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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律师看病记》

lycra 熊猫法律星球 2024-07-01

作者:lycra


俗话说:“至少一年进行一次体检。”


2021年9月底,我进行彩超检查时,医生的“哇塞,你肝上有一个大包块”让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她又说道:“估计应该是良性的。”我的心又落下去。


“但是这个包块很大,估计还是要动手术取出。”我的心又悬起来。唉,这可谓“一波三折”了。


我是一名律师,入行四五年,执业两年多,今日来讲述我与肝上包块的爱恨情仇。


“没事的,应该就是小问题”


我平常并未觉得腹痛、恶心、呕吐,因此觉得体检的医生未免过于“浮夸”。我一边安慰自己“没事的,应该就是小问题”,一边又挂了另外一个专家号。


毕竟“钱还没赚够,人不能先挂了”。


十月初,约上专家门诊,把体检时的症状与医生详细说了,之后又进行了一番检查,甚至做了碘对比剂的CT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医生说包块大小约5.4公分,估计为良性,建议做手术。


我问:“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呢?大概要多长时间?”

医生:“下个月可以做,大概要休息一个月。”

我:“我工作很特殊的,我没有一个月那么长时间来休息。”

医生的眼神终于从片子上离开,看着我一言不发,眼神疑惑 “怎么会有人在生命面前还考虑其他事情呢?”

过了一会儿他告诉我:“那你自己考虑。”


我悻悻地离开诊室。我说的没错啊,客户、领导、项目、案子、法律意见书,这些都离不开我呀。


反正大概率包块为良性,我回到工作岗位,继续一周四天在出差奔波、三天在办公室高强度加班的生活。


我心态很平静,偶尔会摸着左边的肚子默念“我的肝啊,你争气一点呀,我还没有赚够钱呢。”(后面才知道肝在胃上面,位置都摸错了)


而肝上的包块则稳定地每月增长0.5公分。


元旦收假之后,案子、项目、常法的事务慢慢少了些,大家都沉浸在“迎接春节,什么事都年后再说”的氛围中。


“啊,我这么年轻,

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在家人的一再催促下,我又到最好的肝胆胰专科医院挂号看病。


医生:“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九月底。”

医生:“那想做手术吗?”

我:“您觉得有必要做手术吗?”

医生:“建议做手术。”

我:“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我工作比较特殊,我需要交接下工作。”

医生:“你这几天正常上班,下周内可以做,手术前一天过来住院就行,做完手术六七天出院。”

我心里想:“哇,效率好高,应该不会耽误我太多事。”

于是我说:“好的。”


接着就是办理预住院(就是暂时不安排住院床位,先进行术前检查),然后拿着医生开的一大堆单子去检查,检查包括血常规、既往史相关的检查、肝炎、肝功、MIR、CT、彩超、心电图、胸片等。


由于检查项目预约在三天,接连三天,我每天要跑一趟医院,往返20公里。


CT安排在第三天下午四点,我躺在仪器上,看着仪器上显示我的出生年月,迎来了第一次奔溃——


“啊,我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这个职业长久以往的严肃、严谨、理性、非情绪化、工具人化,让我很少恐惧。但是从检查室出来,看着来来往往步履蹒跚的患者,我第一次感到得病的害怕。


几天前,我还健步如飞,别人肯定看不出我也是患者之一;几天后我也会像这些蹒跚的患者,生活不能自理,可能大小便都不能自理。


回家的时候正好遇上晚高峰,看着前面密密麻麻亮起的后尾灯,我彻底郁闷了,“我还这么年轻啊,怎么就要动手术了呢?如果手术失败呢?如果是恶性肿瘤呢?”一路上把《好想爱这个世界啊》《道别是一件难事》循环无数次。


我不想和这个世界道别,我还没有办过刑事案子,还没有去过最高人民法院,还有那么多留念和不舍;我还爱着这个世界,还想吃老周家的烧烤、河潭铺的蛋卷、园西路的猪蹄……



在手术的当天早上

我还在写法律意见书


手术的消息只有家人知道,没有告诉身边的亲朋好友。术前两天,全家人除了狗子都来陪着我。


在手术的前两天,我在写法律意见书;

在手术的前一天,我在写法律意见书;

在手术的当天早上,我还在写法律意见书。


“72床,上好厕所换好病号服带着片子来护士站。”


我带齐东西急匆匆来到护士站。一位护士告诉我要从鼻孔插胃管,我赶快握紧我妈的手,我真的好害怕。


插胃管是什么感觉呢——核酸鼻拭子检测一捅到底之后不拔出来。


然后我端着胃管和护士来到手术室,父母只能在手术室外等待。


我来到手术室等待区等着埋打麻醉的针管,孤零零一人。这时我不再需要严肃、冷静的面具,我只是年纪轻轻要做手术的小可怜,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泪水,哭成泪人。


来埋针管的护士暖暖地握住我的手,轻声问我“做什么手术?”

