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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里奇丨缺少音乐天分没关系丨前提是你必须热爱音乐

2016-03-29 西方音乐评论



阿格里奇(Martha Argerich,1941-)个性很强,历来我行我素,在国外临场拒演和不接受媒体采访的情况时有发生。此次采访时间虽短,但阿格里奇能破例接受采访,愿意回答问题,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玛莎・阿格里奇是当今国际乐坛的一位旷世奇才,在当代众多的钢琴家中最受瞩目,被誉为“女大祭司”。阿格里奇的演奏华丽辉煌,热情奔放的宏大气势和桀骜不驯的个性气质,使她在世界钢琴舞台上独树一帜。

阿格里奇1941年出生于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幼年就表现出超人的音乐天赋。五岁时师从钢琴家斯卡拉穆扎。经过老师悉心的指导,进步飞快。八岁时即登台演奏莫扎特的《D小调第二十钢琴协奏曲》和贝多芬的《C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被誉为“钢琴神童”。然而,由于老师对于这样一位天才琴童教导乏术,枯燥的重复练习,使年幼的阿格里奇对学习钢琴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情绪,并千方百计逃避上钢琴课。14岁时,由于举家迁居维也纳,阿格里奇有机会能在当代著名的钢琴家古尔达的门下继续学习。在古尔达灵活的、善于鼓励启发式的教学方法指导下,阿格里奇重新焕发出对钢琴演奏的兴趣和热情,同时也因此形成了她日后开放的、有独立见解的与狂放不羁的演奏风格。

16岁时,阿格里奇在三周之内以技压群雄之势,连续获得两个国际重要钢琴比赛(布索尼与日内瓦)的头奖,成为传奇。此后,她又随世界著名钢琴家玛加洛夫等人学习,特别是1960年开始的与米凯朗基利和阿什肯纳吉的深造,对于她后来演奏拉威尔、拉赫玛尼诺夫、李斯特、柴可夫斯基的作品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1955-1957年,在维也纳师从古尔达,后又在日内瓦拜帕蒂夫人和马加洛夫为师。1957年,16岁时在意大利波尔萨诺举行的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中获第一名,同年又在日内瓦国际钢琴比赛中获一等奖。1960年师从米凯朗杰里继续深造,1964年又跟阿什肯纳济短期学习。1965年在华沙第七届国际肖邦钢琴比赛中获一等奖,波兰唱片公司在现场录制了她演奏的肖邦e小调钢琴协奏曲的唱片,令其名扬全球。1967年首次到美国演出,录制了肖邦b小调钢琴奏鸣曲。1968-1969年在阿巴度指挥下与柏林爱乐乐团和伦敦交响乐团协作,录制了普罗科菲耶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拉威尔G大调钢琴协奏曲和李斯特bE大调钢琴协奏曲。1977-1978年德国唱片公司邀请她录制了多部作品。

1965年的阿格里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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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阿格里奇参加第七届国际肖邦钢琴比赛。阿格里奇在比赛进行中还没有弹奏完第一首规定曲目,所有在场的评委就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换了会意的眼神――此时大家都明白,不用再考虑谁该是这次比赛的第一名了,以后的工作该是忙着定出谁是第二名。此次阿格里奇以技惊四座的演奏摘取了第一名桂冠。国际肖邦大赛的夺冠,不仅再一次证实了阿格里奇拥有超人的音乐天赋与绚丽的演奏技巧,同时也为阿格里奇走向世界乐坛打开了通路、奠定了基础。

阿格里奇以她特有的音乐风采征服了世界,被公认为当今最伟大和最有影响力的钢琴演奏大师之一。

作者:人们都说您是一位天才钢琴家,但很少有人了解您为此付出的艰辛,您能否谈谈有关这方面的情况?

玛莎・阿格里奇:我三岁以前就开始学琴,那时我每天练得不多,有时是一个小时,有时是一个半小时。15岁以前我一直就没有过星期天,直到15岁以后这种状况才略有改变。我有一位非常好的老师,虽然他对我很严厉,但我今天的技术基础却都是在他教我时打下的。我是付出过很多努力,也有过许多艰辛,可那是在早年的时候。现在就不同了,现在我很少练琴,但有时仍然会付出努力,当然这是在需要的时候,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手指都需要你做出同样的努力。


作者:作为一位成功的钢琴家,您认为什么是最重要的,譬如音乐?技术?先天的才智?还是后天的努力?

