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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帆齐微刊:上帝为我打开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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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一起床,我就感觉不对劲。右眼一直狂跳不止,按照我们老家的风俗来说:“左跳财右跳灾。”这右眼如此狂跳不止,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于是,我屈起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对着自己的脑门儿弹了几个爆栗,希望灾难就此打住。

自从帮大哥跟车以来,我就没有睡过一晚安心的觉。不是被白天在车上的遭遇闹心了,就是担心明天的客人太少,连油钱都不够。

说起来我也是个操心的命,当初大哥借钱买车的时候,一帮亲友都不看好。一来大哥脾气火爆,不适合做客运司机;二来大嫂残障,不能帮大哥跟车。

但是大哥除了会开车,其它的什么都不会。不开车他拿什么养活一家人呢?于是父母兄姐他们一番商量之后,决定支持大哥开车,至于跟车的人选,就非我莫属。

谁叫我二十七八岁了还不嫁呢?虽然我自己不着急,可是左邻右舍、外加七大姑八大姨他们着急,好像我不嫁就碍着他们家风水似的。

其实我不是不想嫁,而是没遇到合适的。自从初恋劈腿校长的女儿之后,我就不再相信爱情。

七年的感情,竟然敌不过一个金饭碗。什么爱一个人始于颜值,陷入才华,忠于人品统统都是胡说八道。明明校长的千金就是一丑八怪,可我的初恋却为了能留校,硬是将他曾认为世上最美的女人抛弃。现在的我宁可相信世上有鬼,再也不相信男人的一张破嘴了。

其实,单身的日子也挺好啊,高兴的时候去拼命挣钱养活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累了就窝在父母身边,陪陪他们养养狗逗逗猫,日子过得挺惬意的。

没想到我的逍遥自在,却成了大哥跟车的不二人选。唉!他们哪里知道,我最恨这种抛头露脸的活儿,也最烦和人讨价还价,更别说涎着脸求人了。

只是当大哥及小侄女儿无助的眼神望向我的时候,我的心就软了。

于是我很豪气地对大家说:“在我没嫁之前,我就帮大哥跟车吧?也不需要他开我工资,每个月给我三百块零花钱即可。”大哥自是眉开眼笑。

开始帮大哥跟车的时候还挺好,因为镇上的车不多,而大哥又是新车。每天预约第二天坐车的人都很多,我们并不愁客源。而爆脾气的大哥也和善起来,乘客要去哪儿送到哪儿,叫到哪里去接就去哪里接。

因为车少人多,很少有人讨价还价。我们要多少他们给多少,只求我们车接车送。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三个月,因为别人眼馋我们开车赚了钱,于是镇上一下子添了好几辆和大哥一模一样的中巴车。

为了争客源,于是他们故意降低票价,恶意和我们竞争。而世人又普遍喜欢占便宜,同样的路程,他们少个块儿八毛的就够了。

从此以后,我每天都要为这块儿八毛钱在车上和乘客磨嘴皮子。遇到好说话的,很快掏钱买票,遇到不好说话的,他就拿出那么多钱给你,无论我怎么好说歹说,他就是置之不理。

有时候恨得我牙痒痒的,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可那样的话,我的淑女形象毁了不说,恐怕连累大哥车都开不了。

在这帮新买中巴车的司机中,有个黄五最令我头疼。他仗着自己年轻力强,经常超我们的车到前面截客,即使是我们约好的客人,他也抢。

他老婆张娇也仗着娘家是镇上的坐地户,公然在我们车上叫她认识的人坐她的车。气得大哥差点拿板手打爆她的头,还好被我制止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要想好好的生存,有时候真的需要斗智斗勇。

为了让大哥可以多拉一点乘客,有时候我不得不出卖一点*色*相*,当然这*色*相仅限于我虚假的微笑和客套。我用心的记住每一位乘客的地址和名字,当他们第二次来坐车的时候,我像老朋友一样亲切问候。常常让他们受宠若惊。一来二去就有很多熟悉的客人,专等坐我们的车。

我教大哥备上烟和打火机,等人的间隙让大哥和车上的人抽抽烟唠唠嗑,一来二去,大哥也和很多人混熟了。

尽管这样,熟悉的人不见得天天来坐车。更多的时候是陌生人,不喜欢抛头露脸的我,为了帮大哥多拉人,也不得不委屈自己,竭力涎着脸去讨好那些坐车的人。

那天早上,我和大哥在“好运来餐馆”正吃早餐的时候,乡政府下来了几个人也来吃早餐。其中有我的高中同学钱良,他一见我便高兴地说:“方芳,今天又可以坐你的车去县城了,一会儿我们这六个人都坐你的车去。

我一听高兴极了,立马开心地说:“那敢情好,谢谢老同学一直以来的照顾。

其实,在我和大哥开车的这段时间里,钱良每次去县城都会坐我们的车,而且有意无意总找我搭讪。只是我心里有道坎,只好装聋做哑。

正在这时,黄五和张娇也进来吃早餐。他们一见乡政府有六个人在,立即便凑过去和他们打招呼。

张娇扭着屁股、嗲声嗲气的对派出所所长张明说:“哎哟,这不是张大所长吗?今天你的早餐钱一会儿叫我家那口子帮你付了。你们这一行人坐我的车我给你们打八折。

张明正要答应,钱良急忙接过张娇的话头说:“不好意思啊张所,刚刚我已经和方芳说好了坐她的车,所以你看……”

张明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我急忙跑过去陪着笑脸说:“张所长,您今天的早餐钱算我的,车费嘛我也给你们打八折。

