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毕业,但是可能没有毕业戏了。”
大家好,我是安妮。
前几天刷微博,我看到一位跟我长期保持私信联络的校园戏剧人说:“今年我毕业,但是可能没有毕业戏了。”这个春天带给了我们很多遗憾,有些终会过去,但也有一些事,也许永远无法弥补。
在2020年1月初“观剧评审团”与《广东艺术》联合举办的广州“华语戏剧盛典·青年戏剧评论沙龙”中,我们的编辑刘畅的分享题目是《校园戏剧的另类路径——以南京大学“周末剧场”为例》,这个话题引起了我们长久的思考与讨论。实际上,放眼全国,非科班出身的戏剧人大多来自各个高校的剧社与独立戏剧团体,肉眼可见的是,校园戏剧是理想、激情、自由的代名词。
近几年,南京大学戏剧影视艺术系发挥《蒋公的面子》余热,“南大戏剧”一直是戏剧圈颇为关注的话题;广州大学生戏剧节、苏州青年话剧节等在地性浓厚的戏剧节遍地开花,逐渐成为各地高校剧社及非职业戏剧团体倚赖的展示平台;北大剧社、清华大学无问剧社、中山大学中东剧社、南京师范大学南国剧社等各具特色的标杆性剧社不断输出经验,也面临着地缘、校园硬件、人才迭代等因素带来的困境……校园戏剧事业的现象背后,满足与遗憾并存,大量曾奋斗在质朴排练场地的年轻人们涌入社会,戏剧,成为昔日回忆中的一抹美丽余晖。
当今校园戏剧发展情况如何?有哪些值得参考的校园戏剧成功案例?校园戏剧人正如何进行创作与宣传?他们遇到了怎样的困境?来自校园的剧目命运如何?……
开学遥遥无期,今天,我们从刘畅的“沙龙”分享主题出发,邀请武汉中南民族大学月亮化石剧团指导老师及【江湖戏班】创始人郎剑飞、戏剧从业者及北大剧社前社长崔颢共同探讨校园戏剧的创作与发展,年轻蓬勃的生命与激情,或许是走向未来中国戏剧的一重通道。
《蒋公的面子》剧照,摄影 | 谭思远
主持 | 刘畅
嘉宾 | 郎剑飞、崔颢
刘:我现在学校负责“周末剧场”和南京大学艺术硕士剧团的部分工作,其实已经习惯了南大的这种模式。对于你们,我最好奇的是:二位都离开校园了,现在对校园戏剧依旧保持关注吗?会通过什么样的渠道了解校园戏剧呢?
崔:我想这(南大)是做校园戏剧的朋友们都会羡慕的一种状态。我还是会关注校园戏剧,通过像是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等艺术节平台,他们有一个筛选机制,我们看到的都是相对比较好的作品;再有就是一些主动“发声”的校园戏剧团体。在这个不大的圈子里,你主动“发声”,就很容易被看到,但“发声”这事又是不容易的。
举例来说,我很羡慕南京大学。我记得大三时第一次做商演,有南大朋友过来看,他就告诉我在南大做售票演出的自由度比较高。吕效平老师的影响力、《蒋公的面子》常演不衰、你们的学科专业度,等等这些因素让“南大戏剧”成为了全国范围内的一个现象,但其实我们做一次商演特别不容易,找报批、开票、卖票做宣传……每一步都很难。
南京大学艺术硕士剧团《杂音》剧照,摄影 | 谭思远
郎:我现在在中南民族大学任职,是校园剧社的指导老师,我所带领的月亮化石剧团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从学生自发剧组到普通的学生社团,进而升格为了团委直属的社团,从纯草根走向了官方管理——我认为这对大多数校园剧社来说很有参考意义,它意味着更多资源和机会。在我目前的认知和经验中,这个历程应该涵盖了目前绝大多数校园剧社的情况。因为经过了这样一个过程,我对校园剧社的理解和崔颢有一点区别。知道我的朋友可能更关注我做的民间剧社【江湖戏班】,在“戏班”的工作为我审视校园剧社增加了一个角度。
刘:最近,或者近一年来,有令你们印象深刻的校园戏剧作品吗?
