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乙夫先生油画 怒冠1000mm*950mm
前不久，中南湘雅医院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翦医生将一名11个月大婴儿上颚粘着的莲子壳诊断成了：“疑似肿瘤，待查待排”。当时家长花了300元挂了翦医生的专家号。翦医生的处理意见是住院手术治疗。但因为没有床位，家长又带患儿去了湖南省人民医院就诊，结果发现所谓的肿瘤其实就是莲子壳。恐怖的是在这之前该家长还带患儿去过湖南省儿童医院，而湖南省儿童医院和湘雅医院的诊断结果相同，同样怀疑是肿瘤。如果患儿家长不是因为中南湘雅医院没有床位而去湖南省人民医院呢？这个才11个月大的孩子极有可能会因为这个莲子壳而挨上一刀。寻求第二建议让这个孩子免受了皮肉之苦。有个小伙子，大腿上生了个肿块，于是他去本地最有名的专科医院挂了个专家号。专家看过后说他这个肿块不是恶性的，但是需要手术。手术费4万多元。因为当时快要过国庆节了。专家让他节后再来。小伙子回家时正好路过一家三甲医院，心想不如再进去看看。同样挂的专家号，专家的说法和上一家医院基本相同 ，不过，费用需要2万多元。多跑一家医院立即省掉了一半的钱，小伙子干脆去了本地第三家医院。这家医院在当地最有名。没挂上专家号，只挂了个普通号。医生说可以立即手术，手术费4千左右。又省了一万多元。小伙子干脆去了第四家医院。因为时间不早了，没挂上专家号，也没挂上专科，只挂了个普外科。给他看病的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医生 。这位医生告诉小伙子不需要手术 ，只需要用热水，加点盐热敷。然后又给他开了点药涂抹。最后小伙子总共花了19.4元就彻底治好了自己的病。而且也只有这个年轻的医生告诉他，这叫血栓式肿块。前面的专家即使是问了也不肯告诉他。第二建议让这个小伙子逃过了一劫。这二天，深圳有一位女士在网上发消息称。她母亲每年都要体检一次，2018年8月在深圳市滨海医院体检时发现胆管有轻度扩张，于是复查。主治医生诊断为胆囊结石伴慢性胆囊炎，建议住院治疗。入院后医生给她母亲做了各项检查。医院于2018年8月14日对她母亲实施了全麻并做了ERCP手术。手术后她母亲多次昏迷，3个月后不幸辞世。他们后来发现她母亲的“术后首次病程记录”记载着：“将胃、十二指肠、胰腺、脾脏、胆囊及部分空肠标本完整移除”。原来，她母亲的多个器官在手术中被切除掉了，导致进食和消化困难，最终不幸离世。这场官司现在还在打。如果这位女士当初多跑几家医院，也许她时年77岁的妈妈就不会死。第二建议不但能保钱，还能保命。第二建议对患者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必须对自己的健康负责，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健康维系在他人身上，更不能维系在一个可能和自己的利益有冲突的人身上。一个专家无论他的水平多么高，无论他多么敬业，如果他每天流水线式为上百人看病，不疲劳是不可能的，不出错也是不可能的。2017年美国有一家机构曾经做过调查。他们发现80%的患者在寻求第二建议后得到了更准确，更详细的诊断。其中有21%得到了完全不同的诊断。只有12%的第一诊断是完全正确的。在我们目前的医疗体制下，寻求第二建议更加重要。湘雅二院刘翔峰事件相信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在湘雅二院，患者只要找刘翔峰看病，只要稍微有点异物倾向，不管是不是肿瘤，刘翔峰是一律按肿瘤处理，先做化疗。再比如，机器人做不完全性肠梗阻手术，机器人开进去找不到梗阻段，就把正常肠管切下来给家属看。反正家属也看不懂。过度治疗在刘翔峰这儿几乎变成了变相杀人。这些患者如果寻求第二建议，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任刘翔峰宰割的情况。刘翔峰经常采用吓唬患者的方法迫使患者进行过度检查，过度治疗。其实，作为患者要有自己的主见和原则。现在大量先进检测仪器的使用导致如果想证明一个人没有任何毛病很困难，但如果想证明一个人有毛病却很容易 。血常规，心电图，B超，CT，核磁共振，数字减影血管造影等各种检查、检验手段，总有一项检查，总有一个指标能证明你有病。对于一些慢性病，一点小异常我们大可不必如临大敌。必须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防止小病拖成大病，更要防止小病治成大病。过度治疗，过度用药，损害的不仅仅是你的钞票，还有你的健康。一部机器使用时间长了，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小问题。人这部机器 一样。使用了60年的身体不可能和使用了10年20年的身体相提并论。