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实外交”：功过布热基辛格，鹰鸽传奇战与和 - 风云际会2A

岁末，说说合众国外交，打开这个神秘的黑盒子。外交是总统专属特权prerogative，与经济，安全与民生，同为总统政绩两大主线。拜登虽然民调走低，但普遍默认其治下对内恢复经济卓尔不凡，对外走出前任四年的孤立主义混乱、被动，重返世界，重建务实外交。（点看好看视频，有图片、图表、地图、资料录像）

说到务实外交，不能不想到基辛格、布热津斯基这两位已故外交战略家。前集回望了他们的个人成长、发达，这集借鉴他们教科书级的外交遗产、传奇，看今人外交领导力与进取机遇。回望半世纪风云激荡变幻，国务卿、国安顾问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唯有他们两位所助力构画的方略和奠定的格局，始终在论坛、会场、谈判桌上若隐若现，是房间里不曾离去也挥之不去的大象。

从弄潮儿到庄家，基氏大红大紫，布热鲜为人知，台前幕后，冷热之间，两人有怎样不同的外交人格？是否真的代表如一般所认为的两党、左右、鹰鸽之别？今天世界与当年有何异同？基、布外交叙事还有多大价值？启示意义何在？我们试着一次扼要说清，篇幅有限，有新概念，有些是作者首创，所以有点挑战。

本集问卷略烧脑：怎样看US外交。

a.从来是帝国权霸；b.经常折衷，兼顾利益、道义；c.应当更多、更主要扶助贫弱；d.应该一切经过联合国；f.应与盟国共进退；g.需要根据民调制定政策；h.一切必须经国会同意；i.应该都交给职业外交官；j.应由科班出身的专家学者主持；k.应顺应时代，接受多极，一切共享；l.现在还看不清，留待未来历史回顾评判吧。

       鹰鸽悖论     

但凡概括，莫不是简化、简单化，鹰鸽、左右也不例外。基辛格是共和党，属右，布热是民主党，属左。通常理解共和党重武备，主战，民主党重谈判，主和，于是右鹰左鸽。然后看哪里都雷同，比如看以色列，利库德主战，工党主和。

观局评论，性价比最佳的切入点，果然是选择个人舒适区，首先满足个人当下情绪需要。通俗理解里，大致战鹰等于高墙，和平鸽等于鸡蛋。可偏偏世上之事，仅拿左右两个筐装不下，于是对史上意大利法西斯和德国纳粹该归极左还是极右争执不休。

基、布二人谁鹰谁鸽，还真的不好说。基辛格开始投靠共和党温和派洛克菲勒，后来改投极右派尼克松，他一改初衷了吗？布热出道之初，就投身60年代兴起的民主党-社会党左派冷战阵营，史称新保守主义neoconservatives，the neocons，大将包括布热，好友亨廷顿，DP Moynihan，Jean Kirkpatrick。Neocons被指有托派渊源，是民主党内少数派，经常跨党任职，实为中间派冷战斗士，他们变鹰了吗？

基辛格更爱惜自己万能谈判者的羽毛，在位时穿梭外交、纵横捭阖，离任后权力掮客、左右逢源。他因谈判结束越战而获炸药奖，最终结局却未能尽如人意，也因几次强硬重手而受诟病，特别是东南亚、南亚、南美。新保守主义左派的布热则公开主张发挥全球领导力，包括必要的单边行动，哪怕暂失支持，孤军深入。他推动卡特主导埃及-以色列戴维营协议，率先实现首例中东持久和平，功莫大焉，却得罪一大片。

到底谁鹰谁鸽？

       灯塔，恶霸     

对US外交，大致有灯塔和恶霸两说。灯塔人笃信合众国例外，是最后希望，从一战威尔逊到二战罗斯福，奠定了主导、领先二十世纪世界的道义基础。威尔逊、罗斯福都是民主党人，所以经典灯塔们偏左，但未必都鸽。拜登被说成罗斯福传人，那么规则主义就是21世纪新公道。

经典灯塔反对里根共和党，但里根本人其实很正宗灯塔。里根时，有两党合作，他的“实力外交”与左翼新保守主义同路，他津津乐道山巅之城闪耀，晨光普照世界，鹰，右，保守，外交多强硬、单边、利益驱动。

外交两党时代，民主党人Moynihan和Kirkpatrick加入Nixon、Ford、里根政府，出任驻联大使，Paul Nitze效力于从罗斯福到里根两党每一位总统。克林顿也两党，连国防部长和美联储主席等要职都用共和党人。

恶霸派教主是大科学家乔姆斯基：全是毒舌猛兽，哪有鸽？US恶霸帝国大资本控制一切，只有利益驱动自我服务，精致利己，贪婪无极，贪得无厌，剥削压迫，破坏捣乱，作恶多端。

离恶霸派不远的是魔鬼派，或称恶棍派，坚信社会与世界都是丛林，弱肉强食，玛噶主义最为典型，是极端保守主义的恶变版。

恶霸派还有一种准同道，可称天使派，看这世界绝对是平的，只要都忍着别恶霸，世界就是和平的，人人平等，族族平等，国国平等，洲洲平等，US一点都不例外。

怎么听着好乱？乱就对了，因为外交是人的价值观的投射，外交人价值观不同，起点、手段、目的、结果也不一样。

魔鬼派笃信人之初性本恶，人性唯利是图以邻为壑，自私自利贪婪无限，非我族类其心可诛。如此，外交、贸易当然必须零和，唯有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活杀活埋、我赢通吃。