玛莎・阿格里奇:要想成功,要想把音乐演奏得完美,一个演奏家首先必须热爱音乐,非常喜欢音乐,要感觉和音乐在一起是一种幸福与享受。否则在演奏时就根本无法投入,这样听众自然也就不会满意。这里当然存在着一个天分问题,有的人可能缺少些天分,但没关系,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获得补偿,前提是你必须热爱音乐,因为在这个前提下,音乐可以为你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门。当然成为一名成功的钢琴家,由许多综合性因素决定,并不只是单一的因素在起作用。当然声音也很重要,因为声音是音乐里最本质的东西,没有了声音也就没有了音乐。但是有些声音要想发出来的话就需要技巧,有时你演奏的乐器可能还会发出非常难听的声音。


作者:据传说在您小的时候,您的父母想让您长大以后成为一名画家,后来因为有一个会弹钢琴的小女孩说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使你的自尊心受到了损伤,因而您才决心要超过她,于是便学习钢琴并且立志一定要比她弹得好,是这样的吗?

玛莎・阿格里奇:(笑)不,不,事情不是这样的。那时我还在幼儿园,只有两岁零八个月,我是全幼儿园年龄最小的小孩。我算是早熟的,很小的我就能说话并且说得很好。有一个小朋友跟我非常要好,但他是个男孩,而并非像传说中那样是个女孩,他总是告诉我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因为我太小了。因为我太小了所以我不能跑,于是我就跑给他看。他说我太小了不能爬,我也爬给他看。当然他并没有告诉过我不许去弹钢琴,因为他自己也不会。我当时弹钢琴纯粹是无意识的。有一天我站在钢琴旁,用手试着去弹,我用一个手指头随便按了几个音符,便已经很成调了,我是凭听觉学来的,因此幼儿园的老师非常吃惊,他们把我的父母叫来,希望家长能对我进行特别的培养。最初教我学琴的是一位女教师,她的方法很独特,她教大约15到20个孩子,这些孩子都是凭听觉来学习的,并且不用乐谱。我就是这样走上钢琴之路的。你所说的故事有一部分是正确的,有一部分是不正确的(笑)。

作者:您曾受教于20世纪许多著名钢琴家,如斯卡拉穆扎、古尔达、米凯朗基利、玛加洛夫等,请谈谈其中哪些人对您一生的音乐事业影响最大?


阿格里奇的老师古尔达

玛莎・阿格里奇:对我来说,与弗里德里希・古尔达在一起学琴的日子是一段非常美好的经历。当时我13岁,非常羡慕他,非常崇拜他。我九岁的时候就在阿根廷听过他的音乐会,当然,那时他也很年轻。我是他在维也纳唯一的一名学生,所以我特别高兴。古尔达非常具有想象力,他是我见过的最有才能的人之一。我跟他学了许多德彪西和拉威尔的作品,当然也有巴赫的音乐。我们上课很有意思,他习惯于把课堂上的弹奏用录音机录下来,然后要我和他一起回放重听并提出自我批评,这样便培养了我倾听自己弹奏音乐的意识与习惯。我跟他大概一共学了只有两年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对我一生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经历,而且我想,我们两人在性格方面也有许多相像之处。