我们有时不得不长期和一些无关紧要的慢性病为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在刘翔峰事件曝光前，曾有多名医生及患者举报刘翔峰，但都没有结果。不仅仅是因为后台，还因为巨大的利益。在舆论的压力下，8月18日，湘雅二院发布通报免去刘翔峰湖南省创伤急救中心副主任职务，停止其处方权及手术权限。9 月 2 日，湘雅二院发布内部红头文件，决定对该院心血管内科医生谭某某、产科医生朱某某等15名工作人员给予诸如取消该院医疗资质等处分。这说明在湘雅二院刘翔峰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可以肯定的在全国也不是只有湘雅二院一家有“刘翔峰”。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在这些无良无德医生的眼里，每个受病痛折磨的病人只不过是一棵能让他们发财的摇钱树。面对患者，他们想的不是尽快治好患者的病，而是如何从患者身上榨取更多的钱。这哪里是医院。这简直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是什么让医患双方变成了敌我关系 ？出现这种现象并不是偶然的。全世界的医生都是靠医术吃饭。而我们的医生是靠卖药吃饭，靠检查吃饭。这也是湘雅二院现象的总根源。我们的医生必须靠卖药来养活自己。也就是说医生的收入和他的用药是挂钩的。所以，作为医生。他的医术越高，他的医德越高，他的收入会越低。因为他会用较少的药，花较少的钱帮病患治好病。医术越差，医德越差，用的药越多，检查越多，医生的收入反而会越高。这是一种逆淘汰。而且是一种涉及老百姓生命财产安全的逆淘汰。因此，过度用药，过度检查，过度诊断几乎成了每个患者都必须经历的磨难。他们本来就不多的救命的钱被浪费在无用的治疗或过度的检查上。曾经看到一个小视频。有一个孩子 的家长责问医生 。这名孩子 只是脚踝上有一个小小的外伤。结果，进医院后从胸片，血常规，心电图到肝肾功能，几乎查了一个遍。医生振振有词说这是医院的规定。不但如此，现在的药品从厂家出厂后，到 消费者手中，价格上涨高的甚至达到上千倍、上万倍。药品是一根长长的利益链条。这根链条上蕴育着无数人的暴利。从医药代表到 有权审批的，有权定价的，有权采购的，有权开药的。根据中国文书网公开可查的法院判决文书统计，仅仅2016年~2019年4年间，全国百强制药企业中就有超过半数的企业和医院的采购人员 之间发生过不正当的利益关系。这些人成了一只只肥嘟嘟的吸血虫，牢牢地吸附在病患者的身上。他们几乎是贪婪地吸食着患者的鲜血和生命。他们无情地从患者手上把他们本来就不多的救命钱掠夺而去，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怜悯。《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第八十八条明确规定：禁止药品上市许可持有人、药品生产企业、药品经营企业和医疗机构在药品购销中给予、收受回扣或者其他不正当利益。禁止药品上市许可持有人、药品生产企业、药品经营企业或者代理人以任何名义给予使用其药品的医疗机构的负责人、药品采购人员、医师、药师等有关人员财物或者其他不正当利益。禁止医疗机构的负责人、药品采购人员、医师、药师等有关人员以任何名义收受药品上市许可持有人、药品生产企业、药品经营企业或者代理人给予的财物或者其他不正当利益。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医生的个人收入和自己所开药品的价格相互关联，和自己对患者进行检查项目的价格相互关联已经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这导致了医生宁开有回扣的药，不开没有回扣的药。宁开回扣高的药，不开回扣低的药。宁开昂贵的药，不开便宜的药。这导致大量价廉物美的药品被逐步淘汰出了市场。而那些有回扣的药也是可以进医保的。这种医疗体制下国家并没有少花钱，但病患者们并没有得到实惠，坚守医德的医生们也不会得到实惠。这个问题并不是无解，全民免费医疗也许是性价比最好的解决办法 。《医粹精言》中说：“欲救人学医则可，欲牟利而学医则不可”。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是带有公益性质的。医生这种职业原本就是一种奉献型的职业，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让人发财的职业。五年的本科，三年的规培，大量人力物力的投入，却可能成为这个社会最廉价，最辛苦的劳动力。没有良知和底线，没有悲悯的情怀，忍受不了清贫 ，根本当不了医生 。如果想发财就请改行，千万不要当医生，千万不要玷污了白衣天使圣洁的称号。患者身上的财发不得。但是，如果全社会都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却要求医生们当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这可能吗？