎来了历史上第一次重要的会议，勋爵邀请了二十几位贵宾到府里开会，这场会议是为了帮助一战后的德国争取平等的国际权益。善良绅士的勋爵希望世界各国能放宽《凡尔赛和约》对德国的苛刻条款。

就在整个勋爵府都在忙着招待贵宾的时候，老史病倒了。小史跑上楼，他看到父亲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满是汗水，不管周围有多大动静，父亲都昏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此时的小史陷入了不安中，作为儿子，他应该留下来陪父亲，但作为一个管家，他不能把那些贵宾们扔在餐厅和会议室里不闻不问。这时候，肯顿小姐看出了小史的为难，主动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代您照顾一下令尊。”

这是小史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但这根稻草没能真的救命。

没多久，肯顿小姐就眼睛红红地站在会客厅的门外，她等着小史出来，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令尊大约在四分钟前过世了……您想上去看看他吗？”

小史闭上眼睛，足足有三分钟，然后看着肯顿小姐说：“眼下实在太忙了，过一会儿再说吧！”

肯顿小姐点了点头，往楼上走去，这时候，小史突然叫住了肯顿小姐，他低声说：“家父是希望我现在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的，对吧？不然的话，他会失望的，对吧？”这句话是在问肯顿小姐，但似乎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肯顿小姐还来不及回应，小史就端起托盘，转身回到了会客厅，那一刻，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二、职业与爱情矛盾时怎么办

也许是因为见证过了小史的脆弱，肯顿小姐和小史的关系，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的状态，他们会在每天下班后，坐在一起喝上一杯热可可，聊聊白天的工作，后来，他们聊天的内容多了一些私人的话题。但好景不长，一件小事又打破了这种平静。

一天傍晚，小史正在工作室看书，肯顿小姐捧着一瓶花走进来。她的眼神好奇又炙热，扫过一眼书后，又落在了小史的脸上，“在看什么书呢，史蒂文斯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小史下意识地合上了书，紧紧地抱在胸前，对肯顿小姐说：“只是一本书而已。”小史这种慌张的样子，越发激起了肯顿小姐探索的欲望，她一步步逼近小史，小史就一步步后退，直到无处可退之后，肯顿小姐轻柔地掰开他的手指，抽出了书，然后肯顿小姐有些调皮地看着小史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书嘛，不过是一本古老的爱情故事。”

肯顿小姐的语言、动作和眼神，都让小史觉得不自在，他感受到一股危险，这是对他私人领域的窥探。一直以来，小史都以一套极尽严苛的规矩来约束自己，他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一个人产生感情，也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在他身上看见“管家”以外的角色，他觉得一位专业的管家必须完全彻底地活在自己的角色中，不存在“上班”和“下班”之分。肯顿小姐的突然闯入，让小史私人的一面暴露出来，他有些慌乱，还有点恼羞成怒，他用冰冷的语气说了一句：“肯顿小姐，我必须请您尊重我的隐私，我反对您这么不请自来，请您出去。”

肯顿小姐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她像被吓着了一样，慢慢地退出小史的房间。那件事之后，肯顿小姐再也没有和小史喝过热可可，也没有再聊过私人的话题。

最近一段时间，肯顿小姐总是频繁地外出，每次外出前，肯顿小姐都会郑重其事地向小史报告：“我要和老同事本恩出去游玩，他正在追求我。”这句话听起来颇有挑衅的意味，但小史却从没有被这句话激怒过，每次他都是一言不发地点点头，或者最多说一句“请准时回来。”

在一天晚上，英国首相与德国驻英大使来勋爵府会谈，小史送一个客人下楼，撞见了正和保安纠缠的肯顿小姐，保安说什么也要证实肯顿小姐的身份才肯让她进来。

小史替肯顿小姐解了围，转身要走，看着小史急匆匆想要上楼的样子，肯顿小姐突然说了一句：“我已经接受了我那位旧识的求婚，我答应嫁给他了。”

小史站住了，先是惊讶地脱口而出，“你说什么？”，随后，他马上又补了一句,“恭喜你了，请允许我向你道贺。”说完，小史扭头就要走，肯顿小姐站在原地，喊住了小史 。她呆呆地望着小史说：“你知道吗，史蒂文斯先生，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我经常拿你的趣事来自娱自乐，消磨时间。有时候，我会在我的旧识面前展示你往食物上撒胡椒时把鼻孔捏起来的样子，我的模仿总能逗得他哈哈大笑，我已经成为模仿你的行家了。”

小史听完这些话，没有发表过多的评论，他用一如既往的冷静语气说;“我很高兴能给你带去欢乐，不过请您原谅，我得告退了，现在一件具有全球性重要意义的事件正在府内进行当中呢。”

这一次，肯顿小姐没有拦小史，她看着小史离开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府里什么时候发生过不重要的事呢?”