“切除左半肝”

“没事,肝会再生的,稍微控制下自己的情绪。”

“好。”


一边说着一边带我进手术室。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天花板的灯管,我感到一阵眩晕,之后就没知觉了。


手术两点半开始,四点半左右结束。期间父母进了两次“手术谈话间”,第一次是签麻醉同意书,第二次是手术结束后医生告知包块及附着的肝已切除。


在手术室门外焦急等待的父母在第二次听到传呼时,还以为是手术出了问题要签“病危通知”吓得有些腿软。


“X律师现在不方便,

您发的信息她已经收到,明天回复您。”


手术结束后,我仍待在手术室等待麻醉过劲,六点多才从手术室回到病床上,医生告知两个小时内不能睡觉。


我感觉自己万分疲惫只想合上眼,每次我刚闭上眼,就被父母叫醒。某次叫醒时,我突然想起来我已经半天没有看手机了!万一有事情找我呢?


我用尽全力呼唤我妈帮我打开微信,58条未读消息。颈静脉埋着针管在输液,左手右手都绑着监测的仪器,身上插着胃管、腹腔管、尿管,一动不能动。


于是我妈口述信息给我听,又挨个帮我回复:“X律师现在不方便,您发的信息/文件她已经收到,明天回复您。”之后我终于安心睡过去。


术后第一天,终于拔除插了18个小时的胃管,由于未通气仍然禁食禁水。我躺在病床上由我妈拿着手机看客户发来的消息和文件,再由我妈帮我打字回复。


领导和知情的同事一一发来问候的短信,我谢绝了大家的看望。我才不想让其他人看见我这副形同枯槁的样子。


可能是虚荣心吧,希望别人的印象中我永远是一个严肃、专业、有精气神的律师。


术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身上的管子慢慢拆除,绑着的监测仪器也慢慢拆除,可以允许吃流质、半流质的食物,我甚至想吃鲜榨的橙子汁。每天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我都坐起来靠着床处理文件和线上咨询。


有次我妈搀扶着我去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妈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身体啦,不要命地工作是不行的。钱没有身体重要。”


虽然明白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但出于“本能”,我依然嘴硬地说:“生命是很重要,但是有的时候没有一份工作重要。躺着病床上,肯定是生命至上;下了病床,还不是继续拿命换钱。”


对于客户,我随时在线,我要保持专业形象;对于领导,我靠谱高效,需要的时候我就顶上去;对于父母,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愧疚,他们没日没夜地陪床,24小时看护我,包容我疼痛时的脾气,安慰我紧张恐惧的情绪,长了好几根白头发。




独立才能自由

回归我的初心


出院的那天是腊月廿五,终于发年终奖啦!我查了账户余额,大失所望,奖金的数字和一年2300小时的工作时长、一周四天出差的工作强度完全不成正比,非常郁闷。


后面查了税务师考试成绩、CPA复核成绩,报考的科目一科都没有考过,我彻底郁闷了。


2021年,健康没了,爱人分了,考试没过,奖金微薄,一无所获。


可是事出必有因。


健康没了,是因为我接受了应酬安排,轮番挨个敬酒,喝酒喝到吐;

爱人分了,是因为最好的年纪我还学不会低头道歉说我错了;

考试没过,是因为我选择了无效社交的吃喝玩乐;

奖金微薄,是因为我贪图授薪律师的稳定有保障,放弃了独立执业的机会,把收入的决定权交还到老板手中。


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可是我还年轻啊,因为年轻,所以伤口长得快;因为年轻,所以还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因为年轻,所以相信未来还有大把的机会。


站在医院门口等车的时候,想起来选择做律师的初心:自由,自由地规划自己的时间、安排自己的工作。


做授薪律师时,在保证质量的同时我致力于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想以此来保障工作和生活的平衡。


但是我发现并不是这样的,“能者多劳”更贴近的解释是一旦你提高效率完成了计划的工作量,那么剩下的计划工作时间内老板会指派其他的工作给你,结果就是效率更高工作量更大。


在一步步激发抗压能力的同时,生活和工作彻底失衡,健康、学习的flag也彻底倒下。


独立才能自由,自行规划,自负盈亏。


愿霉运同包块一样清除干净,在往后的日子里,我要热爱生活、保持健康,开启自由执业的生涯啦~ 


希望各位法律工作者

好好生活、好好工作、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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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像一面镜子,

你笑他也笑,你哭他也哭。”

面对工作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

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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