这几年先后有几个医生曝出了一些黑幕，结果他们无一例外地受到了同行们的孤立，有人甚至因此被开除了。比如，2021年4月，山西大同一家三甲医院医生自曝当医生十几年间，共收受回扣超过50万元，而且医院领导也参与其中。比如，2019年，海南万宁市和乐中心卫生院一名医生通过网络举报自己和同事收受回扣，称医药代表按药品价格10%至15%的比例给予回扣。比如，2021年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肿瘤内科医生张煜发布了“揭露肿瘤治疗黑幕”的公开信，信中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肿瘤的治疗是不应该会人财两空的，而应该治疗效果比目前更好并且花费更少。那么为什么仍然有这么多人财两空的悲剧发生？实事求是的说，很多是由负责治疗肿瘤的医生造成的。”他认为：“ 医生为个人利益肆意妄为，诱骗患者”、“患者花费比常规治疗高10倍以上，但生存期却明显缩短”、“治疗患者以赚取利益为首要目的”、“完全不顾患者死活，榨取最大利益，还不必因此受到惩罚”。舆情发酵后，张煜医生迫于有关部门的压力删除了那篇文章。2022年2月25日，张煜医生在社交媒体自曝已经被医院开除。这个结局几乎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如果医生要靠卖药赚钱，靠检查赚钱，那么医生与患者的利益根本不可能一致，他们的目标完全不一样。医生希望患者花更多的钱，自己从中获得回扣。而患者希望花较少的钱治好自己的病。目标不一致肯定就会发生冲突。过度检查，过度治疗不但造成了社会财富极大的浪费，损害了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还让医患关系变得特别紧张。现在的患者进了医院，已经无法判断医生所要求的检查哪一项是必须的，哪 一项是多余的。所开具的药物，哪一种是为了帮自己治病，哪一种是为了增加医生的收入。患者越来越不相信医生，医生越来越害怕患者，这导致了医患之间的矛盾越来越紧张 。根据统计，2009年至2018年十年间，我国共发生295起恶性伤医案件。共造成362名医护人员受伤。其中99起案件使用了管制刀具。24名医生因此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中国医院协会的一项最新调查，每所医院平均每年发生的暴力伤医事件高达27次。每次暴力伤医案件发生后，社会各界首先想到的是保护医生 的安全。诚然，医生的安全必须保护 。暴力伤医是违法行为不能容忍。但是，从来没有人想到去保护患者的利益。而医患纠纷的根源大多数就是利益上的冲突。而且，对于医生和患者谁是强者，谁是弱者，医患双方各执一词。有说医生是弱者的，有说患者是弱者的。各有各的理由 。但是，好的制度应该是保护所有人的。既要保护强者，也要保护弱者。从某个角度说，保护弱者就是保护强者。当弱者不能独善其身时，强者同样不能独善其身。只保护少数人的制度一定会使公平失衡，一定会使矛盾更加激化。一个健康的医疗体制应该是既能保护患者，也能保护医生。患者明明白白看病，医生清清白白赚钱。医患双方其实是在同一条船上，他们应该是双赢的。没有患者，医生没有存在的意义。没有医生 ，患者的健康没有保障。患者是医生的衣食父母，医生是患者的救命恩人。可如今医生和患者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谁之过？一个好的制度是让坏人不敢干坏事。而一个坏的制度是让好人也想干坏事。好的制度可以净化社会风气，而坏的制度会让整个社会道德沦丧。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而人性的弱点需要用合理的机制进行约束。如果没有合理机制的约束，人性的弱点会得到放纵，甚至放大。用道德，甚至用自觉自律来约束人性的弱点不仅仅苍白无力，甚至还是可笑的。患者是不幸的。他们生病了本来就承受着肉体上的痛苦，经济上的压力。进医院后还要面临着过度检查，过度治疗心理上的恐惧。这些年很有一些患者为了不成为家庭的负担而选择了自尽。这是令人痛心的悲剧 。这不仅仅是这些家庭的悲剧，也是这个社会的悲剧。只要这个社会存在病无所医的情况，那么这个社会是有罪的。医生也是凡人，我们不能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他们。医生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他们同样也面临着许多需要用钱才能解决的问题。而且，他们也想赚干干净净的钱，他们也想赚心安理得的钱。那么我们需要一个科学的、合理的，对医生和患者都比较公平公正的机制。必须说：全民免费医疗也许是性价比最好的解决办法！（2022年9月21日 刘乙半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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