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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师大陈丽:在线教学的新知识观和新课程形态 |《首届云端教学发展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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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分享 | 北京师范大学原副校长 陈丽


导语12月30日,首届云端教学发展大会在北京召开。会上,北京师范大学陈丽以《在线教学的新知识观和新课程形态》为主题进行了分享。


陈丽教授提到:“如果我们今天仍然用旧的教育理念、旧的知识观、旧的课程形态教育学生,即使我们今天利用互联网,利用人工智能技术,也无法回答‘钱学森之问'。”


本文为《首届云端教学发展大会》系列第3期。



当下,中华民族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破解“钱学森之问”的时期,我个人认为,“钱学森之问”主要问的是高等教育。如果我们今天谈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则必须要破解这个问题。

我认为,在整个科技革命、社会革命的阶段,中国能不能引领人类文明和进步,主要在于高等教育能不能培养出杰出人才。这个问题是一切改革、一切创新的判断标准和指挥棒。

整个高等教育界在教育部的带领下不停探索,但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今天我也想借这个机会抛出我的问题和思考。

我们用技术解决了传播手段、智能化、个性化等问题,但如果我们的学位制度、知识观、课程形态仍然是传统的,那么学校在这种体制下,在这样的教学组织方式下,能探索出培养杰出人才的方式吗?


01
互联网为破解高等教育难题提供了新空间


以互联网为核心的新一代信息技术,为高等教育解决培养杰出人才的难题提供了新空间。

互联网不是简单的传播平台,而是一个全新的信息空间,人类的教育正在从原来的两空间(物理空间、社会空间)支撑向三空间(物理空间、社会空间、信息空间)支撑转变。

信息空间有六大特征:时空灵活性、资源共享化、行为数据化、信息众筹化、关系网络化、系统联通化。信息空间独有的特性,其实改变了教育最基本的一些东西。比如,改变了知识的内涵,改变了人才培养的基本逻辑,改变了什么是最有价值的学习行为。

今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向2021年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致贺信,其中提出:“数字技术正以新理念、新业态、新模式全面融入人类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建设各领域和全过程,给人类生产生活带来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当前,世界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交织叠加,国际社会迫切需要携起手来,顺应信息化、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发展趋势,抓住机遇,应对挑战。”在教育领域亦然,我们要充分利用新的技术,更新教育理念,变革教育模式。

在整个教育界,信息技术应用更多的是手段,我们可以运用信息技术解决学校教育所解决不了的难题,这是很有价值的。但是我觉得,信息技术改变的不仅仅是手段,它可能改变了我们最基本的“道”,改变了知识的本质、学习的本质。在这样的情况下,高等教育的课程体系,整个模式可能都要发生变化。


02在线教学的新知识观

今年11月,经北京师范大学学位评定委员会审议通过,北京师范大学将教育学一级学科下自设的“远程教育”二级学科正式更名为“互联网教育”。经过这一专业的长期研究发现,在互联网环境中,知识出现了回归的现象。

什么是知识?知识是人类生产生活的智慧。

在农耕时代,人类生产生活的智慧是在实践中以师徒的方式传播的,通过这种方式可以传播全部的智慧,但是传播的效率低、范围小。文字的出现使知识可以脱离实践用符号表征,印刷术使文字记录的知识得以广泛传播,后来出现了学校,也出现了专门生产和传播知识的知识分子。我们今天的传播便是这个逻辑,但是这一逻辑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第一个局限,它比较擅长记录的人类智慧,都是抽象的符号智慧。

第二个局限,它传播的内容是公共的内容,无法满足个性化的需要,而且知识是由专门的学校传播,由专门的知识分子生产的,普通大众的很多经验、智慧,都无法变成学校里传播的内容。

互联网出现之后,随着个人移动终端的普及和应用,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各类音视频工具和知识平台分享各种经验和智慧,知识生产与传播过程发生了根本性改变。一个人没有能力写一本书,但是依然可以通过音视频贡献他的经验智慧,且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这个经验智慧在网络中呈动态变化,是全部的智慧,由群体智慧汇聚,在生产过程中传播完成。