张娇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则还了她一个得意的笑。

吃罢早餐,张明一行六人坐上我们的车,大哥又去药材公司拉了四个人,我们便朝县城出发了。

在文昌路口,又有五个人到县城,这下我很开心。都是长途,这样的话一个单面就够一天的油钱了,那剩下的三个单面就是赚的。

在千斤街上,又上来一帮赶集的,虽然是短途,但是人多,三块二块的也收了二三十元。

我们的车开到吴陈河的时候,黄五的车追了上来。因为间隔的时间短,我们又在前面,所以他们车上不足十个人。

大哥见此情景,立即放慢车速,让黄五的车超到前面去了,在错车的时候,我看见张娇打开车窗,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我的心不由“咯噔”一下,一种不祥之兆瞬间如乌云遮日般袭来,我又不由自主地曲起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对着自己的脑门弹了几个爆栗。

车到吴陈河中学门口时,我赫然发现初恋正扶着那个看一眼就会做恶梦的老婆从学校出来。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心头呼啸而过,疼痛让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我还是那么没出息,每次看到他心就会痛,眼泪就会流。我拼命咬着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态。大哥也看见了他,并没有打算停车,他也不想给我添堵。

可是初恋却不失时务地扬起手来拦车,刚好车上又有人下车,大哥只好停了下来。

此时,我已调整好情绪。初恋和他的老婆上车时,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初恋的老婆一上车就问:“到县城多少钱?

我轻描淡写地说:“一个人六块,两个人十二!

初恋的老婆说:“嘢!你的车费怎么比别人的贵?我们经常坐车都是两个人十块钱的。那,十块钱给你!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一个捉狭的念头在心里亮起。我一本正经地说:“哦!看在你们第一次坐我们车的份上,今天给你们大优惠,买一送一,我只收你六元好了,欢迎以后多多照顾我们。

初恋的老婆惊喜地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仍然一本正经地说。

初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一句话也不敢接。

我心里暗暗好笑,我瞅着初恋老婆隆起的腹部轻声地问:“你们这是要去县医院孕检吗?

初恋的老婆幸福地说:“是啊!我这是二胎,快六个月了,想去做个彩超看看。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初恋,他尴尬地捊了捊头发,扭头看向窗外。

我忽然发现自己不恨他了,都是饮食男女,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些青春年少的爱情,装饰一下青春就好。我的执着,不过是自己不想接受被人抛弃的不甘罢了!

车到邱店路口,再次停下。我看到两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男人上了车,心里不由得一个激灵:“三只手!

这两个人是光山泼河的惯偷,他们有一个团伙,每两个人一起做搭档。专门在邱店至浒湾路段上车,在车上瞄好作案对象,制造混乱,趁机浑水摸鱼。

开始我和大哥不知道,车上经常有人被偷。时间长了,我们便瞧出了问题。后来每次在这两个地方有人上车之前,我们会告诉车里的人,大家要小心自己的钱包。

这帮人也是不能得罪的,他们报复人的手段神出鬼没。一般来说我们也不和他们正面冲突。他们盗亦有道,并不向我们伸手。

果然到了浒湾桥头,那两个男人便下了车,立即又坐上开往吴陈河方向的车。

到县城后,我问钱良他们下午几点回镇上,我们好开车去接。

钱良立即看向张所长,张所长略一沉思说:“下午四点钟吧?太早了事没办完,天气又热。

我说:“好,下午四点准时来接你们。

我又順便问了其他人,大家都答应四点左右回镇上。

我知道初恋回去的时候,倒贴钱都不会再坐我们的车了,所以在医院路口,便和他们礼貌地挥了挥手。

然后大哥开车将车上的人都一一送达目的地,我们便去车站排队等人。黄五比我们先到,我们过去的时候,他车上已经坐了很多人。

我和大哥将车停在他的车后,等他上满人走了我们再走。

黄五走后不久,来了两辆公交车和四五辆三轮出租车,很幸运,我们很快也上满一车人。

回到镇上,我和大哥在“好运来餐馆”炒了两个菜,一人吃了一碗饭后,立即又开车前往县城。沿途边走边上人,到县城后也差不多有一百来块钱。

三点半开始,我和大哥开始按照上午大家留的地址去接人,到四点钟的时候,上午那拨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因为今天赚了,所以我们也不再逗留,直接便朝镇上开去。

当我们的车快到黄庄水库尾的时候,黄五的车又撵了上来。那是一个慢坡地带,大哥没有开得太快,黄五便在后面拼命按喇叭,震得我们心烦意乱的。

谁知道到了坡顶,黄五斜刺里冲了过去,把我大哥的车生生的逼停下来。

在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黄五突然从自己的车上跳下来,一把拉开我大哥的驾驶车门,把他从座位上拉下去,一脚踹倒。

我急忙打开车门,车上的乘客纷纷下车去拉架。当我从车后面准备绕过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我们的中巴车开始缓缓朝后溜。

原来黄五逼停大哥的车时,大哥只是拉了手刹,却没有踩刹车,没想到黄五又把大哥拽下去了,由于惯性,我们的车还没完全停稳,这下没人控制,自动朝坡下溜去。

我一着急,抓起路边的大石头,就朝车轱辘塞去。

只可惜车溜得太快,在我还没明白自己这是自寻死路的时候,我只觉眼前一黑,世界就此静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发现钱良正双眼通红、满脸关切地看着我,四周洁白的墙壁提醒我还活着。

见到我醒来,钱良忽然拉住我的手说:“方芳,嫁给我吧?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怔忡的看着他,仿佛做了一个梦。

原来,在最后的最后,中巴车的驾驶车门插入离公路三四丈高的稻田里,而我竟鬼使神差的进了驾驶室,除了头被撞得起了鹅蛋大的两个包外,居然毫发未伤。

我望着钱良失而复得的喜悦表情,不禁傻笑起来……




南猫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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