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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诗词大会》离现实有多远?

2017-02-10 新新青年写作组 红色快讯

最近每晚正在央视热播的《中国诗词大会》受到了很多年轻观众的追捧,中国古诗词深刻隽永的魅力让众多网友纷纷感叹:把我从其他没有营养的综艺节目中拉了回来。可是,央视不愧为央视,要是说做一档宣传古诗词的节目,大可借着优秀传统文化这缕清风再增强一下中华民族的凝聚力,然而《诗词大会》显然并没有止步于此,如果您也和小新一样守在电视机前观看多日,就知道古诗词以外的煽情、励志环节也同样是这档节目的一大特色。

 

2月4日晚的节目中,参赛者王越彤的经历无疑是被拿出来重点讲述的一个。王越彤来自于甘肃省白银市,没错,就是一个出了名的穷地方。


接下来,由主持人董卿引出了王越彤身上的故事:

我相信各位同学从家到学校往返途中不选择飞机而选择火车的人数应该不在少数。原因无非就是省钱。如果这时有一个人跑过来告诉你,你可以订一张灰机票啊。你的第一反应恐怕是:你给报啊?


所以下面王越彤的解释就说明了这一点:


董卿称选择坐火车而不是飞机是一种节俭的好习惯:

EXM?如果不是因为穷谁要这种好习惯?好习惯应该大家一起养成啊,凭什么你去坐飞机让我们这些农村的娃养好习惯???


然后这名教授也这样评论道:

听惯了鸡汤的我默默流下滚烫的热泪。原来我坐过的硬座都不是白坐的,原来都是为了日后的成功打下铺垫啊!我低下头想了想常熟的童工,又想了想思聪老公,不禁陷入了沉思……


2月6日另一个答题者白茹云也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的,《人民*报》和小新一样看到了节目组如此安排背后的深意,发出了这样一篇文章:

白大姐生病以后,舍不得花从家到医院的54块钱的直达车费,硬是花5个小时转四班车,省24块钱。这难道不应该是老百姓对农村穷、看病难、看病贵的控诉吗?这难道还不能回答知乎上“中国今天是否还有那么多穷人”的问题吗?

    可是,节目组显然没有这样做。在物质生产已经严重相对过剩的社会,这样一个令人心痛的现象被塑造成了一场歌颂受害者的感人至深的鸡汤故事。

不论是王越彤还是白茹云,她们作为占中国人口大部分的农民家庭出身的代表,在舞台上却是以被同情的形象出现的。在这个以华丽的灯光为基调的舞台上,穿着朴实、经历坎坷的穷人代表显然不是晚会的主人,因为诗词文化盛宴对于今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艰苦谋生的农民、农民工来说早就是高高在上的阳春白雪了。一个出色的白茹云并不能改变整体上这种惨淡的现实。在这个精英者的舞台上,比起听一段感人的苦难,欣赏那些家教良好、姿态优雅的才子才女显然是更加令人感到舒适自在的。

在这里,农民的贫穷和苦难不是被看作社会发展不平等的恶果,反而被大笔一挥美化成了一种“财富”,一种对受难者的规训,也是对其他同样在忍受贫穷、不公的年轻人的鸦片式的麻醉。所以,白大姐出现在舞台上的意义,几乎就全在《人民*报》的这篇文章里了:

迫于生活无奈而远离书桌就是农民子弟正常的命运!你努力,就有学习诗词的机会,然而如果你没文化,那也是自己不乐观、放弃梦想的结果,而与这个社会无关。这是一堂多么形象生动的教育课啊!


央视离真实有多远?

下面我们来看看一位生活在辽宁省朝阳市的同学的家乡农村是怎样的,但愿小新的这篇返乡调研能带给您一个东北农村的大概情况。


我们村子Y沟并不是行政单位的村子,只是一个山沟,四十多户人家,划归到隔着三里路的的另外一个大村子,S村。河沟的东西各住着人家,河沟两边种树,堆放柴火。


一、经济状况:

我们村近十年发展的最明显的大概就是交通和网络设施了。十年前大家大多赶驴车上集,或者搭村中其他家的驴车,也有走路去的,机动车很少,现在出门,上集都是骑电动车。

 

我家这人均地不多。一般都出去打工,在家一般赚不到多少钱。村中只剩老人,孩子。年轻人读书读得好的很少,坚持读完大学的基本读的都是专科。不读书的就出去打工。男孩打工还可以,女孩一般去饭店之类打工,吃青春饭,不读书也就嫁人了。村民多是在建筑工地,做瓦匠,力工,电工,比在工厂赚钱多一些。瓦匠活儿很累,经常踩很高的架子,但赚钱多。

 

主要农作物是玉米,卖苞米是一个大收入。另一个比较重要的经济作物是大枣,辽西十年九旱,大枣耐旱,但靠大枣的收入也有风险。在大枣快成熟时如果突然下一场雨,大枣就会裂开,价钱就会下降不少,农民也就不可避免的受到损失。大概十年前,那时收购一种俗称“山皮”的蕨类植物,基本山上有植被覆盖的地方都有一层“山皮”,所有人都采集这个卖钱,第二年这个就很少了,人们也就不弄了。