郎:挺多的。我这几年几乎每年都带学生剧社去参加各类(校园)戏剧节,前年也去广州做了大学生戏剧节的评审,在各个戏剧节上接触了很多校园剧社的剧目,很多作品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2018年莱芜(国际)工厂戏剧节,一个高中的剧社让我很惊喜。他们自己写剧本,指导老师带领创作,学生的表演很稚嫩,剧本也很稚嫩,但是他们触及的话题挺深刻:自己的学习和社会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在广州大戏节的舞台上,空壳戏剧工作室的《一树梨花压海棠》来自一群从校园剧社走出来的年轻人,虽然是非职业剧社,但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校园戏剧生命的延续。其实广州的校园戏剧给我的冲击力蛮大的,视角广,手法也很丰富。我记得有个广州高校的作品,讲在地民生,老头老太太每天吃什么、喝什么,描述一群人对一个地域的情感,市面上不太能看到这类作品,也只有北京有一些。
《一树梨花压海棠》剧照,©空壳戏剧工作室
刘:武汉呢?武汉高校非常多,总给人很有活力的感觉。
郎:感性地说,我感觉武汉的剧社虽然多,但很不稳定,会有一个阶段特别繁盛,下一个阶段又偃旗息鼓了,过段时间又会有新的一波浪潮。曾经武汉高校的作品以“类型剧”为主,譬如悬疑剧很火爆;后来有段时间以“学演”为主,学开心麻花、学【表演工作坊】,最近好像学各种商演剧目成了时髦。我觉得武汉校园剧社的原创性很薄弱,视角、技术、眼界等多方面都还差得很远。
崔:郎叔说到这里,我想到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校园戏剧和非职业戏剧的界限在哪里?清华大学无问剧社当然是从校园剧社起步的,导演金石飞和编剧吕默是从清华校园剧社”无问剧社“开始合作的,《失物招领》便属于校园戏剧,但他们现阶段的戏,包括去乌镇青赛的《黎曼的宇宙》在内,又不能被称之为“校园戏剧”。郎叔刚才说的时候我简单回想了一下,我前面说会在青戏节、乌镇看校园作品,但纯粹的高校团队作品并没有令我印象很深刻的,有些作品的气质和选题有年轻化的倾向,但始终不是特别成熟。
《失物招领》(清华版)剧照,摄影 | Bobby
实际上,在北京,校园戏剧依然没有很好的出口。现在的学生作品除了在学校演,不多的选择就是一些大学生戏剧节,再可能就是去到蓬蒿剧场,蓬蒿每年得承担几十个校园戏剧的“演出任务”,平台和资源受限让高校作品很难得到有效展示。
还是拿无问剧社举例子。《失物招领》当时在金刺猬大学生戏剧节拿了奖,后来被开心麻花买下版权,另组团队进行再创作,最终呈现的样貌跟原版有很大差别,几乎可以算是两个戏,这样的项目对校园戏剧的进步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从文学剧本角度来看,近些年还是有一些提升的。我们大麦做过一次剧本大赛,当时收到了全国几百个剧本,其中有一些作品后续成功孵化成了商业作品与大家见面。目前国内有几个挺不错的剧本平台,上话的“新文本孵化计划”打磨优秀文本使其成为完整作品,流程上很成熟,对编剧的帮助想必是不小的。但回到制作层面,高校团队创作并未实现突破,显性地,近几年也没有出现至少在影响力上足以比肩《蒋公的面子》的作品。
刘:但自《蒋公》诞生以来,关于它到底能不能算是校园戏剧作品的争论一直存在。
郎:从我的角度看,《蒋公》就是一个商业剧目,只不过商业行为主体是南大,它具备极强的专业背景。其实我们会笼统地把由高校的学生创作出来的作品称为“校园戏剧”,但细分是必要的。《蒋公》是有专业制作团队的,哪怕团队不够职业不够成熟,或者说没有真正地切入市场,但他们相对来说专业很多。很多校园戏剧没有专业背景,却往往能发出“声音”,或者这么说,能发出有能量、有力量的“声音”的,恰恰是普通的高校学生,但他们往往因为缺乏尽心尽责的指导老师,出来的作品被埋没了。