古尔达师父授课中


除古尔达之外,还有对我影响较大的老师,比如我的第一位正式老师格拉穆特,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但我却从没崇拜过他,因为我从没听过他弹琴,他自己也并不弹琴。还有尼基塔・玛加洛夫,他已经去世了,我非常爱他。在玛加洛夫生前曾经有人问他,你都教会阿格里奇一些什么东西哪?他说:“啊,她已经什么都会了,我现在只是担心她会取消音乐会的演出合同(笑)。”当然还有米凯朗基利大师,他也是一位非常杰出的艺术家,但是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我只跟他上过四堂课。还有一个人对我的影响很大,她就是斯蒂芬・阿什肯纳吉,她对我的帮助非常大,当年要是没有她对我的关心,恐怕现在我早已不弹钢琴了。那是1965年肖邦钢琴比赛之前,因为生孩子的原因,我已经有近三年的时间没有练琴了,自从离开米凯朗基利到纽约后,我整天除了看电视之外什么也不做。许多朋友都来劝我,这其中也包括傅聪,但我就是什么都不想做。后来我遇到了阿什肯纳吉夫人,她是一个非凡的人,我被她的热情感动,她就像太阳一样,使我对未来开始充满力量。随后我便每天去到她家里练琴,刚开始练琴时我弹得很糟糕,错音一大堆,连我自己都有些失望。那时我常想,玛莎你怎么了,你已经不是钢琴家了,现在不如趁年轻还懂得几种语言赶快去找个秘书工作挣钱糊口算了。就在这种情况下,阿什肯纳吉夫人仍不断地鼓励我,最后我还是坚持练了下去。没过多久我参加了第七届国际肖邦比赛并获得了大奖,假如当时没有她,也许今天我早就改行去做别的了(笑)。


作者:许多钢琴家年轻时弹琴充满激情,而年长之后则变得内省,从您最近录制的不论是肖邦、李斯特的作品还是柴科夫斯基的协奏曲来看,这些录音都远比您年轻时的演奏更狂放、更有气势,您在诠释这些作品时是基于一种什么考虑?

玛莎・阿格里奇:(微笑反问道)你是说现在比以前更狂放了吗?

作者:是的。

柴可夫斯基于1874年在写给其弟的家信中首次提到创作这首乐曲的情况,不久后的12月,作品大致完成,柴可夫斯基本打算将这部作品交给著名的钢琴家和作曲家尼古莱·鲁宾斯坦来修订和首演,但是鲁宾斯坦对作品作出了无情的批评,令柴可夫斯基改变了初衷,将这部作品题献给了德国指挥家汉斯·冯·彪罗。彪罗将这部协奏曲带到了美国,1875年10月25日在波士顿音乐厅进行了首演。19天以后,这部作品才回到了俄罗斯家乡,地点是圣彼德堡。由古斯塔夫·葛罗斯(即拉赫曼尼诺夫的老师)及捷克指挥家那普拉夫尼克演出。但是这次俄罗斯的首演却又因演奏的速度过快而宣告失败。柴可夫斯基事后形容葛罗斯的表现是:“声音有如被残暴过来”。幸好,12月3日在莫斯科举行的演出则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当时担任钢琴独奏的是当时年仅18岁的钢琴家和作曲家塔涅耶夫,而指挥正是当初拒绝弹奏的尼古莱·鲁宾斯坦,他后来亦成为这首曲子的其中一位公认的演译权威。



1971年与迪图瓦合作的柴一


这张唱片是阿格里奇的成品作,钢琴女皇”正是凭此一举打开了通向世界音乐舞台的大门。这是阿格里奇出道后的第一个“柴一”录音,那时阿格里奇只有二十七岁,体型庞大的钢琴在她的驾驭下音响丰满,气势宏大,充满激情。一向被认为是男人天下的“柴一”在阿格里奇的手中竟也这般辉煌灿烂,具有超乎寻常的感染力。此款录音在唱片市场上极为抢手,广受好评,乐迷们均欲得之而后快。


玛莎・阿格里奇:那我就拿柴可夫斯基来举例吧。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我最近一次录音,是在四五年前同阿巴多的合作,再往前就是我的第一次录音了,那是在1970年代与迪图瓦的合作,所以当然就会有些不一样。最近的录音因为是与阿巴多合作,所以感觉就显得比较复杂,同样一首作品你第一次录和过几年重新录音肯定会不一样。

三年前我曾和迪图瓦一起到过中国,我知道过几天他还将来中国,并在北京和上海演出,我们俩人都非常热爱中国。我非常喜欢中国人和北京人,将来有机会我还会再来中国,再来北京的!

阿格里奇演绎老柴《第一钢琴协奏曲》,迪图瓦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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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阿格里奇刚刚演出完毕,怕过长的采访会影响大师的休息,因此尽管还有许多问题要问,大师本人也兴致盎然,但最后我还是决定起身告辞。当临别和阿格里奇握手之时,我不禁想到这双纤巧的手曾给世人带来了多少优美的音乐和动人的旋律……

(摘自《音乐家访谈录》,新星出版社2009年3月版,定价:33.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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