我觉得,互联网环境所带来的知识变化,高等教育领域应该特别关注,它在带来教育人才培养挑战的同时,更为我们破解“钱学森之问”提供了新的机会。


201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了一个重要报告:《反向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报告提出,“要重新定义知识:信息、理解、技能、态度、价值观等都是知识。”

其实有很多学者对这个报告进行了研究,但我觉得高等教育领域的关注不够。知识载体的改变使得知识传播突破局限,在互联网环境下,知识的内涵更加丰富了,任何智慧都可以通过知识的方式传播,这为我们破解教育难题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

知识的存储与生产呈现网络化特点。互联网的知识是一种网络现象,不再是静态的、书本的内容,它可能是由人产生的,有可能是由机器产生的,也有可能是由组织产生的。所以知识生产不再是由小团队进行,而是会形成一个很大的知识生产网络。知识生产不仅仅是个体的,而可能是群体智慧汇聚产生的。

知识的生产起源于问题或者分歧,特别重要的是,知识生产和传播是同一个过程,在生产的同时就完成了传播。


象牙塔一般的学校在面对日新月异的科技革命所引发的变化时,出现了落后的现象。这是因为在互联网环境中,知识生产和传播同时完成,智慧快速迭代。每一个人用低价值的经验进入社区后,通过过滤、确认、综合、展现、差异化的过程,分享出高价值的经验。

个人知识增加的模式和学校的教学特别不同,周期非常短。比如在学习编程的过程中,学生向老师学习的很少,大多是自己在专心学习,更多的知识是从社区学习到的。知识的生产、检验都由知识的使用者判断,这不同于过去由知识分子生产,再传播到学校的链条。


通过研究,2019年我们提出了新的知识观。除了有限的书本知识、静态的客观知识、普遍的抽象知识、分科的系统知识,在互联网环境中产生了新的知识观,即海量网络知识、动态主观知识、境域操作知识和综合碎片知识。

互联网不仅仅是一个传播平台,更是一个全新的人类生产生活空间,这个空间里的规则、身份都跟我们现在的社会空间不一样。更重要的是,这个空间里的知识类型、生产、传播也跟我们现在的社会不同。我们如果没有清楚地研究这些,很难培养出适应这样社会空间的人才。


03
在线教学的新课程


新知识观给高等教育提出了新命题。

如何掌握海量的知识?如何动态学习?如何评价境域化?如何交叉综合?这都是高等教育不能回避的,如果高等教育工作者的视野只局限在学校,没有关注新知识观,那么我们很难培养适应社会变化的杰出人才和创新人才。

在互联网环境中产生了新的学习理论:联通主义。联通是学习的本质,一个学习者跟有价值的信息源(机器、人、网站、资源等)建立连接本身就是人类的一种学习。

联通主义的核心思想是:第一,学习是三个网络相互作用的过程:神经网络、概念网络、信息网络;第二,学习是连接信息网络的过程;第三,网络比内容更重要。

学习是三个网络相互作用的过程。神经网络是天生的,概念网络是过去拥有的知识,过去学校的组织形态决定了学习者之间的信息网络差别不大,但是在互联网世界中,个体之间的信息网络差别非常大,信息网络决定了人的发展,帮助学习者跟有价值的信息源建立联通,就是人类的一种学习,这对人的发展至关重要。

联通主义学习跟行为、认知、建构、联通等理论是并列的,都是对人类学习现象的揭示。

我带着我的团队研究这一学习的规律,探索开发了一门基于联通主义理论的社区型课程,名为《“互联网+教育”:理论与实践对话》。


“互联网+教育”领域日新月异,我们深感学校教育不能适应“互联网+教育”实践的发展,课程遵循的逻辑是为学习者构建一个促进信息联通的环境,我们为学生寻径、意会、沉淀、建网提供支架。