我印象特别深,我曾经的一个学生写过一个很棒的剧本,取材于真实生活,当时剧本出来没人排,剧团没办法立项,也找不到资金支持。那个剧本他从大二一直修改到毕业,最后一稿真的太好了,但我没有能力帮他,后来他把剧本投给了亚太地区的一个剧本比赛,拿了奖,有几万块钱,可他当时已经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了,没有精力再来做这个戏了。
我举这个例子的意思是,校园是能出好东西的,但真的没有相应手段去发现。我说句不好听的,有些平台因为戏剧审美的狭隘,导致一部分有深度有力量的作品被埋没掉,而有些专业院校学生写的剧本、做的戏根本就是小品,台词语言表明他们太没有生活了,我们看到他们的制作、表演、舞美、编剧都是有章法的,推到观众面前,观众会觉得还不错。但那种作品是没有力量的,很漂亮,但是没意思,全是套路。校园里的灵光常常昙花一现。
郎剑飞指导的武汉月亮化石剧团,排练照
有个事儿让我挺矛盾的——以前剧社的孩子排一个悬疑类的戏,他想通过悬疑写人物内心的挣扎,要用到即时影像。当时他跟我们学校的一个影像社团磨合了4个多月,我看完戏觉得非常好,想往外推,想去找点钱、找些机会,但整个剧组都不想往前走了。当年为做这个戏,整个剧组10来个人全部挂科,各个辅导员挨个谈话。我很想鼓励他们坚持做下去,但我没有立场,因为这背后是一个缺失的良性发展机制,我们该怎么推动校园戏剧?去帮助什么样的校园戏剧往前走?这是未来我想要好好思考的问题。
月亮化石剧团作品《井冈》剧照
刘:在南大倒没有这种问题,除了我们专业,南大还有其他剧社,大家做戏都可以通过票房收回成本,有时候甚至还能小赚一笔,作为下一个戏的启动资金。虽然都被叫做“校园戏剧”,但大家都在面临各自的挑战。吕老师始终强调票房,他认为票房非常重要,票房不好的戏我们就丢掉。
郎:我非常认同吕老师的观点,一个好戏是要有票房的,但是我不知道大家怎么去理解票房这件事,有的时候一些很哗众取宠的东西也会赢来很好的票房,但是真正好的作品,会因为作品本身的质量而引起轰动。一部戏的票房是需要引导的,在宣传推广层面找到合适的切入点,也就是说票房是一个综合产物,而不仅仅由作品本身决定。
《蒋公》出现以后有大量对剧本的解读,会让我们觉得这个东西值得去看一看,特别是剧本中提到蒋介石、提到当下的教育问题、提到如今的人文环境,抓住这些点,引发讨论,于是《蒋公》成为了一个现象级事件。但不是所有戏都有这样的内蕴。
《蒋公的面子》剧照,摄影 | 谭思远
崔:刚才郎叔很痛心于好的作品没办法继续往前走,我观察,很多校园创作者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把作品演了、把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完了就好了,他没有想持久地演下去、被更多人看到。没有钱、没有平台、没有野心……很多因素都在制约校园戏剧的发展。很多人不是学戏剧的,将来也没想着要从事这一行,那么参加社团也好,戏剧节也好,都是他们的一种校园生活方式。
刘:所以有一批校园戏剧人会觉得卖票就不“纯粹”了。
崔:我倒觉得不用特别排斥票房,我当初在学校排戏,都是几个主创强行凑钱把戏排下来的,没可能收得回来。我也赞同吕老师的想法,一个作品能获得很好的票房,一定是因为它打动了观众,观众用脚投票,买票看戏,是对作品的肯定,不必执念于它只是一个商业因素。
崔颢在北大剧社期间执导作品《群盲》
刘:就算是自娱自乐,宣传依然是校园戏剧的重要侧面,毕竟戏排出来总希望有观众来看的。对于我们来说,宣传尤其重要,因为南大黑匣子不是一学期演一出戏,我们的“周末剧场”从去年3月开始一周至少有一部戏。去年3月到12月,我们做了29轮,一共73场演出。到后期,我感觉观众数量好像永远是那么多,观众群很难扩大,这是我们遇到的一个瓶颈。因为剧目多、人力有限,目前主要依赖微信公众号、微博来发布演出信息。这也是我很想向二位请教的:校园戏剧应该怎么做宣传?