我的一个大爷为了方便照顾家里的地,在离二三十里的村子H沟打工。那里几乎没有居民了,变成了工业区,全是厂子。那里的水已经污染很严重了,不能饮用,更别提像以前一样好喝了。大概是因为环境污染的问题,死于癌症的人数越来越多是近年来村子里一个触目惊心的现象。


二、信仰和婚姻


刚回家就听说一对模范小夫妻离婚了,孩子10岁。一对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夫妻一人一个屋,各过各的,己做饭自己吃,不知道是怎么了。

有一家有双胞胎男孩。父母这些年一直卖力挣钱,两个孩子盖房子娶媳妇,经济的重担全压在父亲身上。现在结婚大多都是要在县城买楼房,也有降低要求买镇上的楼房的。结婚还要彩礼,三金,反正男孩结婚需要很多钱。不读书的一般结婚都比较早。对于女孩,如果相亲认识的男孩只要不是很不合要求,能掏得起彩礼,买得起楼房,和其他的汽车、三金之类的,就嫁了,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婚姻在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双方家庭经济利益的交换与博弈。

 

我们村几乎都信天主教。本来有几户不信的。前几年由于热心的信徒想传教,又先从本村入手,村中原本不信的几家,受不了这些传教的每天去他们家里“宣讲”,终于是领洗入教了,但除了偶尔去教堂,和不信的差不多。其他很多人的信仰也并不热心,宗教的训令也挡不住离婚,在加上那些被信教的,于是有了圣婚配又离婚,信天主教又烧纸的怪象。


我们村子还基本从没有失窃的情况,但是在其他村子,失窃比较常见。而出轨,抓奸,也在其他村子上演了。附近有的村子,在傍晚,有很多已婚的小年轻人骑摩托车,电动车乱逛,互相勾搭。


三、男女比例和计划生育


村中十多岁的孩子几乎清一色都是小子,男女比例明显失调。邻村我知道的有两家生了好几个姑娘,有的送人了,只为了要一个男孩。镇上一个自己开诊所并且口碑很好的牙医也是,他妻子都快成了生孩子的工具了,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但是她确实生了好多孩子。计划生育是如果第一胎是男孩,就不能再生了。若第一胎是女孩,可以生二胎。但是一般很少第一胎是男孩还想生一个女孩的。若第一胎是女孩,第二胎是男孩,则是儿女双全,自家高兴,别人羡慕,这也是如今农村家庭的标配。一般两个女孩的,多数还会选择再生一个男孩,这样一家三个孩子,经济压力可想而知。


四、政治生活

前几年的一次选村主任,我们家的一个亲戚当选了,请所有选他的人都去镇上的饭店吃饭。我们之前的一个村书记,临卸任时把公家的东西弄成了他们家的,还造成了很多不满,可是她不用在乎村民的支持,她的姐姐,姐夫都是政府官员,反正有人脉,她就升任了,调走了。前几年是有钱人吃低保,后来忽然都取消了。现在低保的申请表面上看十分严格,但实际上如果有人有钱,貌似就算你家是搞房地产的也不是什么问题。

 

五、日常生活状态:

人们都觉得自己家不富裕,但是没人觉得自己穷。


老人晚上看电视剧,平时家长里短的聊天。年轻人手机电脑,孩子也每天与电子产品相伴。我们村子简朴,老一辈人舍不得在吃上多花钱,吃饭糊弄将就,除非孩子或年轻人在家,会吃好一点。


村中间的这个河沟,大家平时的垃圾都倒在这里,比较脏乱。有人说,应该下大雨发水冲一下,冲到河套去(小凌河)就好了。


六、变迁

土地变迁大概永远都是农村中绕不过去的话题,经常听说有村子征地修路,建工厂。去年国家放开粮食最低收购价,一家一户单干的农民根本没有能力和国外低价进口的粮食拼价钱,玉米的价钱就开始暴跌,农民辛苦一年,收入很可怜。以往大家冬天或者初春就买下一年的种子和化肥,今年没人买,所以这些现象让人总觉得放开粮价是国家为土地流转兼并做的准备。种地本来利润就少,玉米价格降下来,种地更不赚钱,这样一来农民更不愿种地,自己进城打工了。然而打工能挣到什么钱呢?在宏观的“经济新常态”、“去产能”的条件下,最近几年打工越来越难了,我不只从一个亲戚朋友的口中听到没活干,对于农民工来说,在不被拖欠工资的条件下,一年可能就挣不到多少钱,更别说攒下钱了。


对于年轻一些的人来说,本来就是在打工,没有地了也差不多。现在国家号召房地产去库存,让农民工买房,要是征地的补贴能够支付得起楼房,自然是好,可是这样种地的老年人就没有了收入,没有地方收下老年人打工,他们只有进城后被儿女赡养,可这对于打工者来说又是一笔多么不菲的支出!他们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新新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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