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没见过面的婆婆

文 | 齐帆齐  图 | 网络

小编 | 明矾 

那年我因为天生体质虚弱，成长时期营养不良，加上服装厂的超负荷劳动，一场结核病让正直青春年华的我，对未来也不敢有太高的期许。

每天起早在村头田野散步逛逛，据说这样吸取新鲜空气对身体恢复大有好处。白天我就看看杂志，或者陪奶奶聊聊天，日子缓慢如水。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那反而是我人生里最清闲的半年。

那年认识我家刘胖，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母亲在他虚岁8岁时，因吵架喝药水去世。

算命先生说我们这样很好，两个都是名硬的人，因为我虚岁8岁父亲去世，我们走到一起是属于同命相连，惺惺相惜吧。

老公上学时成绩很不错，尤其是数理化基本满分，小学时老师建议他跳级。我理科差正好可以互补，年轻的心思就是这般简单。

刘胖中考前，他父亲重度胃溃疡需要抢救，而他们这边是长江下游每年发洪水，本就贫困的家庭更加债务累累，他选择了辍学，抢救他父亲命要紧。

婚后，从门口人那里常听到关于他亲生母亲的事，有人说她生母很懒，不会过日子，只知道爱读闲书，坐灶门口手上还捧本小说，干活手边也带本书。

也不知道真实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有一点，如果她生母在世，刘胖他们兄弟肯定会多读很多书，至少她还可以向他们姨舅寻求帮助，她的读书能改变命运的思想是可以影响后代的，她曾说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书。

吵架喝药去世后，自然会与外婆姨舅那边有点生分。

现在的婆婆是靠近河南的皖北人，作为后妈，她这角色已经做得非常伟大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尽心尽力。

那个过世的婆婆，她是60后的人，据说读完了初中，在同层次里算是不错的了。

我有时会想，她为什么选择轻生呢？觉得生活没意义，太过贫穷，看不到希望，还是她太爱读书，她想要的诗意生活与现实相差甚远。

在老家农村人里，她肯定是与众不同，与大家的思想格格不入。自古文人所思所想会比寻常人更多，她的内心世界一定是孤独寂寞。

听说她结婚当天还得自己动手做饭，结婚好几年家里厕所都没有，或许是贫穷带给她的绝望更多些。

个人命运和大环境是息息相关的，那时候，没有打工一说，家里近20亩田，水费、农业税、公粮、任务，年年春季还会发大水……

去年初，我还不能通过写作网络变现时，有长辈说，多少年前，你家有个酷爱看书的，现在又有继承人发扬光大了，还真是门相招的啊，百无一用是书生……

听罢，也不敢多说话，只想着以后我就是要通过看书，写文字，网络来谋得份生存能力，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看书，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他们无话可说。

现在我会说，看书，看手机就是我的工作。

某天回老家，又有人聊到我那过世的婆婆，说要还在世，看见我和两娃肯定特别开心满足。

还有人说她很会唱歌，尤其爱黄梅戏，过去大队有节目活动总是有她身影，有着长长的大辫子，生得比较漂亮。

在他们的描述中，说她人特别好，是个老实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爱看书。

哦，在老一辈眼里爱看书，就是最大的毛病。

我庆幸我比她晚出生了20多年，时代在进步，人们也比过去多份包容心，即便看不惯也不会说得太难听。刘胖人对于我喜欢看书他是支持的，他自己也爱看。

这几天，我正在读农民作家马慧娟的书，她虽然也是历经磨难，种种不容易，但她到底是走出来了，成为全国人大代表，被总理接见，出了两本书，这样的高度已经是传奇了，也是十万分之一的概率。

马慧娟曾在田间干活，在工地干小工的间隙，别人在聊天，她都是在用手机埋头码字看文章，假如她没有能成名，她的背后别人会怎么说呢？

肯定也会说，那个女子真不会过日子，一部手机几个月就把摁坏了，天天写那些有什么用，不能做菜，又不能当盐。

或许还有更难听的，当你与多数人不一样，就会成为大家眼里的“叛徒”，会遭受各种非议，佩服马慧娟能坚持下来。

她是在扣扣空间用手机写了三四年，因为网友的传播，她的事迹被新华社报道，又有热心人帮她投稿。

2016年春，超级演说家栏目组找到她，从而让这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众人皆知，命运从此被改变。

如果我那过世的婆婆，能生活在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每个人可以用手机链接世界，或许也能激起她的才华，展示她的文艺细胞，或许她能找到属于她的同类人，不会孤独，不会去轻生。

人生没有那么多假设，也许一切都是定数，不知道她是否在天堂里看着我们。

刘胖曾和女儿说，人间死了一个人，天上就多了个星星……

女儿说，那我亲奶奶在哪里？她为什么要去寻死。

当我说是和你爷爷吵架的原因，她一个劲地说我不相信，我不要听了……

是因为破坏了她对爷爷的美好想象，还是她幼小的心灵无法接受。但她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估计，女儿以后不会再问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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