那天稍晚一些的时候，小史去酒窖取酒路过肯顿小姐的房间，他从门框缝隙中透出的灯光知道肯顿小姐在里面，他停住了脚步，就在那一刻，他确定，房间里的人在哭。

那天晚上，史蒂文斯在肯顿小姐的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三、久别重逢：错过，遗憾过

二十年后，当年的小史已经变成了老史，他带着肯顿小姐的信来到了那座海边的小镇，他们再见的时候，肯顿小姐已经成为了本恩太太，而史蒂文斯依然是管家。

肯顿小姐有些显老了，不过她老得很优雅，她的身材仍然很苗条，身姿也一如既往地挺拔。她像过去一样，还是喜欢把头高高地仰起，带着一点挑衅的神气。总体说来，眼前的肯顿小姐和这些年来留在史蒂文斯记忆中的那个人惊人地相似。

他们和其他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聊过去、聊现状。这中间他们只有一次提到了勋爵，勋爵被人利用，蒙住了双眼，丝毫没有看见德国希特勒的野心，他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一心一意地致力于英德两国交好。最终希特勒的阴谋暴露，勋爵成为英国的千古罪人，被千夫所指，只能选择自杀身亡。

这是史蒂文斯最不愿回忆的过往，因为一旦直面它，就意味着自己过去三十多年的鞠躬尽瘁全部被抹杀，自己为之付出一生的事业不过是空中楼阁。

史蒂文斯摇了摇头，他要把这些不好的回忆从脑海中清除出去，与肯顿小姐交谈的机会实在难得，他不想浪费一分钟在不美好的事情上。

不知道时间多了多久，肯顿小姐终于站起身说该回去了。这时候，天下起了小雨，史蒂文斯把肯顿小姐送到车站。在等车的间隙，史蒂文斯问出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他看着肯顿小姐说：“你……过得好吗？”

肯顿小姐陷入了沉默，很久以后，她说：“就像我在信里说的，一开始我并不爱我的丈夫，我原本是想跟你生活在一起的，史蒂文斯先生。多年前我在离开达林顿府的时候，只不过是把它当作了一种激怒你的伎俩，来到这里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晴天霹雳，可是一年一年地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有一天，我才猛然惊觉，我是爱我的丈夫的。毕竟，时光不能倒流，一个人是不能永远沉溺在幻想中无法自拔的。”

那一刻，史蒂文斯才真的体会到什么是一无所有，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真情流露，他说：“我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呢？在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史蒂文斯不敢直视肯顿小姐，直到公交车在肯顿小姐面前停下来，他才又偷偷地看了肯顿小姐最后一眼，他看到她眼里盈满了泪水。

肯顿小姐上了车，离开了，而史蒂文斯却一直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车离开的方向，喃喃地说：“肯顿小姐，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总结

以上就是《长日将尽》这本书的主要内容，读完这本书，你可能更多地感受到的是小说语言的隐忍、克制、冷漠甚至是压抑和前后矛盾。这并不是作者石黑一雄的文字水平不够，而恰恰是作者创作功力的体现，因为故事的展开是叙事者史蒂文斯的回忆，作者有意通过这些不成熟或略显平淡的语句，传达主人公内心的逃避、挣扎和躲闪，也让读者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史蒂文斯的矛盾和失落。

在小说的最后，史蒂文斯唯一一次流露出了真情，对于这个情节的设置，石黑一雄说：“我原本是想让史蒂文斯坚守住自己的感情防线，永远躲在这道防线后面的，既是躲避自己，也是躲避读者，但直到全书结束，我才意识到，必须让史蒂文斯在故事接近尾声的时候，在坚硬的外壳上撕开一道口子，正是这道口子，才能让读者窥见史蒂文斯的真实内心。”

史蒂文斯的一生，是坚定追求“伟大管家”的一生，但这一路上，他丢失了亲情、错过了爱情，就连自己一直坚持的信仰，也在勋爵自杀的那一刻崩塌了，那么，这样的追求值得吗？这大概是作者石黑一雄留给读者的最大的疑问了——“你觉得，值得吗？”

 恭喜你和“今今乐道”读书会一起读完了你生命中的第 1496 本书，希望今天的内容能给你有益的启发。（拆书人：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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