郎:以前没有新媒体,大家就贴海报、口口相传、强势一点的剧社能在校园公告栏做公告;后来出现了BBS,传播效果意外地好。现在大家都用自己的订阅号去宣传,在我们学校的效果很不好。现在学生其实都在效仿商业戏剧的营销模式,但人家很难接触到观众,网络是最直接有效的形式,流量一起来,观众就知道了。而学校的观众群体几乎是在一个封闭环境里的,剧组需要因地制宜,怎么让同学们在琳琅满目的校园活动中注意到你的活动?这跟市场宣传很不同,在学校,需要回归线下,回到人和人。我这么说吧,到每一个宿舍发传单、在食堂门口贴海报、到教室黑板上去写演出信息……这些方式很原始、很费人力,但它有效、精准。
我们曾经,大约是十年前,借到了一个巨大的投影,在晚上6点大家吃完饭从食堂出来时,把宣传视频投到整座大楼的外立面上,它形成了一个轰动校园的营销事件,还被保卫处警告了。但那天之后所有人都在谈论我们,千余座的大剧场坐满了。对于学生群体来说,面对面的线下创意很重要,那是能吸引他们的。
月亮化石剧团周边T恤
崔:南京师范大学南国剧社的宣传做得很出色,我在北大剧社当社长的时候经常转给我们剧社的同学看。他们的推送有非常风格化的调性,如果你是他们的受众,你会轻易被他们的推送和照片抓住。我没怎么去过南京,也没有看过他们的戏,但如果有一天我去南京,我会专门去看他们的戏,这是宣传的成功。
郎叔说的线下我很认同,但线上也不是不可能,关键是要保持公众号热度,它应该是一个媒体,而不单纯是宣传工具。日常专栏、活动策划,日常活跃是很重要的。还有就是口碑的积累。我这两年对微博关注比较多,现在尤其是20多岁的这批观众,他们的属性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接收信息的渠道也在拓宽,他们对于口碑会更加重视。新作品出来可以邀请一些行业KOL去看,对作品进行评价,未来的场次或者下一轮就会受到更多关注。
南国剧社《飞向索拉里斯》
刘:吕老师,包括系里的其他老师、毕业的学长学姐给了我们很多帮助,因为他们本来就是KOL,声量摆在那里,这一点对于其他校园戏剧团体来说是很难复制的。
崔:校园戏剧想要长足发展,需要稳定的领导者,像吕老师,他能给大家很多帮助,提供方向性指导。但以社长为核心的剧社很脆弱,换一个社长,整个剧社就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位了解市场又懂得校园的领导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大二暑假去大麦实习,大三开始做副社长,真正接触市场之后人会变得很不一样,我当时很希望北大剧社有更大的影响力,之后的规划也都是围绕这个目标展开的。我做得很不够,所有事情都在摸索阶段,接着就是毕业,剧社又在下一任社长手里重新开始。领导者迭代太快,这是校园戏剧客观存在又难以解决的问题。
崔颢(中)在校期间参与戏剧活动
郎:我提出过一个概念,叫“校园剧社的4个阶段”。1.0阶段就是某个具有独特魅力的人召集一帮人开始排戏,这个人会成为团魂,他的意志在一段时间内决定剧社的走向;2.0阶段会开始有分工属性,可能就有编导部、表演部、宣传部等各个部门,大家理想化的协同合作,建立机制推动作品创作及剧社发展;到3.0阶段,所有部门会是一个无缝对接的状态,这个阶段的终点是打破各个部门之间的壁垒;到4.0阶段,完整的运作机制形成,与其他各个剧社之间形成完善的信息网,基于不同剧社的不同发展阶段,提供不同的运作方案,培养方案,软硬资源线上线下共享,各个剧社稳定地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进。
我举我们月亮化石剧团的例子,剧团目前处于由2.0到3.0的转型过程,同时团内若干个1.0并存。团员大一会学演有视频的经典剧目,导演是大二的同学,由大三团员担任总导演或制作人,到大二,有的人会写剧本,我们会对优秀剧本进行排演,冲刺戏剧节,与此同时,一部分的团员担任幕后工作协助大四毕业生排毕业大戏——这是一个成长挂钩。大三的同学除了排戏之外,需要组成剧团主要管理团队,我们剧社有很多部门,但部门不以排演剧目的工作职能为导向,而是以培养为导向,表导部培养演员,编剧部培养编剧,宣传部培养宣传理念等等,还有一个特殊“部门”叫实验剧社,像综合研发机构,通过排演剧目探索戏剧的多样性和可能性,在我们剧团,不管你在哪个部门,都可以参加任何一次培训。我们把剧目和各种活动都称为“项目”,立项后,分别由各个部门抽调人员执行。项目和剧社内部的运作是两条线,排学校的任务和自己的实验剧社项目,尺度和资源都会不一样。目前,我们整个大团依然受到学校的领导,给任务排任务,不给任务,我们就自己去排戏。不过,排任务让我们的压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我们会用盈余,通过实验剧社去探索一些新方向。
郎剑飞
崔:我觉得郎老师他们的机制非常好,各个剧社都可以借鉴。
郎:机制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大学的时候就在月亮化石剧团,到现在20多年,我们是从一个院级文工团发展出来的,其实机制在不断地改变、调整,让它能更适应未来的发展。我们目前运作机制的初衷就是如果有一天我(指导老师)不在(剧团)了,它依然可以良好地往前发展,任何一个人当了社长或者副社长,按照这个方向去走,作品都不会差。正常情况下,如果从大一进来一直待到大四毕业,团员至少可以演4-5部戏。我们引导,或者说推动的一个方向是让团员知道排戏的初衷是什么,我们排戏并不仅仅是为了舞台上那一刻的闪耀,也不简简单单为了学分,而是离开校园后,你怎么成为一个有独立思考力的人格健全的人。这是我们一直在推动的。
刘:郎叔您说的这些触及了校园剧社很重要一个议题:就是剧社情感的建立。我想就这个问题问一下崔颢老师,校园剧社怎么留住人呢?