  • 寻径:阅读推荐的资源、案例和日报中的帖子。

  • 意会:基于个人经验进行评论。

  • 沉淀:反思和完善自己的认识,并分享自己的认识或者疑问。

  • 建网:通过关注或者加好友等方式找到志同道合者,建立网络关系。


《“互联网+教育”:理论与实践对话》课程已经经过了六轮迭代,学习者数量不断增多。特别重要的是,在这个课程中,学习者身份类型多样,有大量一线的老师、产业从业者、教育管理人员参与,当然也有在校的学生。

我们发现,在互联网环境中,学习者自组织形成紧密的社会网络,内容话题不断生成,这跟传统课程的线性关系不同,呈现的是系统科学的复杂逻辑。学生自组织出现的现象,跟课堂完全不同。

拿到证书的学习者是成功学习者,第六期的成功学习者比例不足30%,但他们给我们的反馈是:学生确实能感受到这种学习的力量,能获得跟以前学习经历不同的价值。

部分往期学生的反馈如下:

  • “我感受到了联通的力量……”

  • “整个学习过程就是‘联通——分享——讨论——反思——沉淀——创新’的过程”

  • “我们每个人都是参与者、资源分享者、问题解决者……”

  • “这门课程的内容是生成的,而不是提前预设好的……”

  • “我认识了许多同领域的研究者和实践者,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


我们通过数据的方式对这门课程做了详细的研究,得出了六个结果:

第一,学习者自组织形成多中心、复杂的网络结构

整个教和学的网络是学习者自组织形成的多中心、复杂的网络结构。刚开始“我”还是中心,后来就没有“我”了,我们有很多出色的学习者,为课程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甚至于现在的课程平台便是出自学习者之手。

第二,社会网络与概念网络的关系

学习者的个体网络地位与其概念网络特征直接相关,联通促进概念网络的发展,促进学生的认知。

第三,不同交互层次之间的关系

管道和内容对于以知识创生为目的的联通主义学习而言同等重要。寻径交互和意会交互的达成更依赖于“管道”,而创生交互则更取决于“管道中的内容”(田浩,陈丽,黄洛颖,王瑞雪,2020)

高层次交互的发生不一定依托低层次交互,但高层次交互的开展能够促进低层次交互的发生。(黄洛颖,陈丽,田浩,王瑞雪,2020)

通过基于数据的跟踪,我们进一步发现,网络结构和网络内容对学生的成长有重要影响,内容非常重要。

第四,联通主义学习中的学习者类型

联通主义学习中的学习者类型多样,最好的学习者不是传统学校意义上的学习者,跟传统学校对学生的要求不尽相同。

第五,网络知识的新特征

我们跟踪了网络中生产出来的知识,跟出版社、知网中呈现的知识有所不同,网络化知识的特征是:多视角、鲜活动态、实践导向,出版类知识的特征是:学术视角、理论导向、系统思辨。

所以,当我们强调培养学生实践能力的时候,非常有可能的是,我们原来的知识观、组织形态制约了发展。

第六,联通主义学习者的能力特征

研究联通主义学习者的能力特征,让我们特别惊喜。学习者不仅提高了数字化素养、认同联通主义学习价值、发展了很多种能力,而且获得的知识是个性化的、跨学科的、碎片的、经验性的、动态性的。


通过开展《“互联网+教育”:理论与实践对话》这门课程,通过近5年的研究,我们发现了互联网环境下的新的知识,认识了新的学习类型,也探索了新的社区型课程。


04
结语


我经常跟很多同行说,我们需要正视学校传统的组织方式、学科门类、知识观,以及延续了一百多年的、我们已经习惯的课程形态,这些可能都对破解“钱学森之问”有一定的限制,如果我们只在这一模式里改变,我认为就算把信息技术用得很好,也不一定能解决这一难题。我们首先要改变高等教育的制度、知识观、课程形态等“道”的问题,因为最本质的问题不改,“钱学森之问”就更难以回答。

约翰·杜威是美国的著名教育家、心理学家,对美国教育改革起了重要的作用。他曾言:“如果我们今天仍然用昨天的方式教育学生,将剥夺学生的未来。” 

我想将他这句话拓展,如果我们今天仍然用旧的教育理念、旧的知识观、旧的课程形态教育学生,即使我们今天利用互联网,利用人工智能技术,也无法回答“钱学森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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