天使派见仁见智，人之初性本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以，必须消灭贪婪自私，然后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天下为公个个奉献，US更要带头多善行做好事，外交绥靖，道义至上，现在就要世界大同。

每家都有基本盘，听着似乎都有理，但仅有理念不能当饭吃。遇到具体挑战怎么办？

       道义，利益     

外交政策真的事关千家万户吃饭活命、地球人类战争和平。职业外交官奉公办差，总要有工作原则working principles，总要务实吧pragmatism？有办法把务实外交简要说清吗？

有。务实外交演进到克林顿时代就很清楚了，简单明了说：外交政策必须符合道义与利益的双重原则。所谓道义，就是人间和平，人道悲悯，人伦公义，不能伤天害理；所谓利益，就是量力而行，风险可控，收益稳定，不能砸锅卖铁。道义是充分条件，利益是必要条件，满足充分必要条件的外交政策与举措是好政策好举措，成效、民心双丰收，否则被淘汰出局，下课，而且后患不断。民主党Johnson的越南战争和共和党小布什的第二次伊拉克战争常被举为两个反例。

务实外交大成效者，是前集提到的杜鲁门。他意外接手了不起的罗斯福内政外交大业，对内新政、民权，对外结盟、战胜法西斯。战争结束后，有数不清的挑战纷至沓来，即便手中资源盖天，比起需要立即应对和专注成就的事来，依然杯水车薪，不可能面面俱到，必须果断取舍择选。艾帅继任，继续平衡务实。

基辛格、布热那代外交战略理论家、执行者成长于Truman、Ike治下，及到60-70年代，已是收获季节。源自哈佛的两个外交流派登上历史舞台，正逢冷战最冷的年代，两派起点却是各自的学术开端。学术和外交怎么混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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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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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进宫     

教授执掌外交并非始自基辛格和布热。威尔逊总统不但是约翰霍普金斯政治学博士，更是普林斯顿大学校长，政府学、历史学学术大家，联合国前身国联的缔造者，在任获得炸药奖。学者进政府、教授入白宫建言建策，在1940-50年代已蔚然成风。Kennedy-Johnson国家安全顾问Bundy，虽然只有耶鲁本科毕业，却是老牌鹰派，越战推手。

基辛格、布热拥有哈佛博士学位，是国际政治学术圈翘楚，都是新移民，一个德国犹太人，一个天主教波兰人。学术明星取代律师、政客、金融工商大腕执掌外交政策，自此渐成风气。

前集说到，基辛格本科和博士论文，主题都是19世纪欧洲列强外交，而布热津斯基早期研究主攻USSR。一个满心昔日帝国，伟人，历史，宿命，实然，必然；一个满眼当下世界，时代，正在，开拓，或然，应然。不同学术人格决定了各自外交人格，手段和目的从此并立平行。

基辛格下棋，着眼大格局、大战略，努力实现当下可行；布热布局、应变，综合地缘、政经、社会、文化、事件、语境，主动尝试未来可能。基辛格看重权力、权威、个人魅力，于是周旋，合纵连横；布热重视理念、信念、动态，以持续政策推动改变。两者中间根本差别是什么？

       人格外交     

两种外交人格，两种思路与方略。经典派基辛格，更接受帝国争雄对抗的历史与现实，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强弱穷富有别，解决之道是实力均衡下保持列强多极权力妥协，letting it happen。先锐派布热视帝国为恐龙，以观念、愿景、智慧推动现实改变，事在人为，因势利导，解决之道唯有与时俱进不断尝试创造机会，缔造和平，making it happen。

基辛格为融入美国社会，把自己的德国名字Heinz改为Henry，成为第一个国外出生的国务卿，而布热则一直保留自己那无人知晓如何发音的波兰名字，Zbignew Brzezinski，以至于卡特总统都要特意向众人介绍如何发音。

情商，智商；利益，公义；缓和，进取；现实，理想。和平，究竟是临时平衡，还是长久愿景？是手段，战术目标，斗争策略？还是目的，战略使命，人类终局？对外政策，外交本身有鹰有鸽，根本区别在于不同目的：维持、妥协，还是改变、进步。

接力棒传到拜登团队手上，不再有基氏、布热年代的内斗，有的是几十年的厚积薄发、同心同德与生生不息的理念信念，和平有了新希望吗？两种务实外交叙事，无数次成就与扼腕，当任者会有怎样的创新与开拓？大选之年，千头万绪，民心莫测，世事纷乱，想做的、该做的还来得及开始并完成吗？风鸣以这些提问完成2023最后一集，明年开说拜登内政。

感谢各位，祝家家新年好，人人健康如意，2024我们再见。

你怎么看？有高见评论区聊吧。欢迎关注《风鸣拾夕》，别样趣闻，随意闲话，直击精要，言归正传。我是风鸣，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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