崔:我觉得最直接的就是让他有戏能参与,这是最大的一个刺激,不管是上台还是幕后,只要戏跟他有关联,他就能留下来。我当时做了一些努力,包括扩充每年展演季剧目的数量,能容纳更多的人参与。我们每年都有“新人小戏”,新入社的成员会被分为很多组,演完之后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被要排年度大戏的导演看到,更多的人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我当时很核心的一个想法是给新人一些参与到剧组里的机会,于是扩充了大戏的规模,甚至打造展演季的概念。
其它的日常活动也要健全起来,不定期地举办表演训练及剧本朗读等活动、组织大家一起找一教室看戏剧视频、集体出去看戏写剧评并在剧社的公众号上去推送……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吸引更多人加入,另一方面也是让在社成员更有归属感,给他们正向积极的鼓励,把剧社当成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
北大剧社2016秋季展演季
刘:现在市场走高,北京、上海引进剧目非常多,大家有很多开眼界的机会,但南京、武汉这样的城市,虽然也在发展,但毕竟不如北上,大量看戏对校园戏剧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但地缘因素似乎也在限制部分地区校园戏剧的发展。
郎:你说得对,武汉看戏的机会不是特别多,不像北京、上海天天都有,遍地都是。武汉的通常都在离学校很远的剧场,我们每次从学校出发去看戏,搭车可能就要一个半小时以上,往返行程四个多小时。但如果真的是特别好的作品,我会极力地推荐给团员,甚至有时候我会找学校申请一部分的费用带学生出省外去看。同时因为是高校,也会有“高雅艺术进校园”项目。学校里的戏,我要求学生不光要看,还要去工作,做志愿者,那么他们就可以参与到后台,看看职业团体是怎样装台的,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此外,武汉高校也会经常走动,联络感情,从校园戏剧环境走出来的袁胜雄创立的“高校戏剧联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组织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各自的现状和问题,有时候我会给大家提供一些解决办法和建议。
崔:看到更多好戏一定是对高校剧社的创作能力有正向影响的,当然也不绝对。作为剧社管理者,你还是需要去引导,告诉剧社什么是好的,让他们去看去找,那么前提就是你自己要先知道什么是好的、有帮助的。
北大剧社”观剧团“集体校外看戏
郎:我们武汉有个“高校大学生戏剧展演”,我曾经有两年跟组委会联系,所有舞监工作我来组织一个学生志愿者团队完成,当时有大约30个志愿者参与其中,我们制定了一个方案,从前期培训到对接执行,每天线上线下开会协调,那次经验对整个武汉高校剧社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刘:校园戏剧的情况是复杂的,因为各个学校的硬件、特色、政策都不一样,当然有经验可以借鉴,但路在何方还是需要长期摸索,探索出适合自己的路径。校园戏剧人给我的整体印象是“迷茫”,眼前的困难和未知的远方都令人心事重重,你们有什么“过来人”的建议给现在的校园戏剧人吗?
崔:我在上大学之前,就憧憬着大学生活,所以在读大学之前,我就要想明白了我要什么、不要什么。我希望年轻人们能在入校后很快地了解情况,是真的喜欢戏剧,还是仅仅想体验一下?如果真的喜欢戏剧,就持之以恒地做下去。越早把这些东西想清楚,就越少走弯路。对于剧社来说,我希望大家都能更深入地了解戏剧,了解中国戏剧的现状,了解市场的发展,再去坚持自己想做的创作,纯粹一点,不要被其它东西影响,带着愿景做下去,当然有些东西还是要交给缘分、交给命运的。
郎:崔颢说的我特别认同,就是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哪怕你只是想去玩、只是想去泡妞,也要坚持地把戏做下去,纯粹是很重要的。戏剧是一个认知自我,认知世界的媒介,我特别想跟所有在高校剧社的同学说,一定要执着。因为你会面临非常多的困难,这些困难有的是心理上的,有的是实际的,但一切困难都能解决,只是方法和路径问题。更重要的就是要开拓眼界,用整个胸怀去拥抱戏剧,这个世界里没有绝对的好坏对错,要去多看一些东西,多去吸收,有些东西你当下可能不是特别认同,但是有一天你会发现,它会帮助你。
松居大悟小剧场题材电影《冰淇淋与雨声》
同封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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